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芝士 | 打开迪士尼的另一种方式
艺术不枯燥 「知识」也美味
米老鼠、唐老鸭、白雪公主、灰姑娘、小美人鱼、狮子王辛巴……这些陪伴着我们长大的迪士尼动画角色你一定不会陌生吧。在我们已经有些模糊的童年记忆里,自带傻白甜气质的主角们都是真善美的化身,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群活蹦乱跳唱歌欢乐的歌曲的小动物、小矮人或者小精灵们,在他们的世界里似乎只有美好和幸福,而没有邪恶和痛苦。对孩子们来说,这一点问题都没有,不过,如果让已经长大的我们今天回头仔细再看看这些动画片的话,有可能会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美好之下饱受争议的迪士尼世界
迪士尼主题公园
其实这种不太对劲的感觉并非我们的错觉,很多迪士尼的经典动画片自问世起,便遭受了来自自由派和保守派两边的批评。比如,1995年上映的动画片《风中奇缘》(Pocahontas)由于歪曲了印第安人的历史并美化了白人殖民者,从而遭到了来自各方面的批评。此外,迪士尼还是不折不扣的外貌协会,反派们大部分都长得很丑。即使是那些外表并不丑陋的反派们,比如《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中的皇后,她们作恶往往是出于对自己相貌的不自信及被更年轻漂亮的竞争对手取代的担忧。
迪士尼动画电影长片《小美人鱼》,1989
除了一直被左派们认为有种族歧视或者直男癌倾向外,迪士尼时不时还会遭到保守的天主教团体的抗议,因为眼睛雪亮的群众们总能在这些看似人畜无害的动画片中发现某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例如,《救难小英雄》家庭录影带版里出现的裸照,或是《小美人鱼》中主持王子婚礼的牧师疑似勃起的画面和形状像生殖器的城堡……
即便我们放下这些看上去有些吹毛求疵的指责和争议不谈,迪士尼所创造的那些经典文化符号和它所输出的价值观也并非全然无辜——作为全球最大的媒体公司(尽管前不久被Netflix取代)和流行文化生产者,迪士尼总是批量制作、生产模式化图像和脸谱化的角色。这些精美而又有些无脑的主流文化产品,亦是关心当下现实的艺术家们进行创作的绝佳材料。接下来,我们会看到几代活跃在当代艺术界的艺术家们是怎样利用与迪士尼有关的一切,创造出带有强烈个人印记的作品,反思或批判这个被主流文化与价值观覆盖的世界,并且颠覆了我们现有的认知。
挪用了米老鼠和唐老鸭的东海岸波普艺术
以现代商业社会为主要创作和观察对象的波普艺术自然与美国大众文化巨头迪士尼渊源深厚。自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起,米老鼠和唐老鸭们便进入了艺术家们的作品中,并从此改变了艺术家们的职业生涯和艺术史的发展轨迹。
罗伊·利希滕斯坦
Roy Lichtenstein
《米老鼠,看!》,罗伊·利希滕斯坦,1961
在成为与安迪·沃霍尔齐名的“美国波普艺术之父”之前,罗伊·利希滕斯坦(Roy Lichtenstein)是一位抽象表现主义画家。不过,他的儿子却不太喜欢这些抽象画,并且时不时和同学们一起嘲笑爸爸的作品。有一天,他指着一本米老鼠和唐老鸭的系列漫画书对利希滕斯坦说:“我觉得你不能画得像书里那么好。”而这给了利希滕斯坦灵感,于是他创作了这幅名为《米老鼠,看!》(Look Mickey!)的油画。这是他的第一幅波普作品,这幅再现了漫画书中场景的大尺寸油画在当时是非常激进和叛经离道的。在这幅画中,他首次尝试了日后成为他作品中标志性元素的本-戴点(Ben-Day dots)、对话气泡和各种流行漫画人物。
罗伊·利希滕斯坦这样说道:
我突然产生了画(卡通油画)的念头,而且我不会过多地改动原漫画中的东西……画着画着,我开始对把这些元素整理成一幅画并置入一种美学观念中感兴趣;尽管我最初并没有刻意去想这方面的事情。等我回过头来看自己别的抽象作品的时候……我却没法把目光从这幅画上挪开,它有点给我一种不让我画其他风格的画的感觉。然后,我觉得这是件非常严肃的事情……我试图让它成为一件艺术作品。我并不只是模仿。
《画室之米老鼠,看》,罗伊·利希滕斯坦,1973
这幅《米老鼠,看!》还再一次以画中画的形式出现在利希滕斯坦于1973年创作的”画室”系列的《画室之米老鼠,看》(Artist's Studio-Look Mickey)中。这一系列作品受到了马蒂斯1911年创作的被称为“室内交响乐”的四幅室内画的启发,是利希滕斯坦想要将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融为一体的尝试。《画室之米老鼠,看》也是利希滕斯坦后现代波普美学的一个典范,这幅画中他不仅舍去了画笔和画架这些传统画家们的作画工具,还把《米老鼠,看!》几乎原封不动的“复制“了进去。
克拉斯·欧登柏格
Claes Oldenburg
米老鼠,就是我!
