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一个英语老师
七天前,我的一位同事不幸患癌去世,终年56岁。回顾他的一生,我终于明白:这世间,除了生死,都是小事;除了健康,都是浮云。
我与他虽只共事3年,但由于有着相似的家庭背景和工作经历,我们的关系很“铁”。在他离世的“头七”,我含泪写点文字祭奠这位好友。
我们都出生农家,靠着父辈含辛茹苦的托举和自己焚膏继晷的努力,才得以跳出“农门”。其中艰辛,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他于1987年9月考取安徽师范大学英语系,在全省录取率偏低的当年,在全县考取本科人数寥寥无几的情况下,他无疑是佼佼者。
然而,毕业分配时,在全县教师本科学历极少的情况下,他却没能进县中,而是分到了中途转车多次,离家几十公里外的偏僻农村初中。几经周折后,他才调到离县城较近的一所农村高中。
就是在这所高中,我与他共事3年。我与他的工作经历相似,我也曾分到离家很远的偏僻初中。他曾在安徽南陵的一所私立高中任教,而我是在浙江慈溪的一所私立学校谋食。
在谈及私立学校的相关情况,他的教学任务之重超出我的想象。他说自己带三个班的英语,兼任班主任和教导主任。他说有时回到宿舍,自己都不想说话,自己沙哑的嗓子就是那时弄坏的。
而我是佛系老师,当年在私立学校,校长曾让我当班主任,我以听不懂家长的方言为由拒绝。在教学上,我带两个班的课。由于是教语文,很少有学生找我补课,当然我的收入也就没有他的可观了。
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我与他先后从私立学校离职回到家乡,又机缘巧合地在同一所学校工作。
与我的率性随意不同,他是一个讲究人。他常常是西装革履,打着领带,温文尔雅,爱岗敬业,工作认真,爱生如子,深得师生的信任和尊重,多次获得各种荣誉称号。
同时,他又是一个很“拼”的人。农村高中的学生英语基础薄弱,找他补课的人特多。每天的晚自习,节假日,甚至是中午,他几乎都是在给学生补课,没有一点休息的时间,有时连饭都吃不好。
我常常骂他挣钱不要命,他说都是本乡本土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自己实在是推脱不掉。他又说自己是苦孩子出身,知道读书的重要性,因此常常是一对一辅导,也只是象征性地收费,甚至免费……
常年超负荷的工作透支了身体,加上他喜欢抽烟喝酒,他在前年查出了肺癌。由于是晚期,他没有做手术,只进行了保守治疗。
治疗期间,他的精神状态很好,只是在谈及女儿的时候,他黯然神伤。他女儿是厦门大学研究生,毕业后在安庆一中工作。他女儿身体不好,他遗憾不能看到女儿成家!而今,天不假年,他只能抱憾离去。
我与他在尘世相遇,今生有缘做3年同事,但终究是土归土,尘归尘。生离死别,天意人事,姑且借用一位同事的诗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辛苦遭逢起一经,桃李芬芳慰平生。
五十年来收绛帐,三千学子恸悲声。
软红十丈迷槐梦,拈花一笑觉空明。
尘心欲寄尘缘里,君归蓬山我去秦。
纵观他的一生,我又想起明代诗人毕魏所说:“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无处下金钩。”的确,世人皆愿腰缠万贯家庭美满,但所有尘世的幸福都必须建立在身体康健的基础上,任何要以健康为代价的事情,都不值得去做。这世间,除了生死,都是小事;除了健康,都是浮云。
然而,我们身边总有很多人,熬夜加班拼命工作,用透支身体来换取金钱,殊不知所有的金钱、权力、欲望和未来,在健康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叔本华曾说:“健康的乞丐比有病的国王更加幸福。”年过半百之后,我要时刻铭记:人生下半场,最大的幸运,不过是自己身体康健,家人无病无灾,粗茶淡饭,吃饱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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