1930年,6名红军战士同时被害,20年后才发现凶手是举报人
1950年,夜。
此时湖南长沙“雷公堂”看守所,灯火通明。
雷公堂是建国后第一批看守所,自成立以来,一个月后便已经收押了200多名犯人。
而此时雷公堂的所长,丁保国有些兴奋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名叫包云升的犯人。
之前他宣传政策,号召在押犯人响应政府,主动坦白交代或者检举他人的罪行,有重大表现者,可立功折罪。
几日下来,倒有些效果,有些犯人上交了材料,主动坦白了罪行,还有的检举揭发他人的罪行,但丁保国看了之后,有些失望。
丁保国心想着最好是揭发个大案子出来,那这雷公堂也能露露脸,而自己这个所长,也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话音刚落,便有看守来报告,说有个名叫包云升的犯人要求接见,说有重大案情向政府检举。
丁保国一听,连忙把这个包云升带到询问室。
据包云升讲,他要检举的这人叫祁宽寒,他犯下的是一桩重大的历史悬案,已经有20年时间了。
而案件丁保国一听,脑子里便有了印象。
正是20年前的“袭杀红军执法队事件”,1930年,一支执法队巡逻小组在面馆门口凉棚下,当场被残忍地枪杀,而且这桩特大血案极为诡异,最后不了了之,成了一起神秘的历史悬案。
而20年后,这个包云升居然说自己知道杀人凶手,20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其中又究竟有何诡秘?
(1)举报
1930年6月,中共中央政治局通过武装攻打城市的决议。
此时红三军团总指挥彭德怀,采用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趁敌人向平江推进时,奋起夹击,一举歼敌主力4000余人,然后乘胜强渡浏阳河,于27日攻下重镇长沙。
但是,当时的红军并不具备占领大城市的条件,所以当敌人集结重兵报复的时候,我军放弃了长沙,主动退兵离去。
而那起袭杀红军执法队事件,便是在红军占领长沙的时间段里发生的。
当时攻克长沙后,由于我们是第一次占领省城重镇,所以并没有一个良好的管理城市的方法。
所以当时社会秩序不大好,躲藏的国民党败兵、特务都乘机跑出来搅动社会,除此之外,长沙附近的一些土匪也偷偷地混入省城,作案生事。
一时间,城中居民都惶惶不可终日。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彭德怀当下决定:军团部组织执法队上街巡视,坚决镇压反动分子。
于是无论白天黑夜,长沙城里便有了大量巡逻的红军执法队,而原本“躁动”的长沙市也慢慢变得安宁与平静,
而全权负责此事的红三军第六师政委彭雪枫,更是十分注重此事。
他以快刀斩乱麻的行动,和坚决的态度,给予反动分子以极大的震慑。在彭雪枫的调度下,长沙城,很快就控制住了局面。
彭德怀对彭雪枫的指挥大为赞赏,并且盛赞:“是个人才! 是个将才!”
但是敌人又怎么能善罢甘休呢?
蒋介石知道长沙被破后,大发雷霆,严令长沙原驻守何键,在七天之内收复长沙,何键当即集结重兵逼近长沙。
就在黑云压城之时刻,城内的反动分子又开始蠢蠢欲动。
8月4日深夜,一支6人队的巡逻小组在执行巡逻勤务后,几人商定,在门前广场拐角处的湘春面馆吃面条。
几人在面馆门口的凉棚下坐好,哪知面条刚端上来时,从暗处突然响起了几声沉闷的枪声,6名执法队战士还没来得及反应,竟然同时被当场袭杀。
凶手不仅凶狠异常,而且撤离十分快速,等红军方面出动人马搜索袭杀者的时候,凶手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虽然大家想要追查下去,但是此时何键已经兵临城下了,于是红三军团便连夜撤离了省城,但没想到这一去,这件案子竟成了一起神秘的历史悬案。
……
(2)祁宽寒是真凶?
