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生《双性狐》
双性狐
“灵主,我欲为人当如何?”
“为人,为何为人?何为为人?”
“神,乃万物最高等,可谓一等一的至尊,但神,终究有灵无情,有形无心;可人,恰巧只有情和心。
“浮生,情真如你所说这般重要?”
“遇见了,方才觉得致命珍贵。”
“罢了,你欲为人便随你去吧。不过,你已为神身,成人便不是那么容易,需受五百年的蜕换之苦,你可有想好?”
“哪五百年?”
“废仙资一百年,剔仙骨一百年,散仙体一百年,去心一百年,成人一百年。”
一:
浮生住在梨杏村。如其名,周遭无山石,多杏梨。每到阳春三月,梨花与杏花开遍了整个村子,犹如世外仙境一般。
而浮生的家在环绕这个村的聆花河的上游,属于最里面的那家。屋的周围被杏梨环绕,可唯独屋后是一棵古老粗壮的黄角榕。
黄角榕的茎干尤其的粗壮,庞大的根纵横交错,树叶油亮又茂密,约莫已有几百年的年轮。
可唯独树上的一根竹箭使原本形态怪异根茎暴露的黄角榕显得又可怜狰狞了一些。
听村里的老人说,每一棵古老的黄角榕都会被钉上一根竹箭,因为那里面也许藏着鬼怪,为了防止他们出来作祟,只得用竹箭把它们钉在黄角榕里。
浮生在这里生活了十七年,从未见过鬼魂,却在一个夏夜瞧见了一只小妖。
那天夜里,浮生突然听到屋后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像是什么动物在哀鸣。于是就掌了灯下床去屋后查看。
走至屋后才发现,原来是一只小狐狸被竹箭穿了脚在黄角榕上动弹不得。
想来也奇怪,竹箭一直钉在黄角榕里,怎么现在又多钉了一只小狐狸?
浮生觉得事情不对,但又看着小狐狸可怜不忍见死不救,于是拉了拉肩上披着的衣服,闭眼一口气把竹箭给拔了出来。
浮生睁眼,只见小狐狸化作了一阵白烟,随即黄角榕里就显出了一个白影。
浮生跟着白影转移目光。
一瞬的功夫,白影就变成了一个姑娘,看着跟浮生差不多大,样貌清灵脱俗,尤其是那一双微微上挑的眼,极其的灵气。
可是就是这样美丽的一双眼正狠狠的盯着浮生,像是恨毒了他!
薄唇启齿:“我恨你!”
说完,便一个旋转不见了人影。
浮生并不认得这姑娘,但这姑娘的话倒是奇怪,可浮生也没有放在心上,想这姑娘许是认错人了。
可事情,终不如他想的那样。
第二日黄昏时分,张伯急匆匆的赶来。
“浮生你快去瞧瞧,小春子的眼被人剜了……”
张伯来到浮生的院内着急的开口。
浮生本来还在作画,听闻这事赶紧拿了药箱匆匆赶去。
“小春子,是不是你又偷看人家姑娘洗澡了才被剜了眼?”
张伯瞧着床上的男子似好些了的模样便开口调笑道。
小春子是村里的小无赖,听着张伯这样调笑自己也不生气,只回道:“寻常女子哪有这么恶毒呀,我今日看见的可是从未见过的天仙呢。不过这天仙脾气不好,我只不过多瞧了她几眼,她就把我的眼给剜去了。还在我的胳膊上划了好几个伤口,啧啧真疼……”
一旁正帮小春子敷药的浮生听闻微皱了眉,把他的衣袖挽起,手臂上果真有几道狰狞可怖的伤口,而那些伤口分明是兽类的爪子抓伤的痕迹。
浮生替小春子上完药嘱咐了些需禁忌之事便回去准备拿些换洗衣物和所需药材。
他与张伯商量好留下来照顾小春子。
二:
浮生回到院内天已黑透。
可恍惚间,院内有个人影。浮生止了步,有了怒气。
月光皎洁,夏夜的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院内一女子含笑看着浮生。
浮生看了一眼,开口:“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虽是这样简洁不客气的话,从浮生嘴里说出来却也是淡淡的语气。
“现在,不想见到我,那什么时候想见到我?”
那女子听浮生这样说,微挑了湿润的眼,语气轻浮。
浮生不再理她,径直走到屋内收拾包袱。
待浮生收拾完,只见那姑娘一身白衣轻飘,斜倚在院外的竹椅上,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拿着两颗明晃晃的大珠子把玩。
眼神尽是挑逗看着浮生。
浮生透过月光瞧清了那两颗珠子,瞧清了一股怒气涌上。那哪里是什么明珠,分明就是两颗眼珠。
“你到底是谁,想怎样?”
浮生隐忍了怒气,压抑开口。
姑娘看出了浮生的怒气,调笑道:“怎么?别人的眼珠你都识得,却连我这活生生的人都不识?”
