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当筹码的核桃树

不知道大家有无类似的操作，听说要拆房子，于是将原本的院子盖满了房屋，虽挡住了满院的阳光，却期盼着能贴补更多；听说要拓宽公路，于是两旁立即稠密的种满了果木，只为果木赔偿是庄稼、杨柳等的数倍。

这些不为居住的房屋和不为结果的果木，就是为换取赔偿的筹码。

的确有因此受益的。盖房用了多少多少钱，但赔偿却得了几倍；果木苗价格是多少多少，赔偿却是更多倍。总之，大概都做到了“付出一个得到十个“的巨额回报。

筹码，起到了应有的作用。

这当然是幸运的。但也有拆迁迟迟未动，公路始终未修的，这块地依然在自己手上。满院的房子，根本用不着，却偏偏挡住了阳光；稠密种植的果木，因为种得太密，又无人管理，荒草藤蔓超过了果木的高度，且纠缠、捆绑、覆盖住了果木树，整个果树园，就像是被荒草覆盖着的一个个绿色的沙丘。这块土地，除了供养氧气和绿色，着实没有给主人奉献任何一点收成。

换不来回报的筹码，就成了多余的废物。

曙光街西段的那一片一片的桃树、梨树，看没有修剪果枝的样子和满树荒草的覆盖，那真不是以结果实为目的的，它充当的就是筹码。

四五年前就听说西外环将穿越我们村西侧而过，所以布满院子的简易房屋、空地上密植的核桃树快速多起来。

跟风、从众和贪婪，一起促成了我家老宅基地上的十多棵核桃树。长了几年却不结核桃，才知道买树苗时不够专业，没有买到嫁接的。

共同协商后，刨掉核桃树，消灭筹码，重新唤起耕地的作用，种上黄豆，当年就会有收成。

说干就干，拿着砍刀和铁锹就出发了。

哎呀，有棵小树这几年来似乎将时光完全蹉跎，还是跟种的时候差不多：大拇指一般粗细，身高不超一米，枝条不过两三个。阳光、雨露都一样多，他怎么就不如旁边儿这位手腕一般粗、个头儿顶他两三倍的核桃树呢。莫非识别出自己筹码的身份，不肯乖乖就范？

不过，这些“小矮子”刨起来倒是容易，挖一铁锹深，拿大砍刀砍露着树根一侧两三刀，再按倒，在另一侧两三下就断了。

核桃树木质紧实，和榆树有几分类似，砍一刀效果并不好，若是梧桐树，基本就是一刀“毙命”。

如此刨掉了六七棵核桃树，还有几棵粗大的，想拜托会嫁接果木的老邻居，在清明时节给帮忙嫁接一下，若今年嫁接成功，明年挪到先生家院子里去；若活不了，秋后就彻底“问斩“了。

刨树间，邻居也说起了她家的核桃树的“遭遇“，700多元的核桃树苗，有嫁接好的，也有未嫁接的（看来卖主也是蒙混过关，或是“随机发货“），长了一两年，总不见拓展路，担心不在家里结了核桃也会丢，不结果的呢又麻烦嫁接，所以，一不做二不休，不管嫁接不嫁接的，全部“一锅端”，种上了比较省事儿的杨树。对待不起作用筹码的手段，大家出奇的类似呀。

邻居和妈妈有类似的观点：50多元一袋儿的烤核桃能吃很长时间，种核桃树不在家里还要看着，还要打，还要剥，哪有那么费事的。

曾经充当筹码的核桃树，换取利益虚无缥缈之后，老百姓开始计算成本和产出，核算完毕，果断毁坏。

700多元的成本化为乌有，这在老百姓心里都不算事儿，不是有钱没钱的问题，是不再麻烦，是重新开始，是事儿过去了就不会再翻来覆去地咀嚼懊悔。

我看到村路边儿上有两大堆杨树树苗，看到是从根部砍下的，像是全都毁坏的样子，哎呀，这两年的地不就等于没收成吗？怎么舍得？这个自然不是筹码，只像决断，

对老百姓来说，很少有犹豫不决，该割肉就割肉，说毁坏就毁坏，就像我砍掉了核桃树一样，邻居也将700元的核桃苗全部毁坏，那两大堆杨树树苗也都等待晒干。

刨掉了七八棵核桃树，一点儿也没有心疼。邻居是不是也都这样？

但，被当做筹码的这些核桃树会怎样想？树生一世，连“出嫁”都没有，更别提“生娃”了？这并不完整的树生，它会不会非常遗憾？

更可悲的是，它或许不知道它仅仅充当了一个供人类利用的筹码，它是无法决定自己要结出核桃的命运的。

充当筹码的核桃树，的确过不上正常的树生，这大概就是它的命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