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一个圆

爸爸病房的隔壁床住着一位老阿姨，几乎不讲话，跟终日絮叨个不停的老爸形成鲜明对比。她不是不能讲，是懒得讲，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表情和目光也因此显得呆滞，她的护工大姐则十分活泼，每天都要打趣阿姨：

“姐姐今天漂亮咯~皮肤白白滴~”

“哎呀哎呀，笑了，笑了，你笑什么呀~”

“来，乖，听话，张大嘴，嗯哇，再来一口~”

“哎~哎~你又干什么？不能这样的，知道吗？”

每次听得大姐洪亮的嗓门反复地说着这些话，我总有种错觉，觉得是保姆在带小婴儿。再看看这些老人们被安置在带有护栏的病床上，自己完全不能自理，还真是像襁褓里的宝贝。

老阿姨的家离医院很远，老伴儿隔一天来看望一次，每次老伴儿来的时候，老阿姨会哭着撒娇，不愿意好好吃饭。这个时候我爸就会酸溜溜地摇摇头并小声嘀咕：

“这个老太婆真是滴~”

言下之意是笑话阿姨不记得自己的年纪，还撒娇。我想他心底里还是很羡慕的，因为他的老太婆基本是不会来看他，所以他总是感叹护工小李心地善良，如果晚上闹得厉害，白天他就会很乖，还会自己表扬自己说：

“你看我今天一天都没有麻烦你，我很乖吧~”

我每天会去看住院的老爸，到医院附近的时候，总会看到护工大姐们形色匆忙地穿过马路，从对面的超市买回几大包的成人纸尿裤或是尿垫。每个病人的床头都有一个搅拌机，饭菜会囫囵打成糊状，这样既好喂，又好消化。

“老爸，我走了，今天表现不错，饭吃得很好！你要乖乖的，今晚好好睡觉哦~”

不知老爸是否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呢？

生命是一个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