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竹贤 ‖ 问道·云上竹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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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之高处,有云,有风。山在云上,云在山中。自县城一路向东,沿渝巴路约行60公里,驱车近两个小时,路一直向上绕,车沿路向上行,直到路畔青山叠翠披绿,清风盈窗扑面,终行至云深处,喧嚣燥热再不复见,房屋村舍整齐俨然——这,便是云上竹贤了。

云上有嘉树

凡到竹贤,朝阳坪是必去的。2000多米的海拔孕育了无数生灵,也孕育了水质高到能哺养娃娃鱼的小河。河水清浅,在坪上缓一缓脚步,聚成袖珍的湖泊。湖边俯身可照影,引得“两只凤凰”曲颈自顾,左右相和。听闻这小小湖中曾有太阳井与月亮井,所以有“双凤朝阳”之美名。河水不疾不徐向前,一路清歌。河岸遍生草木,草倒是极为常见的一种,细长而枯瘦的叶,顶端微红,平日时有得见,从不以为意,但在这高高山顶,它肆意地铺陈开来,连成一片,如一段从晚霞上采下的绯云,又似一缕缕浅红的烟,美得如梦如幻。绯云中有树干挺拔而起,枝条蔓生,叶片错落深绿。第一眼见着,我脑海里浮现的便是席慕蓉的《一棵开花的树》——尽管这棵棵绿树,没有一丝花的影子。它们像席慕蓉路过的那棵油桐一样,长在我们经过的路旁,把全部精力都释放在吐叶上,一片一片,一枝一枝,生命的脉络清晰可见。这是林檎树——同行的朋友把树的名字细细讲与我听。我立时恍然,哦,原来是它!

与林檎树结缘是必然的。只不过幼时的我错辨了它的名字——我一直以为它叫林青, 树林里来的青青叶子嘛。当时我的父亲是矿业车队的一名司机,开着辆解放牌货车往来于煤矿和县城之间。那些年交通不便,车辆也少,出门多是步行。要是去得远,路上还得借宿。父亲开着的这屁股后头一溜烟的家伙,得到了乡亲们的青睐:从田家捎点东西给三会铺的亲戚;到早阳侄女家吃个祝米酒;或是去嫁得离了好几个村落的女儿家串个门,都要搭上他的车。收钱是绝对不会的,但淳朴的乡亲绝不会白搭。几个鸡蛋,半袋洋芋,自家磨的苕粉;给的最多的,当属晒好的林檎叶。小小的一包,够我们家喝上一个夏天。我记得那些夏天的早晨,母亲喂饱我们这几张嘴后,就烧一壶开水倒入茶缸,从小包里摸出三四片黄褐色的林檎叶放进去,等水渐凉,揭盖一看,茶缸里的水清黄透亮。喝一杯林檎叶泡过的茶,解暑生津,满心清凉。

僻壤乡村,路窄车少。远行的人若是搭不上车,只有系紧鞋带,甩开膀子和大腿,走着去。盛夏时候,也不例外。好些精明的乡邻,早早起来烧水泡茶,盛满十来个印着大红喜字的塑料杯,用盘子托着,上头盖一块玻璃防尘,拿一个木凳子摆在公路边树荫下,迎那些顶着启明星出门走得渴累交加的人们。茶水要收钱的,小杯一分,大杯两分钱。有裤腿鞋面满覆灰尘的行人步履匆匆赶路至此,早已汗流浃背,每一个毛孔都渴望着水分的滋养。于是从兜里摸索出一分两分钱来,端起杯子一仰脖,喉头滚动时带下几滴浊汗,噗地坠入地上的浮尘里。有那渴坏了的人,喝得急了,水呛了喉鼻,脸憋到通红都不舍张嘴喷出一口来。解了近渴,也可以在条凳上小坐。都是农田里来去的人,少不得寒暄一阵田间地头的话题,种了多少洋芋收了多少玉米,老天爷照应不照应有没有个好收成。

我家不卖茶,但也不时有路人上门,讨一口水喝。大茶缸就在堂屋桌子上,母亲也总是拖一把椅子请人坐着,然后用手势或眼神示意我们去倒茶。偶尔也有那莽撞冒失的,张口就是:“喝口茶噻!”我们也是会去倒的,只是背身倒茶时不乐意地撅个嘴或是翻个白眼。等那人歇好脚起身走了,再倚到母亲身边去,碎碎念叨这个人的“不讲礼”。母亲微微笑着,嗔怒道:“别人不讲礼,你也不讲礼呀?”于是在母亲温柔的笑容里,憋闷尽去,转头自去玩耍。

那时的林檎叶,像一张张老农的脸。古铜的底色,面上满是岁月的沟壑。我只见过这样的叶,从不曾看见过还长在树上的苍绿的叶。椭圆的叶片,褐色的叶柄,放在夏日里姹紫嫣红的云上朝阳坪,如此的不起眼。我在心里默诵着它的名,踮起脚尖细细看它,看它谦和的枝叶,静默着,在夕照下流淌着一种朴素的美,不动声色,谦逊醇和。