丁保国听完包云升讲完之后,陷入了思索。
据包云升自己讲,这桩案件在当时第二天,就传遍了省城。
大家纷纷议论,有人说,是土匪残余分子干的,因为他们当时被红军执法队枪毙了不少,还有的人说,国民党何键部队攻占长沙后,街头曾经贴过一张告示,上面写着国军特遣队曾参与袭杀红军,所以很有可能,这事情就是他们做的。
而包云升说,当年枪杀事件发生的时候,虽然当时他离湘春面馆很远,但是他曾经亲耳听到过一个人讲,自己与袭杀红军执法队的事情有关,而这个人就是他所举报的——祁宽寒。
丁保国清楚这个包云升之所以会举报,还是被当时的政策打动了,这个包云升犯的罪可不小,如果不折罪立功的话,恐怕是要在监狱里待上很久。
据这个包云升说,这个祁宽寒是他邻居,是个喜欢聊天扯皮的人。
包云升记得,大约在1932年夏天,那起袭杀事件已经过了两年,但是仍然是众人闲聊时的谈资。
当时几个邻居正在那里争论凶手是谁的时候,这时候祁宽寒一脸得意地出来说道:
“你们别争了哩,这件事我最清楚了,那就是湘潭'一炷香’做的哩。”
祁宽寒还说到,其实“一炷香”最开始要袭击的执法队总负责人彭雪枫,因为那个面馆就是他最爱去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晚彭雪枫并没有出现,“一炷香”才转头袭杀了那6个士兵,据说当时袭杀事件发生后,那“一炷香”的总舵主还特地进城,请了那些下手的人吃了顿饭。
众人听他说完,一脸不信,问到他是如何知道的。
祁宽寒神神秘秘地说到,其实当时的面馆老板也去作陪了,带着他一起参加了宴席,看得出那个总舵主很是高兴,送了许多值钱的礼物给在场的人,连他一个打下手的,都拿了一条名贵的香烟。
丁保国看着信誓旦旦的包云升,突然开口问道:
“那你是怎么判断他是凶手的哩?你又怎么知道不是他吹牛皮的哩?”
包云升一脸自信回答道:“丁所长,别着急哩,我敢说他是凶手,自然是有依据的哩。”
包云升又继续讲到,当时祁宽寒讲完,果然引起了众人的兴趣,但是在众人的追问下,祁宽寒突然又闭口不说了,打了个岔子,便离开了。
但几个月后,包云升经过湘春面馆时,突然发现祁宽寒在里面忙碌。
包云升才猛得想起,之前祁宽寒说过的故事。
他当下惊疑道,难道这个祁宽寒讲的是真的?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个祁宽寒跟“一炷香”袭杀红军执法队那件事有关联?或者他就是凶手?
房间里,安静得让人害怕。
丁保国一动不动盯着包云升,包云升似乎有些不自在:“咳,丁所长,我这算立功了吧?政府能帮我减多少年哩?”
丁保国沉声道:“如果属实的话,自然会给你记上一功!”
说完,便让人把他带走了。
当时刚刚建国,党组织正着力查处重大历史悬案,当丁保国把包云升所检举的情况向上级汇报后,组织发现是和当年那起“红三军团执法队被袭杀案”有关的时候,便立即成立了专案侦查组。
当丁保国接到自己要担任专案组组长通知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自己当兵打仗还行,但这个探案的工作自己是做不来的。
其实丁保国完全是多虑了,组织上不可能不知道这桩案件的重要性,但是党中央仍然让丁保国当了这个专案组组长,自然是有道理的。
丁保国,曾经是第四野十二兵团一名连指导员,在前段时间的清匪反霸中,丁保国连立两个大功,而且没受一点伤。
所以足见他的厉害之处。
而为了协助他,组织还给丁保国派了3个侦查员。
虽然几人看着年轻,但是丁保国不敢小看,能被组织派来协助他的,自然不是平庸之辈。
几人互相认识之后,便投入了案件的调查之中。
丁保国等人商议之后,便决定兵分两路:一路人马调查那起事件的发生情况,验证包云升所说的话;另一组人马,前去寻找包云升所说的祁宽寒。
而再次审问包云升之后,专案组又得到了更多的有关祁宽寒的信息。
原来祁宽寒是长沙人氏,孤儿出身,只有一个姐姐。包云升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烈士祠那里。
据包云升讲,那天祁宽寒穿着白夏布褂子、黑布裤子,正挑着两桶水晃晃悠悠地走着。
丁保国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当时长沙街头的挑水夫,他们一贯的装扮就是一年四季头戴斗笠,脖挂毛巾。
于是他连忙问到祁宽寒当时的打扮。
可是包云升冥思苦想了一阵后,却摇了摇头,祁宽寒当时并没有戴斗笠,脖子上也没有毛巾。
