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管体理论之对血液循环的批判
首先给各位朋友道一个歉，最近经常在各个群当中怼人，对很多人造成了冒犯。很多人会觉得莫名其妙，因为他们也没有说什么，为什么我那么冲、言辞那么激烈哪。其实，我最近越发认识到，中西医是两门不同的语言，不可通约，术语不可混用。既往历史的错误比如西医的heart等于中医的心，历史无法逆行，只能也就是算了。但是如果我们不认识到这一点，不从认识论层面分析中医的意义，中医真正的内涵永远显示不出来，老祖宗的宝贵财富就跟垃圾一样了。所以，我看到有些人不去辨析词语的真正含义，任意乱用，把语言的意义全部忽略，我就觉得这些人就是中医的罪人，值得被批判。
比如，最近的十大前沿科学问题中的中医问题。是一个“免疫问题的中医机制”。说实话，免疫大部分都是分子机制的研究。中医连组织活动规律或者细胞机制都没有描述，怎么会想到分子机制哪？所以，我一看到有人讲中医的某某功能的分子机制就恼火。往更高层次上讲，中医的功能都不是西医的“功能”一词的含义。有人说，语言的腐败是最大的腐败，同样的道理，语言的混乱就是最大的混乱。黄帝内经原汁原味的中医语言与当前的白话文混为一体，乱七八糟的乱象就开始了。
当然，持续这样批判得罪人太多。我就不写了。
我只说我的研究里面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中医是中医，西医是西医，中西医结合是什么？正常情况下，风马牛不相及，中医西医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各自在独立的道路上发展就行。但是中医和西医毕竟都是医，距离还是近点，可以交配一下。
马和驴还是可以生骡子的，而且骡子也很好用。
这个骡子是什么？就是血管体理论，他模仿了中医，又把西医引入逻辑或者推理数学的领域。充分发挥了两者的特长。
要理解血管体理论需要三点：1，抛弃血液循环概念；2把某个区域的血液和血管抽象为一个整体，3.了解一定的复杂性科学问题。
本文就先讲讲这一个最基本的问题，对哈维式（教科书）血液循环概念的质疑。就是那个从初中教科书里面就描述的“血液循环”，人人皆知的基本道理。我们必须对这个概念进行质疑，才能树立起中医认识的基础。
顾名思义，这个概念有两个内容，一个是血液，一个是循环。结合起来就是“血液在一个封闭的管道内循环流动”。初中内容很浅很少，到医学院就非常多、非常细。那么我们要质疑，首先要先问一个简单的问题，什么是血液？在肝脏的血液和在大脑的血液成分是一样的吗？肯定不一样。同样的道理，大部分器官内的血液相互之间是不一样的。主要成分是一致的，在不同的器官内交换因此有少量的不同，这就是哈维式血液循环的根本解释。因此，下一个问题就是不一样的东西是能用“循环”吗？
喔，可能朋友会说，这简直是杠精。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还有什么可以分析的。但这正是血管体理论的根本，也是中医思维的特点。
哈维的“心血运动论”具有很高的历史地位，包括恩格斯等人在内均把哈维发现血液循环视为现代医学的开端。心脏作为一种提供机械力量的“泵”、动脉血管逐渐分支成为毛细血管网并逐渐汇合成为静脉、毛细血管网内血液与实质组织发生交换作为三个主要特点构成一个“血液在封闭的管道内循环流动”的图像，这就是现代“血液循环概念”的主要内容，作为一个“科学概念”呈现给大众。
因此，再次强调一下概念的重要性，以及不能混用的原因。概念是反映认识对象的本质属性的思维形式，凝聚着人类全部认识成果，也是人类认识的新起点。在概念的内在矛盾中包含着尔后的判断、推理和理论体系演化的一切萌芽。
