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大腕书赠制笔工匠:诚信是经商之本,切勿以次充好,自毁名声

今天想起两年前曾临摹鲜于枢的《赠笔工范君用册》(倒数第6行“冯应”后缺“科”),又重读原帖,来说说其人其书。

鲜于枢(1246-1302)字伯机,元代大都(今北京)人(一说为河北蓟县)。书法宗法“二王”,直追晋唐,酣畅雄奇,尤善草书,在世时与赵孟頫齐名 , 并称“二妙”。

鲜于枢曾在京城和江浙做官,与赵孟頫多有交集。年长八岁的他曾忠告一度沉迷于宋高宗赵构书法的赵孟頫务必从右军(王羲之)入手,赵孟頫自此书艺大进。中年后两人同在浙江时,更是经常来往,交流书艺。

鲜于枢去世后,赵孟頫曾感叹说:“我和伯机一起学草书,伯机远超过我,我极力追赶都赶不上。现在伯机仙逝了,世人都说我写得好,其实我不过是在没有佛像的地方自我称尊罢了。”这应该是由衷之言。

也许是出于北方汉子的耿直,鲜于枢供职江浙时,常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上司争辩,一语不合就拂袖而去,为此多次遭贬、丢官。37岁后定居杭州 , 居所起名为“困学斋”,自号“困学山民”。元成宗大德六年(1302年)被授予太常寺典簿,结果还没来得及赴任就去世了,年仅57岁。

元成宗大德五年(1301,岁次辛丑)五月一日,也就是在鲜于枢去世的前一年,有个叫范君用的制笔工匠,带了一卷赵孟頫的题跋求见,还送了十枝自己制作的毛笔。鲜于枢化开笔胶一用,果然如赵孟頫所说的那样好使。于是当即写下赠文。其文曰:

“百工之技唯制笔难得其人,何哉?盖他艺易通而书法难通也。故间有能者,父不能传之于其子,况师弟子乎?

中统初,有笔工刘远、李思温者,擅名当世,初则道行京师,久则名闻天下,一时善书者非二家之笔不录也。以故售者日多,

手不能办,乃聚群工,俾以良材,授以己意,併造以应之。既而售者复加於前,悉收他笔,易其签题以应之。如此数年,无复刘李之笔矣!

余始来杭,有冯应科者,制笔颇工,三数年之间,技日益进,价日益增,至一笔雠他笔之价五倍,既为厚利所诱,遂取刘、李之下策行之,其价自若也,不知者尚用其名耳。

余为此技遂绝。今复有范君用者,持子昂赠跋一卷来见,且赠余所制笔一十枝。胶而试之,诚如子昂所称,虽冯应科盛年所制不能过也。范生乞言,遂以此技难工及刘、李、冯三人者得于天败于利之说以告之,庶其自爱,以成一世之名云。

大德辛丑五月旦日,困学民鲜于枢信笔书。”

此文回顾制笔名匠刘远、李思温及冯应科初时生意兴隆,继而造假获利的过往,勉励范君用诚信自爱,“成一世之名”。

不像今世的有些明星那样,为人做广告代言尽多溢美之辞,鲜于枢谆谆告诫求字者切勿以次充好,要坚守诚信经商,坦直之心令人钦佩。在造假之风泛滥的时下,这篇短文尤其有忠告商界的现实意义。

网上查鲜于枢此帖,大多数均有错讹:分页七图,缺第5 图( 所诱—余所制 ),而第6 图( 笔一十枝—庶其 )则重复出现。花了许多工夫找到了第5 图,重新拼接全图( 见本文图2 ),又切割成三图,分别展示并附译文介绍。前年第一遍临摹时,就因缺了第5 图而前后脱节。下图是第一遍临摹的最后局部,首行“冯应”后也缺“科”字,“不能过也”,误作“不过能也”。

酷暑连日,重读鲜于枢《赠笔工范君用册》,作此文以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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