丁保国听完包云升的描述之后,便判断祁宽寒如果没有挑水夫的特征,那么他很有可能,就是居住在烈士祠附近的居民了。
想到这,丁保国立刻带人前往烈士祠附近的派出所,查询祁宽寒的信息。
但是并没有查到祁宽寒的信息。
几人怕户籍信息有遗漏,所以又连忙赶往附近的居委会。
但一番调查下来,还是没有任何的线索,甚至所有居委会都说,烈士祠附近根本没有一个名叫祁宽寒的人。
案子查到这,一时间陷入了困境。
丁保国眼见众人这几天为了查案子,神色疲惫,都是强打着精神。他再一看这天色,已经是后半夜了,因此丁保国便让众人,先回去休息,等明天再探查案子。
……
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丁保国毫无睡意。
他在脑海里一直在复盘他掌握的所有信息,试图找到一两个突破口,但是来来回回几遍了,仍然是到了烈士祠那里就中断了。
“烈士祠...烈士祠。”丁保国喃喃自语道。
突然他猛地坐起,既然那个包云升说他在那里见到了祁宽寒,那么明天不如就带他前去烈士祠,看他能不能想到更多的信息,或者说不定烈士祠那里,还有其他的人,当年也看到了祁宽寒。
翌日,早晨。
精神抖擞的丁保国,把包云升带到了当年碰见祁宽寒的那个位置。
包云升指了指烈士祠门前那口水井,向众人比划个方向,说这祁宽寒就是从那个井台上挑着水,走进了烈士祠右侧的那条小巷。
众人随着他指的方向,走进了小巷,那巷子倒是不窄,一边是烈士祠的围墙,另一边则是居民的住所,穷尽小巷,豁然开阔。
空地上,只有一株很高大的银杏树,年份好像比较久了。而空地那一头,又分出了两条小巷。
丁保国让组员们,分成两路,向那些居民们问问,看是否还有人记得20年前从这里走过的祁宽寒。
一两个时辰之后,大家在银杏树下重新集合,但是看样子,两组人马都是毫无收获。
大家只得扫兴而归。
众人回来后,专案组组员们又凑在一起讨论案情,看看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讨论到最后,还是组长丁保国开口道:
“既然那个祁宽寒要去烈士祠挑水,那么他肯定就在附近哩,那既然现在没有好的办法,那我们就干脆用最笨的方法——把烈士祠旁的人家都排查一遍。”
大家一听,想想也是,老话说得好,最笨的办法往往就是最好的办法嘛。
大家立即穿着便衣,请居委会人员陪同,一家一户就开始排查了起来,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大家统一说是调查饮水的质量。
果然,当排查到一户姓金的工人家庭的时候,有了重大的突破。
那个姓金的工人,今年出工伤被轧断了一条腿,目前闲养在家,而妻子则是做些小买卖,维持家庭生计。
关键的是,这个妻子姓祁。
(3)措手不及的转折
一听到姓祁,丁保国顿时一凛,要是他没记错的话,祁宽寒有一个姐姐。
组员里的小郭同样也想到了,他马上递上一支香烟,把话题转到了“小舅子”身上。
果然金姓工人,便把自己小舅子的情况说了出来。
他说,他小舅子姓祁名宽寒,38岁,现在是碾米厂的积极分子,还被选为了工会委员。
众人对了下眼,立刻起身借故离开。
几人连忙通知派出所,请人查碾米厂是否有一个人叫祁宽寒,得到验证后,几人连忙把祁宽寒从碾米厂带了过来,看着祁宽寒被抓住后,大家都明显松了口气。
但事情后续的发展,却超出了众人的意料。
祁宽寒对这件事情连连否定,根本不知道众人说什么。
当众人说到“湘春面馆”“包云升”等词的时候,祁宽寒也是神色如常,想都没想就当下否认。
不管众人怎么说,他都是坚决否认,没有一点犹豫。
众人气愤不已,但又苦于没有证据,无法说什么。
最后,还是丁保国拍板——释放祁宽寒。
面对众人的不解,丁保国没有解释,而是挥了挥手,众人也没办法,只得照他的话做。
不过等祁宽寒走后,丁保国才向众人解释道,这个祁宽寒软硬不吃,但没关系,根据包云升的指控,就算他招供了,那他也是个小角色,真正的凶手肯定是藏在后面。
所以不妨来一出引蛇出洞之计,用祁宽寒钓出后面的大鱼。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请愿前去监视祁宽寒,就这样,白天几人轮流跟踪,晚上的时候,又在祁宽寒住所附近轮流值守。
但几天过去了,祁宽寒没有一点动静,就在大家烦躁不安的时候,事情突然有了进展。
原来碾米厂工会的主席,突然打来电话,说秘密扣下了一封写给祁宽寒的信件,问丁保国是否要看一看。
丁保国一愣,这个祁宽寒是什么时候寄出去信的呢?这几天专案组严防死守地监视他,他是绝不可能有写信的机会的,那他是什么时候写的呢?