天色渐晚,我们下山。交谈间听闻此处将要蓄起水来,建一个大水库,供多处乡镇饮水。我忍不住再回首看去,棵棵林檎围湖而立,自在安详,仿佛自天地生时,它就一直在那里。

但愿再见时,云上有嘉树。

云中有天梯

竹贤在云上。

下庄,在云下1800米。

连接下庄和云上竹贤的,是下庄人用汗水,用血肉,用性命,架起的天梯。

走在下庄路上,有一种朝圣般的肃穆感。脚下的每一颗石砾都在提醒我:你踩着的,是下庄人扭着疯狂的梦想死命不放,浇铸出来的现实。

朝圣路上,有幸得遇铸梦者毛相林和他的得力助手。同行伙伴将他们团团围住,听他讲述在峭壁上凿出路来的过程与经历。96户人家,496口人,刨去老人、妇女和孩子,正值壮年的劳动力之少,不难想象。这些人安顿好家里,打个铺盖卷,一路攀援而上,在这云雀不得落脚猿猴尚愁得度的山崖登了顶。

这群人握紧铁锤钢钎,从崖顶开山劈路。我们同行者说科学的方式应当是自下而上地修,补给和物资才好方便就位。面对着刀削斧劈似的鸡冠梁,我想象这如出征的斯巴达勇士般的画面,逆常规而行,是不是一种破釜沉舟的誓言?四十多个日子,滴水成冰的夜晚,英雄们枕着破席薄被,梦里是否有稚儿门口相候妻子灶前做饭?铸梦者毛相林讲起,除夕的前一天清晨,鹅毛大雪。每一个人枕上发上,都覆着一层雪白。这个铁打的汉子也流泪了,宣布收工回家过年。

愚公移山被人们称颂,是因为他咬定目标坚持不懈的精神。而我们的下庄人,还有豁出命去的担当。我不敢残忍地开口询问,当短短一截路,牺牲了两位年轻人的时候,这群勇士们如何面对?但我分明看到,提起失去的伙伴,他们眼里的泪光。十几年光阴逝去,那伤口依旧狰狞,热泪依然滚烫。

与铸梦英雄握手合影,殷殷话别后,耽于行程,我们终是半途折返。同行的乡宣统委员史学泳介绍说,脚下的碎石路不日便将在县交委和乡党委政府的共同努力下披上水泥的盔甲,而青山埋下的忠骨想必已化作崖上山花,绽放出最动人的笑容。

我和红梅姐、善梅姐已经约定,什么时候,一起重走下庄路——完完整整的走下去,虔诚如朝圣者。

云中有天梯,天堑,已变通途。

云上有人家

夜宿竹贤。

晚饭是张主席的朋友张罗的。残阳西坠时,张主席一人拖着二十几条尾巴,浩浩荡荡穿过广场,去往住在竹贤小学的朋友家。

席上推杯换盏,相谈甚欢。主席起身介绍时,我惊愕地张大嘴巴——原以为他的朋友虽不至是须发皆白的老叟,也该是个老成持重的中年人,谁知真身竟是个85后的小青年!酒过三巡,鲍老弟跟大家讲起他的故事。他曾在大城市有收入不菲的工作,因为妻子回到老家上班,为了守护他们的爱情,小伙子义无反顾地追随爱人的脚步,回到巫山做了一名教师。现在,他选择回到自己的老家竹贤,养鸡,烤酒,当上了一位走生态农业经济发展道路的老板。守着父母妻子孩子,干着自己一步步规划着的事业,小伙子充满着对生活和未来的期冀和热情。不由得令我想起我的老家,一个离县城不到20公里的乡村。回乡四望,房屋林立却不见多少主人;路边偶见闲庭信步的,几乎全是六十岁左右的老人。年轻的姑娘小伙儿,扑腾着翅膀飞进城市的铁笼里,鲜少有愿意展翅飞回来的。美丽的乡村愈发寂静,田地荒置,野草疯长。行走其间,不免咂摸出一种萧条落寞的味儿来。回想多少年前,乡村一度是改革的发源地,经济增长的发动机,它不应随着城市化进程而衰竭,而应当有新的思索,鼓励和促进更多像小鲍这样有学历、有头脑、有拼劲的青年人,开拓出新的发展道路,为构建有生命力持续性发展的新农村做出新的解读。

一路星光下回到住处。红姐搬出旅馆茶几,将一大束采摘的野花插瓶,紫白相间的花束,点亮了这云上幽深的夜色。红姐利落地把包里带来的茶具一一摆开,为我们的夜话添一壶适口的茶。风趣的吴乡长叫出旅馆老板,让他看着学学红姐温杯,醒茶,冲泡,倒茶。腼腆淳朴的老板抹着手站在一边,当真专注地看着,引得我们一阵善意的大笑。

夜色愈深,谈兴愈浓。笑声中我抬头望望天空,星辰流光,离我们如此之近,仿似抬手就能摘到一般。

云上有人家,手可摘星辰。

告别竹贤,正值中午。扭头回望,山中云遮雾绕,不知归处。然而一条缎带穿出,我知道,那是通往山之高处云上竹贤的路。


作者系平湖小学教师、县作协会员,发表作品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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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 编:刘庆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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