哈维式血液循环概念被人们看做一个客观事实，也是当前人类去研究人体功能时的思维的出发点，是“所有人，所有的医学研究”的出发点，因此对血液循环的质疑就非常有意义。这应该是正式质疑的第一次。
哈维的血液循环概念是对更古老的人体概念的质疑，当哈维提出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搭理他，认为哈维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后来却成为医学的基石。同样，这一次对哈维的质疑，读者可能也觉得无所谓。
这也是历史规律的比如，螺旋式上升，否定之否定。
读者很难吧哈维式血液循环从脑海里清楚掉。我本人也是很久很久都没有做到。毕竟从初中开始，生物教科书的第一章和第二章就是讲解呼吸气体交换和血液循环；高中又学了一遍，大学有学了n遍。大脑内存在哈维式图像之后概念之后，再去学习其他人体结构功能，所有的人体医学理念都离不开血液循环了。正如洛克曾在其《人类理解论》中说：“我们的一切知识都是建立在经验上的, 而且最后是导源于经验的。”因此，任何现代人们所观察到的人体结构，必然先通过内心预设的血液循环概念来反省所感知的人体结构，这个认识过程非常自然，如同潜意识，这样一来，人们对人体的理解才能够与血液循环概念底层的哲学认识论不冲突。
所以，哈维式与中医就会让人在大脑里最底层认识论上起冲突，于是，中医最流行的中国就必然拥有最多的中医黑。中医黑最简单的攻击就是，“连血液循环都不懂的中医理论，还能治什么病”，中医无非是一些经验药方而已。于是就“废医存药”。
在血液循环概念提出之后，紧接着人类就把心脏-血管管道-血液综合为一个整体，命名为“心血管系统”，之后又相继提出消化系统、运动系统等概念。系统为最高的人体的层次，人体分为九大系统；在系统之下，为器官；器官之下为组织；组织之下为细胞，细胞之下为细胞器、囊泡，再之下为分子、原子。在人体层次建构过程中，对器官、组织的认识都是以实体结构为主，功能表现以实质功能为主，而把血管+血液看作是心血管系统的下级器官、细胞，进而建立了以各个器官实质的生理病理为特点的现代医学体系。今天我们到医院去，看到的招牌都是消化内科、神经内科具有按照器官实质分类的特点。从分科特点也可以看出，现代医学的一切内容都是建立在血液循环概念基础之上的。
中医没有血液循环概念。所以中医人认为没有必要分科。当然，现在中医医院也仿照西医分了很多科室，有一些名老中医也挂着什么妇科，肾科等专业牌子。即便人心不古，我们依旧很轻松的可以看出，西医的分科是工具性的，而中医分科是经验性的。即西医是把同类工具的医生算一个科室，比如开刀的外科，使用导管的介入科等等，不同科室的医生手艺不同；而中医只是把同种诉求的人集中在一起，同类的药方集中在一起，偏重经验性，而无技术类别的差异。
1977年恩格尔曾经发表一篇很有影响力的文章，提出了对当前的生物医学模式批判，即身心二元论和还原论。
但恩格尔并没有指出哈维式血液循环概念与生物医学模式之间的密不可分的关系。血液循环概念会必然导致生物医学模式的出现，人们已经习惯性的把血液循环作为观察认识人体的起点而不能自知，更遑论反思、质疑；人们根本不会再思考是否能够在不使用血液循环概念的视角去观察事物。这种现象正如同波普所说：一切观察都充满理论，决没有什么纯粹的，不偏不倚的脱离理论的观察。血液循环概念如同一个变色眼镜一样，久戴而不自知。因此，必须首先提出新的、而且完全不使用血液循环概念的人体认识理论，才能有新的人体认识，才能促进新的医学模式的发展。
这个新视角，必然要借助中医。