丁保国稍加推测,便得到了结果,看来那个祁宽寒一出派出所就寄出了这封信,祁宽寒这样做,就更加证明他心里有鬼了。
那这是一封什么信件呢?丁保国当即想拆开,但他又拿不准这信件是否是特殊的信件,他怕一拆就损坏了。
于是他连忙找到了监狱里一个专门做这件事的犯人,让他帮忙拆一下信件。
当丁保国一看到信件上的内容后,惊喜不已。
原来那信件里,居然有完整的两封信。
去信是:公安局已找过我,讯问当年之事,没有吐口,无事。(阅后即毁!)
回信是:知晓!可能也会找我?(项)
丁保国一看,便将事情推了个大概,祁宽寒想要给同伙报信,并嘱咐他烧毁,但这个项姓同伙并没有听他的,可能是为了让祁宽寒放心,他连同来信一起寄了过来。
但他却没想到,这些信件暴露了两人,成了铁证。
正当丁保国,想通知抓人的时候,监视祁宽寒的人也突然报告了一个好消息。
原来这天黄昏,一个身形瘦长、年约五旬的男子突然进了祁宽寒的家门,待了一会便离开了,而那个男子最后在省城东侧的观音祠堂落了脚。
丁保国听完,便猜测那个男子,很有可能和那个同伙项某有很大的联系。
丁保国让人去观音祠那边调查下,果然那个瘦长汉子,名叫项盼霖,而且还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就是二十年前湘春面馆,也是这个项盼霖开的。
见到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丁保国让人立即将项盼霖和祁宽寒抓捕归案。
面对铁证,两人面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但就在结案的最后关口,丁保国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人坦白的居然是另一桩案件。
原来,当年祁宽寒是湘春面馆的一名小伙计,而他和老板项盼霖的关系很不错。
有一次,在一个雨夜,面馆里忽然来了一个浑身淋得精湿的少年,那少年衣衫褴褛,应该是个叫花子。但那少年一进来,便点了许多好菜,最后付账的时候,项盼霖和祁宽寒明显看到,那少年用两条手帕扎的小包,有一大一小两根金条、还有几个金戒指和10枚银洋。
那少年炫耀般地掏出一块大洋,用两个指头夹着吹了吹,凑到耳畔听着,笑着把大洋扔了过去。
祁宽寒当时便动了歪心思,伙同项盼霖,把那少年当即活活勒死,然后把尸体扔进了面馆后院的那口枯井里,之后分了钱财,两人就匆匆离开了。
丁保国越听越不对劲,这两人难道还不坦白自己袭杀红军战士的事情吗?但一问袭杀案的时候,两人惊恐的神情,又不像是假的。
这下可彻底让丁保国迷糊了。
袭杀案没破,倒是先破获了一起凶杀案,之后众人在古井里面确实打捞到一具少年尸骨,于是他就把项盼霖和祁宽寒两人先关进了监狱。
但众人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个袭杀案的线索,到这里是彻底断了。
……
(4)真凶浮出水面
而在得知祁宽寒是在袭杀案发生之后,才在面馆当的伙计时,丁保国就彻底把他排除了嫌疑。
而当丁保国问到项盼霖是否参加了当年“一炷香”的宴会的时候,项盼霖也是连连摇头。
包云升,祁宽寒,项盼霖几人的叙述出现很大的矛盾,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就是有人在说谎。
正当丁保国一筹莫展的时候,湘潭公安局转来了一份价值巨大的材料,似乎与当年的袭杀案有关。
丁保国十分惊喜,立即拿到那份材料阅读了起来:
“一个姓黎的在押反革命分子被捕后,检举……”
丁保国看完之后,顿时觉得这个案子已经快要水落石出了,于是他带领专案组连忙按着线索追查下去。
但是最后的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因为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人——包云升。
当丁保国拿着各种证据到包云升的面前,包云升神色大变,最后只得说出了真相。
原来当年,包云升受土匪的指示,侦查当年执法队领导彭雪枫的行踪和活动规律,侦查好了之后,土匪派遣了四名枪手化装混入省城行刺。
事后,土匪总舵主进城设宴,而他也拿到了10枚大洋的奖赏。
……
而他之后因为犯罪被关进了监狱,他见有折罪立功的政策,便编造了之前的故事嫁祸邻居祁宽寒,试图“立功”。
……
案件完毕后,包云升、祁宽寒、项盼霖、和那些后来被找到的土匪均被政府依法严惩,多人被判处死刑。
而1930年的6名红军战士被袭杀的案件,以“举报人”包云升落网,也至此圆满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