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西一中李展飞——《教育的作用到底有多大》

教育的作用到底有多大?这是一个可以好好写一写的问题。

写这篇东西,我酝酿了很久。

可以交待一下写作的缘起。暑假里,又接到了几位陌生家长的求助,有马上要到高三的,有刚参加完中考的。各种各样不同的孩子,问题却是相同的:不爱学习。

每次接到这样的求助,我其实都是既同情,又无奈,一方面我是真心感谢家长们对我的信任,另一方面,我又确实是无能为力。

我非常理解家长们这种“有病乱投医”的心态,但是,教育学生毕竟不同于治病,即使是治病,也总得有个疗程吧。同样,教育学生,也是需要过程的。

古人说“亲其师、信其道”,这句话是有先后的因果关系的,只有先“亲其师”,才能“信其道”,前者是因,后者是果。

如果一名学生对老师抱着不信任的态度,这位老师很难做通工作的,这个道理很简单。否则,我们只需要请几位教育专家,录几段录像,在全国播放一下,那么所有的教育问题就得以解决了。

这显然是荒谬的。

苏格拉底有个关于教育的比喻说的非常好,他说:把知识灌输到学生灵魂里去,就好像把视力放进瞎子的眼睛里去似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知识不是物件,更不是药片,不是老师们拿起来交给学生就可以了。即使老师是一座发射知识信号的发射塔,也依然无法保证每位学生都能清楚地接收到信号。暑假中,我在准备一篇关于教师个人成长的论文时,我意识到没有呼唤主体的觉醒,就没有教师个人的成长,同样,我们也可以这样认为,如果没有触动学生的生命和灵魂,这种教育就是蹩脚的,拙劣的

今天准备讲闻一多先生的《红烛》,备课的时候想起闻一多先生曾经做过的一个实验。上课之前, 闻先生抱来一只老母鸡,那只老母鸡饿得头昏眼花,他在老母鸡面前撒了一些米,老母鸡不断挣扎,却死也不肯吃。然后,闻先生把老母鸡放下来。老母鸡走了几圈之后,就在教室的角落里找米吃了。欢快地啄着地板,声音沉闷而悠远。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强迫灌输,不如自由寻找。换成老百姓的话,大概就是“强扭的瓜不甜”。

看到这里,有人大概就要跟我抬杠了:那么,你是赞成放任自流式的教育了?

非也,非也。

我绝对不赞成放任自流式的教育。但是,我绝对认为,孩子惟有在幸福的、无忧无虑的不为恐惧和担忧困扰的情况下,才能持久保持好奇心和对未知世界的兴趣。作为教师,无非就是要保护好孩子的好奇心,呵护孩子探究世界的微妙的兴趣,而不是用所谓的师道尊严和权威人格来兜售自己的专业知识。

作为教师,我们需要牢记:智育是要发展好奇心和理性思考的能力,而不是灌输知识;德育是要鼓励崇高的精神追求,而不是灌输规范;美育是要培养丰富的灵魂,而不是灌输技艺。

写到这里,我又想就家长找我求助说几句,那就是,给孩子做做思想工作,这件事不难,难的是,孩子对我的认可度到底有多少直接决定了我做思想工作的成败。对此,我并没有信心。不要说一个陌生的孩子,即使是与我朝夕相处的学生,我依然有教育不好的,这是事实,不必否认。老师不是万能的,我也不是,教育没有神话,我自然更不是神话。

教育的力量,到底能有多大?老师对学生成长的影响,就是教育的力量,也是老师的职业价值所在。以一己之力唤醒许多人的灵魂并改变了他们所处的环境,这是老师令人尊敬的教育力量和独特珍贵的职业价值。教育的力量,就体现在这种职业价值上,是这力量让教师对教育始终保持希望。教育的力量能够影响学生的命运,这是教师的职业价值所在。

一名教师,千万不能忽视自己的教育力量,它有时强大到可以重塑人的心灵,或者改变他的世界观,让他重新思考自己走过的路,乃至重新选择不同的人生。这种认识,是一名教师对自己职业价值的认识,也就要求我们教师,要认真对待自己的工作,认真对待每一位学生。

然而,迷信教育的力量,幻想教育了学生就可以促进他实现理想,改变他的人生轨迹,这有点天真,或者说过于理想化。因为教育绝不是一蹴而就的,而需要长久的陪伴和潜移默化的影响。教育自有一种绵绵的温和力量,而这种力量是需要像“润物细无声”式的小雨那样沁入学生的心脾,而不是银河倒泻式的瓢泼大雨把学生灌成落汤鸡。

教育不是工业,学生不是机器,教师也不是产业工人。我们手中制造的不是冷冰冰的工具,而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有思想,有温度,有情感,有热度,有过去更有未来。他们与我们的现在相连,又与我们的未来相关。

教育不是西医。西医强调下猛药,立竿见影,各种“消灭”,然而这里的病好了,那里的病又来了,只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教育应该是中医,注重调理,讲究综合平衡,从根子上解决问题,治标更治本。中医的周期长,见效慢,教育也应该如此,慢慢来,急不得。

读龙应台的《孩子,你慢慢来》,被她自序里的一段话深深打动:“我坐在斜阳浅照的石阶上,望着这个眼睛清亮的小孩专心地做一件事;是的,我愿意等上一辈子的时间,让他从从容容地把这个蝴蝶结扎好,用他五岁的手指。孩子你慢慢来,慢慢来。”

我觉得,这就是我向往的教育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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