要批判哈维式血液循环概念，必须承认哈维的成功之处。概括起来主要是三点：
第一，在思想上，在方法上，哈维确立了科学研究中的实验精神。把观察和实验结合起来成为事实，并且让事实停留在“确定性”层面上，摆脱神学和权威的影响。在当时，神学对医学的干扰很大，比如塞尔维特提出心、肺之间的小循环学说，被宗教裁判所视为异端判处火刑；同时，当时特别迷信权威、按照经院哲学模式训练出来的教授并不亲手进行解剖，而只照本宣读盖仑的解剖学论述，由助手按他所读的内容进行解剖。这种场景与科学实验精神无关，反而是佐证权威、强化权威的一种规训过程。在这个意义上，哈维是伟大的，他让人们尊重科学实验的结果，不要迷信权威，解放了科学家的思想。
第二，确立了“数学论证、模型、假说、实验验证”的科学方法。哈维作了这样一个简单的计算：已知左心室每分钟跳动次数乘以心脏跳动时泵出量，这样得出一小时的泵血量是体重的3倍。这个血量显然任何器官都无法容纳它而不被胀破，只能是循环。“我们不得不称之为血液循环运动，就好象亚里士多德说空气和雨在天空中竞争着循环运动一样。”假说-验证模式也成为后世医学研究的“范式”。今天所有的生物医学实验，都是这一种范式。这种范式极大的促进了社会进步。
第三，成功的预测。哈维提出来的就是一个机械模型，把心脏比喻为一个位于中心的“泵”，并与宇宙模型做类比，心脏像太阳一样位于中心。这个模型需要封闭，因此哈维预测了毛细血管的存在，并为未来的发展提供了思路。
哈维式血液循环概念的局限性是什么？
经过四百多年的发展，血液循环概念已经成为新的“先验思想”，人们已经不再对人体解剖方法有不同的看法，因此无人意识到血液循环概念在一开始出现时就具有的先天局限性。
第一就是封闭的管道与循环模糊了。从不严谨的角度，血液确实在“循环”流动，和我们常说的大气循环，水循环，生态循环等描述并无差别。但是从严谨的角度看，血液在不同组织的成分以及交换不同，并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
第二，是一种带着 “科学”帽子的形而上。实际上，还原论就是一种“形而上”的思维。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说，“在形而上学者看来，事物及其在思想上的反映，即概念，是孤立的、应当逐个地和分别加以考察的、固定的、僵硬的、一成不变的研究对象”。
形而上表现为现代医学的“解剖（形态、结构等表现）”与“功能”是分开描述的。现代医学的实质，本质上是一个不与外界发生关系的定格于生命某个阶段的僵硬的图片，为了减缓过多的“解剖实质”的数量，在西医看来，一个新出生的红细胞和一个马上要裂解的红细胞，都是同样的被归为红细胞。因此，在哈维式血液循环里，解剖实质种类是可数的，尽可能的归为某一个大类。
这种思维对我们认识某个结构是有利的，但是对认识生理功能就难了。现代医学描述功能必须基于一个明确的实质。比如有一个常见的说法“肾脏的功能是产生尿液”。仔细辨析这句话就会发现：尿液是一种客观的实质，离开“尿液”这个实质，我们无法描述肾脏的功能。如果想描述肾脏对心脏的影响，只能通过借助某种物质的传递来描述，比如肾脏内的肾素经过血液循环到达心脏对心肌有某种作用。因此，现代医学里的“功能”，实际是一种联系，任意两种实质之间的联系。这样一来，“功能”的种类就很多，因此只能挑重要的来说，比如肾脏功能是泌尿。相比较而言，中医的功能描述，比如“脾主运化”，并没有依托某一个具体的解剖实质，也没有局限在某一个具体实质内容内，“运化”只是一种运动特点。
