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时见你‖文/谢微

初雪时见你

窗外正在下一场雨,入冬后,南方阴寒的风是刺骨的冷,宋离只想窝在被窝里,听听不懂的听力,看看不懂的单词,毕竟下周有一次四级考试,还是要对得起30多块钱报名费。
刚打开某个记单词的app,手机顶端浮现了一条没有署名的短信,这串号码是宋离一辈子都不会忘的数字,她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眼神却空空荡荡,手机亮着屏:小离,我回来了。
离开寝室门的时候,雨变得小了,宋离戴着黑色加绒卫衣的帽子,忘了披件羽绒服,忘了戴上厚厚的围巾。风很大,雨滴贴在脸上凉凉的,宋离疾步快走到小跑,寒风灌进帽子,冻红了耳朵。
朱争站在校园门口,穿着高领的黑色毛衣,撑着一把纯黑色的伞,看着来往的学生急匆匆的步履,静静地站着,像一位绅士。宋离越过人群,一眼就看见朱争,脑子里突然浮现“ 郎艳杜绝,世无其二 ”一行诗,有些冻得发白的脸,终于笑了。宋离像只小黑兔一下子跳到朱争的雨伞里,裂开嘴笑,眼睛里满满都是朱争的脸。两人彼此的距离很近,张开双手就能拥抱。朱争此刻却显得仓促堂皇,他移了一个步子,把伞举在女孩头顶。宋离眼里的星星灭了。
朱争从小就很好看,宋离从小就喜欢待在朱争身后。帮他做值日,帮他打扫卫生,帮他做一切细碎不起眼的小事。有人问过宋离为什么要这样讨好朱争,她说,美色误人呗,总不能白嫖,对吧?
对吗?
至少以前,宋离觉得应该是这样,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自己做的只不过是想为他找一个需要她的理由,虽然这个理由显得很拙劣。
秉着心甘情愿的态度,宋离当了朱争很久的小跟班。她以为她会倦,就像一个永远讨不到糖的孩子会放弃讨要而选择一款新的游戏机。
如果他那天没有牵起宋离的手的话。
圣诞节的前一天,几乎每家店铺都有一棵挂满星星的圣诞树,灯火通明,街上一直循环播放的“叮叮当……”学校小情侣悄咪咪地牵着小手。宋离提前几分钟离开自习室,在奔跑的时候,风从脖子灌到肚皮,她很想把自己织得很久的红色的围巾送给朱争。像往常一样,晚自习课铃响,她就趴在朱争的教室门口,笑痴痴地望着他。
其实很多习以为常的画面,无论重复多少次,还是会心潮澎湃。就像朱争在收拾书包的时候,看到了宋离,每次都会嘴角弯弯,每次都像一场融化万物生灵的春风会吹开宋离的秘密,每次都百看不厌。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宋离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纸袋子,快步跑到朱争面前,脸难得有些泛红。
“我的织了很久的毛围巾,今天平安夜氛围那么好,就勉为其难地送给你吧!”
朱争笑着,露出一口白牙,路灯下,很是耀眼。修长的指节准备接过,宋离打趣道:“那我呢,朱少不知道礼尚往来吗?”
“我想着明天给你的,所以没有带。”他停下来,不好意思地抿着嘴角。
“哦……好冷啊,你帮我暖手就原谅你。”
宋离以为他会回绝的,可是当他将指甲探入她的手心,塞进自己的大衣的时候,宋离什么也没有说,耳根红红的,呆呆地笑。正好那天晚上飘来几朵月色的梨花,原来今晚要下雪啊……那天宋离小心翼翼地被朱争握着,心跳得很快,她以为,他是喜欢她的,就像童话故事一样简单美好。可惜,情绪溢出心口地时候会忘了理智,就像那天晚上她忘了朱争一直以来都不懂得拒绝。
夏天,栀子花还没有凋谢完,就毕业了。宋离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衫跑到朱争面前,一脸灿烂,眼睛里点燃着火花。
她脸红红的,低头又抬头看着他,说:“朱争,我喜欢你。”
宋离不知道说出六个字的时间要用多久的时间酝酿?回答这六个字的时间要用多久的时间来交换?她只是站在他面前,不知所措,却满满期待。
朱争还是以前一样,笑着,清秋月色般温柔,却带着几分牵强。空气沉默了几秒,宋离开口道:“哈哈,哥们儿,难不成你不喜欢每天任劳任怨带在你身后可爱的我啊!是我自作多情喽!”
宋离以为他会打哈哈说是,可是他只是静静地,低着头摸了摸宋离的刘海,“对不起。”
宋离知道这双手掌的厚度,可以帮她遮挡阴霾,也可以猝不及防带来倾盆大雨。她地眼神不自觉地躲闪着,“如果毕业后你要往北飞的话,我就不跟在你后边了……”
朱争说他想看看纷纷扬扬的大雪。
他走得很安静,就像一片要融化得雪花。宋离继续待在南方,等待着一场可以属于自己的简单,砰然心动的初雪。
其实宋离早就知道朱争很好,好到对每一个人都很诚恳,对自己很好也不属于特别。朱争很笨,不知道每一个女生找他聊请教问题的真正意图,不知道怎么用委婉温柔的言辞拒绝一封情书,不知道他身边那个叽叽喳喳的女生其实喜欢他很久,不知道温柔寡断试图对所有人好的他其实很讨厌。
雨伞下的宋离抬着头,发现朱争长高了,变瘦了。她说:“你为什们要回来啊?“
回答是什么,宋离不想管了,此时的她只想起了苏轼的一句诗:“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秒,定非尘土间人。“想起初见时的翩若惊鸿,心下扬起的水花渐渐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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