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绍国 | 我与语文：赴一场悠长的约会 | 诗画节奏
我与语文：赴一场悠长的约会
文 | 肖绍国
在木棉婆娑的摇曳里，在玉兰飘香的柔波里，在海风拂面的摩挲里，我又淋漓尽致地结束了一堂语文课，和我的孩子们一起。
上了二十三年的语文课，今天下课时的感觉有些异样：我的脑海里依稀回忆出一幅又一幅的画面：
我想起了漫天大雪中的三顾茅庐；我想起了秋风萧飒里的我的伯父鲁迅先生；我想起了大平原的小屯里左邻右舍的窗户上的姥姥的剪纸；
我想起了秦腔幽魂下的夜空上的那轮月迹；我想起了褪色的老照片里的冬阳、童年和骆驼队；我想起了京韵大鼓声里的老北京的春节；
我想起了春城落日里的老人与海鸥；我想起了满怀微风中含着露水和栀子花味道的山中访友；我想起了童年街道拐角处书店里的那场窃读记；
我想起了荡舟英伦时的用文字拍照；我想起了泼墨山水的用文字画画；我想起了丝管奏乐的用文字演奏；
我想起了会心处不在多的香菱学诗；我想起了此心安处是吾乡的潇湘馆；我想起了诗酒趁年华的湘云醉卧；
……
我记忆底层的这些画面在此刻全然重放，淋漓尽致。语文允许我欢笑、语文允许我发怒、语文允许我哭泣、语文允许我摔跤、语文允许我莽撞、语文允许我安静……语文世界里的我俨然是个孩子。我索性闭上双眼，继续这场海市蜃楼，用以祭奠我终将逝去的那些语文的秘境。
——语文是大堤上的一次日出。语文的河流，大堤上的清晨格外美丽，东方泛出鱼肚白，在棉花般的云朵中，太阳壮丽地升起，用圆的诉说告诉大堤上的一切生物，新的一天即将开始。雨后初晴的天空泛着红晕，红晕从天的东边划过一道圈，与西边的天几乎接住。在红圈的边沿，由于初生阳光的照射，宛如少女的面颊般羞涩。
——语文是大海边的一次眺望。语文是站在大海的岸边，望东眺望天空，正在降落的飞机在天空中绕着半圆排队，一架接着一架，不知道从哪里飞来。蓝色的大海在静静地流淌，对岸的高楼被海水撒上晶粒般的蓝，天空也是这般的蓝，远山也是这般的蓝，蓝蓝的语文就这样镶嵌在蓝蓝的大海边。是大海赋予了语文的气质，恰如其分的蓝色气质。
——语文是云朵里的一次流连。语文的云朵像被水洗过一样，铺摊在黯蓝的天上。那些水云像白色的芍药被一个顽皮的孩子扯成一片一片的花瓣扔进流淌的河水。花瓣柔软的打开百褶裙，在河水的摩挲下无声地晕染成一大片白色的城。城里有浅浅的蓝色道路，深深的蓝色车辙，淡淡的蓝色记忆。语文的云朵，就这样被扯碎飘洒，流淌成一条记忆的河。
——语文是烟雨中的一次游弋。烟雨中的语文煞是让人怜爱，溪水是活的，蜿蜒于烟雨长廊中，那是语文的脉搏；民居是活的，错落于河道两岸边，那是语文的灵魂；石桥是活的，幽立于街道拐角处，那是语文的姿势；小吃是活的，镶嵌于九曲回廊弄，那是语文的味道；夜色是活的，摇橹于乌篷襁褓里，那是语文的丁零。
——语文是园子里的一次静默。语文的园子婆娑蓬勃，黄瓜沿着竹竿爬行，黄色的小花在绿茵中浅笑；地瓜藤在匍匐，把根须扎进土地，它们相信土地是最好的子宫；辣椒苗尚娇嫩，可已显示出孕育属于它的味道的力量；白蝴蝶飘忽不定，偶尔落在一块青砖上，倏忽间，又开动引擎飘了。语文园子的生命充满着陌生的轮回。
——语文是草原上的一次策马。语文的草原一碧如毯，策马奔腾，放眼窗外是一种奢侈的享受。青草匍匐在平地上，沿着地平线一直覆盖着起伏的远山。奶牛在排队晚归，孤雁在定位家的方向，零星的小镇低矮的蓝瓦房顶升起浓黑的饮烟。草原与河流缠绕，在一处湿地驻足，天空中的雨变成青绿色淋漓砸落。沿着栈道走向草原腹地，淹没语文诗意的肉身。
——语文是夏日里的一次听泉。在语文的群山腹地，听泉。但听流水淙淙，石浪夹击，音阶滑动，宛如山曲野风。依石而坐，静观溪鱼游戏，侧耳林鸟唏嘘，腐叶落陈之处草虫云集，潭面镜磨之洼鹭丝闲暇。濯足溪水，以鹅卵摩挲，任游鱼啄喙，凭晚风吹皱。幽峰矗立，修竹摇曳，夏虫唱和，山水清音处，卧听已忘言。
——语文是霓虹里的一次晚归。暮色中的语文，冬的抚摸梳理出她的格调，海风夹杂着温柔的暗香汩汩流淌。绿道两旁的榕散发出馥郁的幽，上玄月的影子投射成细小的碎片撒落在这片幽中。河流沿着城市的切割倔强地行走成一弯曲线，归鸟的鸣叫揉碎成童年的呢喃。车水和马龙交织成陆离的水晶，朝着霓虹深处漫溯。心被染成了语文的颜色。
——语文是夜空中的一次望月。月洒柔波，波丝涟漪，漪行苏堤，堤沿柔柳，柳色清新，新绿染珠，珠印画舫，舫滑白堤，堤岸浅笑，笑靥曾谙，谙然我心，心海荡漾，漾至风荷，荷叶连连，连绵三潭，潭水相依，依柳斜风，风润酥小，小憩一隅，隅弄斜望，望湖水天，天朗气清，清桐暗香，香凝一湖，湖心月圆，圆我一梦，梦回语文。
……
语文人生，是赴一场悠长的约会。语文的约会带给了我多彩的世界，在她交给我的一幅幅海市蜃楼般的秘境里，我看到了潮起潮落、云卷云舒、风起云涌；我看到了垂柳轻杨、风轻云淡、小桥流水；我看到了大漠孤烟、塞北冬雪、胡杨白桦……我定会大气、包容、宽阔、诗意、流淌、清澈地行走在语文的道路上，将天地的气质融入自己生命的血脉，让语文的味道在我的生命里慢慢发酵。
“诗画节奏”系列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