现代医学以“直接经验名词”命名各种解剖结构，用各种结构之间的联系作为各自的作用机制，即“功能”；并在此基础上建立了各个器官的生理学，进一步建立了以解剖实质变化为标准的病理学，从而形成了现代医学的各个分科门类。因此，当前医疗中的一些问题也就必然产生，即“这一模式假定疾病可以利用可测量的生物学的( 身体的) 变量标准的偏离来进行完全的解释。”在这种认识方式下，现代医生必然选择去依赖仪器产生的“精确”数据，而不关心整体情况以及心理、社会因素的影响。
比如，肾动脉狭窄会导致高血压，但颈动脉狭窄通常不导致高血压而只是导致头晕。现代医学的解释就是肾内存在肾素，肾动脉狭窄-肾缺血-肾脏内肾素血管紧张素启动-血压升高是一个链条式反应。实际上，这些链条的前后因果性并没有得到严格性的证明。有很多例外的情况，比如外伤性肾脏萎缩并不会导致高血压，有一些肾炎也不会导致高血压，这时就无法使用同一个反应链条来解释。由此可以看出，目前的医学理论只停留在物质层次，以物质的关联性为解释疾病的方法。生物学机制是一种生物物质概念的列举或排列，并不能像数学物理概念一样可以通过演绎推理发展出来。
对疾病现象进行解释时，往往找一个特异性物质或者找到某个物质的某一种链式反应过程，然后把这个物质的物理量变化作为疾病原因，以及下一步治疗的靶点。而实际人体中，物质种类繁多、数以万计，每一种物质都参与多种链式生化反应；现代医学的解释只能选择最主要的一个机制，其他的非主要情况往往被忽略。在找不到特定的生物物质，或者参与的生物物质种类太多时，就无法确定主要路径，找不到好的治疗方案，生物学解释就变得苍白而无用。比如这一次的新冠肺炎病毒，进入人体后参与多种生化反应，出现多种症状，因此，没有找到体内杀灭病毒的药物时，现代医学的治疗方案就是各种“对症治疗”的综合使用。
在以物质作为主要研究对象时，数学在医学领域的作用就只能限于“数学统计”这一门类，而强调运动、相互关系的数学分析、逻辑推导等学科在生物学医学领域毫无用武之地。
第三，以不恰当的方式分割了整体。血液循环诞生的时代，正是机械论盛行的时代。因此，血液循环概念下的人体结构具有机械论的特点，器官划分以客观存在的腔隙（或者包膜）作为标准。哈维在提出心想运动论时坚信[]：“通过器官不同的结构可以推知不同的功能，相应地，相同的器官结构不可能会有不同的功能。”因此，使用血液循环概念的器官概念大多数有一个客观腔隙或者包膜存在的解剖实质，而没有客观腔隙的都归为一个器官，比如全身皮肤作为一个器官，深筋膜算作皮肤的一部分，而实际上筋膜和皮肤的生物性质差别非常大，也可以作为一个独立的器官。
器官要发挥功能必须有活性，即血液在器官内的流动以及器官的新陈代谢，血液和血管的功能也是器官功能的一部分；也就可以说，血液的组织实质和血管组织实质是器官解剖实质的一部分。尽管现代医学中的器官并没有明确阐述器官概念是否包含血管+血液，但是存在“心血管系统”“血液系统”这种概念时，在描述器官时必然侧重于器官的解剖实质，而非血液+血管+实质这个密不可分的整体。
与中医对比，二者差别非常明显。在中医中，器官实质和藏象是两个层次的概念，中医对解剖实质的描述较少，实质脏器的概念通常不使用。中医“生理学”使用藏象概念，比如肾藏，不是肾脏，功能是“主水主生殖”，也就是肾藏不仅仅包括肾脏实质还包括了睾丸功能。
对哈维式血液循环的质疑，并不是一种“完全否定”或者叫打倒式否定，但是今天，换一种方法认识人体，解决生物医学模式的一些弊端，是社会的需求。
同时，对哈维式血液循环的质疑，是因为提出了一种更为先进的人体认识理论，就是血管体angioholisty理论。这个理论，正是在中医思想的启发下得出的现代医学的新的人体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