——克拉斯·欧登柏格(Claes Oldenburg)
《几何老鼠,A号尺寸》,克拉斯·欧登伯格,1969/1971
另一位波普艺术大师克拉斯·欧登伯格出生于瑞典外交官家庭,年少时便随父母来到了美国,后来移居纽约,并成了美国公民。从六十年代开始,他便创作了一系列与米老鼠有关的雕塑和装置作品。这件名叫《几何老鼠》(Geometric Mouse) 的雕塑解构了米老鼠的视觉形象——放大了那对它圆乎乎的耳朵,它的圆脸则变成了方形。欧登伯格为米老鼠打造的全新形象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老式电影摄像机。这件雕塑也体现了他所有作品中一以贯之的观念,即混合高雅文化和通俗文化并使之产生出新的意义。欧登伯格对米老鼠有着特殊的感情,他把米老鼠视为他的第二人格,因此,《几何老鼠》也是一件带着强烈的个人情绪的作品。
《老鼠博物馆》,克拉斯·欧登伯格,1965/1977
之后,欧登伯格试图将这件雕塑扩展为一件博物馆式的装置,并称之为《老鼠博物馆》(Mouse Museum)。这件大型装置有着米老鼠的外形,装置内部的展示盒里中则陈列着欧登伯格收集的各种现成品和被他改造过的物件,包括各种玩具、餐厅食物模型、文具等等,以及一些他尚未完成的小雕塑。《老鼠博物馆》展示了欧登伯格对于美国社会的印象。同时,各式各样的物件以一种不分等级的方式排列,观众们可以感受到每件物品自身的特性。
重塑了白雪公主的西海岸实验影像
洛杉矶不仅有迪士尼、华纳兄弟、派拉蒙等娱乐业巨头,它也是一座新兴的艺术之都,当代艺术,尤其是录像艺术在这里非常活跃。尽管处在好莱坞电影业的阴影下,实验影像依旧在洛杉矶茁壮成长,并形成了独特的风格。以保罗·麦卡锡为代表的艺术家们都有为好莱坞的大型电影公司工作的经验,而这种特别的经验也充分地体现在了他们的作品中。
保罗·麦卡锡
Paul McCarthy
《WS,雪白公主》,保罗·麦卡锡,2013
除了那棵在巴黎旺多姆广场形似一枚巨大肛塞的《树》(Tree),这部长达七小时的另类史诗级影像作品《WS,雪白公主》(WS, White Snow)也是麦卡锡近年来另一件最具话题性的作品。它的创作灵感源于迪士尼的经典电影《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对于自己的创作动机,麦卡锡这样说道:
我的生活跟“白雪公主”有许多奇怪的关联,比如她是一位棕发女郎,而我的母亲和妻子凯伦也是棕发。所有在我生命中占据重要地位的女性都是棕发。这是件很奇怪的事。
保罗·麦卡锡作品《WS,雪白公主》展览现场,木木美术馆
麦卡锡出生在犹他州一个摩门教徒家庭,70年代移居至洛杉矶。在这部影片中,他复制了自己童年时期在盐湖城的家,由雪白公主、七个小矮人和由麦卡锡本人扮演的华特·迪士尼的化身“华特-保罗”在这里举办了一场充斥着醉酒、喧哗和性的诡异聚会。观众们仿佛进入了白雪公主的镜像世界,在这个叫‘雪白公主’的宇宙里,所有的规则都和我们所熟悉的那个童话故事相反。
保罗·麦卡锡作品《WS,雪白公主》展览现场,木木美术馆
跟麦卡锡早期录像作品中粗粝的影像风格不一样的是,这部《WS,雪白公主》的制作严谨而精良;然而艺术家质问和批判娱乐产业、揭示主流文化背后暗藏的真相的初心始终不变。其实,格林兄弟收集的故事的最初版本并非我们读到的美好童话。尽管雪白公主的故事粗俗、荒诞且不断挑衅着大众的神经,然而,如果我们换个角度看,这是不是比白雪公主更接近这个世界的真相呢?(木木美术馆正在展出保罗·麦卡锡个展“无辜”,点击查看展览详情)
遍布全球的迪士尼乐园和它的挑战者们
华特·迪士尼带着女儿们造访了洛杉矶的格里菲斯公园之后,便有了兴建一个类似的主题乐园的想法。1955年,第一座迪士尼乐园在洛杉矶建成,大人和小孩们一起在睡美人城堡、米奇卡通城或美国小镇大街里游玩。在这座用金钱和权力打造的乌托邦里,人们感受到的似乎只有美好和欢笑。很快,乐园建设的脚步就走遍了全球,截止目前,迪士尼已在世界范围内拥有6个大型乐园。即便在那些没有迪士尼乐园的地区,去迪士尼乐园也是每个孩子和很多大人的梦想。不过,在2009年,巴黎迪士尼乐园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皮尔维·塔卡拉
Pilvi Takala
《真正的白雪公主》,皮尔维·塔卡拉,2009
一位“白雪公主”突然出现在乐园门口,孩子们十分兴奋,纷纷跑过去与她合影,家长们也对公主的温柔美丽赞不绝口。这时,一位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当他发现这其实是一位穿着白雪公主服装的游客后,他不让她进入乐园,理由是他们不知道这位游客的意图何在,也许她会做一些不好的事情。这位游客辩解说许多其他游客也会打扮成迪士尼人物的样子。另一位工作人员则说,只有小孩子们可以这么穿,大人们不行,而且乐园里真正的白雪公主不说话、不吃东西、不喝水也不抽烟。最后,工作人员们让保安把这位游客带离了现场。
《真正的白雪公主》,皮尔维·塔卡拉,2009
其实这桩怪事是芬兰艺术家皮尔维·塔卡拉(Pilvi Takala)精心策划的一场介入式行为表演,这场名叫《真正的白雪公主》(Real Snow White)的表演被隐藏在一旁的摄像机记录了下来,并以录像的方式呈现。
关于自己的作品,她这样说道:
尽管迪士尼鼓励游客购买各种周边产品,然而只有小孩才被允许购买原版戏服。迪士尼宣传标语“让梦想成真”中的“梦想”显然只能由迪士尼制造。任何超出迪士尼控制范围的行为都会立刻唤起对于把那些可能是黑暗和古怪的梦想变成现实的恐惧。关于纯洁的白雪公主会干坏事的想法决定真实,因为保安和经理们禁止游客们穿成白雪公主的样子进入迪士尼乐园的理由证明了这一点。
《真正的白雪公主》,皮尔维·塔卡拉,2009
和苏菲·卡尔(Sophie Calle)、阿德里安·派普(Adrian Piper)和安德烈娅·弗雷泽(Andrea Fraser)这些前辈们一样,塔卡拉也通过各式各样的行为表演来探测社会规则的底线,这些规则对于像她这样的年轻女性艺术家来说尤其微妙。她的作品看似简单,但是我们却能从这些行为中读出许多深意。
班克西
Banksy
假如迪士尼乐园和现实生活一样差劲。
——班克西(Banksy)
迪士马乐园,班克西,2015
英国布里斯托市附近的小镇滨海韦斯顿,有一座号称“暗黑版迪士尼”的迪士马乐园(Dismaland)。这里的场景都是用纸糊的,里面有永远以臭脸示人的工作人员、扭曲的小美人鱼雕塑、被海鸥袭击的观众还有戴着V字仇杀队面具的米老鼠。
戴着V字仇杀队面具的米老鼠
迪士马乐园里凋敝的城堡和门前扭曲的小美人鱼
被狗仔队追逐而死于车祸的灰姑娘
迪士马乐园里只售卖这种黑色气球
从这些图片里你肯定不难看出,迪士马乐园里的每个“暗黑梗”都在现实世界里有迹可循,而乐园的创造者豪不掩饰其对于所谓“童话世界”之脆弱和虚幻的嗤之以鼻。迪士马乐园其实是艺术家班克西于2015年策划的一个短期艺术项目,除了班克西本人的作品外,里面还有达明·赫斯特(Damien Hirst)、珍妮·霍尔泽(Jenny Holzer)等其他艺术家的作品。迪士马乐园在对公众开放了36天之后便永久关闭了,而用于搭建作品的材料则捐给了难民们。
迪士马乐园,班克西,2015
尽管名声在外,以各种充满争议的涂鸦而闻名的班克西的真实身份至今仍是个谜。据说,他来自以电子舞曲、俱乐部文化和街头涂鸦闻名的布里斯托。虽然他如今定居在当代艺术中心伦敦,但是他的创作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了街头本色。
班克西在他小时候常去玩耍的海滩上策划了迪士马乐园,并在官方宣传册上把它标榜为“少儿不宜的家庭主题乐园”。项目推出后立刻引起了大量关注,参观者络绎不绝,3英镑一张的门票也非常抢手。尽管有一颗颠覆迪士尼、展示其黑暗面的雄心,不过其实乐园里的一切并没有那么惊悚。它更像是一个经典的英国式玩笑,用黑色幽默的态度创造了另一种关于迪士尼乐园的可能,以它来揶揄生活——这不是现实,却更胜现实。
撰文:区块链专家 编辑:ki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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