说完,微拉了领襟,一道伤疤。
浮生看着那些伤疤有些错愕,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个夏夜。
浮生是十七年前李氏在聆花河洗衣时捡来的孩子。
李时夫妇都是村里有名的大夫,采药配药都是亲力亲为。
五年前,浮生的养母突然倒地后就一直昏迷不醒,李父也束手无策查不出病因。
浮生则查遍古籍,终于在一本古卷上看到有其记载:“有狐,白身红尾,乃罕灵之物,喜食人血。食之颈上血,可以已癔。”
传说这种狐狸非黄桷榕不栖。可巧,浮生屋后就有一颗百年黄桷榕。
浮生不确定屋后的大黄桷榕里是否有灵狐,可到底救母心切。
那日浮生割了手腕,以血滴入黄桷榕的根部来引诱灵狐。
不多时,从黄桷榕里真的现出一个白身红尾的狐狸,趴在黄桷榕暴露的偌大根部上一动不动,好似对浮生的血并不感兴趣。
浮生管不了这么多,只对狐狸连连说着道歉感谢之类的话就取了小刀在狐狸的颈项上划开了一个口子,用碗接着。
狐狸也奇怪,一点也不挣扎,只用灵澈的眼睛看着浮生一脸愧疚的表情,嘴角上扬似在嘲讽不屑,嘴里发出凄厉的叫声。
浮生听闻,更觉惭愧。
浮生取完血回屋,拿了药箱想为小狐狸上药,可小狐狸早已不见了踪影。
浮生原以为就此亏欠,便再无相见。直至再次相遇,她却前来讨债。
“五年前是我亏欠了你,可你,又何苦去伤害不相干的人。”
姑娘苦笑,随即扔了手中的眼珠,“那你又何苦这样挖苦我,你明明知道我为的不是五年前。浮生,你明明记得的,你为什么不认我?”
说着,原本骄傲的姑娘就大哭起来,蹲在地上双手环着膝盖还一个劲儿的嚷嚷:“你为什么不认我!我都说不是我杀的行真元主了你就是不相信我,你就是恨我。不是应该我恨你么?”
浮生不知这姑娘为何突然这般可怜模样,看着她埋着头放声哭泣,像个迷了路找不到家的小孩。
浮生又怎知道,多年前自己便是那个姑娘的家。
浮生对那人自然而然的突生怜悯,眼眸闪动,不知为何眼眶中一股泪意涌现。蹲下身,望向了那个姑娘,喉头滚动:“你可有家?”
埋头的姑娘狡黠一笑,事情终是愿她所愿在一步步发展着。
她收敛了面容,抬起头,泪眼婆娑,哽咽了许久方才断断续续的说出:“百年前曾有过所依赖的家。”
她好久没有听到浮生有温度的语气,这让她似又回到了百年前那个不需要骄傲只要有浮生便好的时候。
浮生,我这样的回答你可有丝毫怜悯我的心?
浮生微叹了气,“如若你不再行凶伤人,并同我一同照顾小春子,我便留你在此做个医徒你可愿意?”
姑娘眼中零星点点,用水袖胡乱抹了脸上的泪,一个劲儿点头:“我愿意,我愿意浮生。”
仿若回到了百年前懵懂小孩模样。
浮生看着她孩子气的面庞,嘴角无奈微扬,“你叫什么名字?”
“奢生。”脆生生的。
“奢生……奢生,浮生……”
浮生听闻,心中的熟悉感增加了几分,口中喃喃着这两个名字。
奢生眼睛亮晶晶,“浮生你记起我啦?”
“没有,不曾记得。”
浮生缓过神来微笑开口。
奢生低头嘟了嘴。
浮生看在眼里直觉好笑,到底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孩子气甚足。
浮生说奢生孩子气,把自己想得倒是老成,可忘了自己却也只有十七岁而已。
三:
“奢生,把屋外晒着的草药拿进来研磨好,等会我给小春子上药。”
浮生一边帮小春子拆眼上的纱布一边说道。
这些日子照顾小春子下来奢生觉得有些无聊了,坐在一旁转茶杯玩觉得甚乏味,懒懒开口:“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可以治好他的眼睛。”
浮生扭头看向奢生:“真的?”
奢生见浮生这样问道,顿时来了优越感,“真的,我用法……”
浮生沉了眼,奢生也不敢再说下去。
“李大哥,这位小医徒真能让我眼睛看见?这可好嘞,你快让她动手吧。”
浮生对奢生点了头关门出去。
半个时辰的功夫,奢生蹦蹦跳跳的走了出来,“浮生你不用担心,我对小春子施了法,他不会知道我是用法术治好了他。”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等会儿就……”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奢生话音瞬间就没了,身子也软了下去。
“这个字念'奢’,奢生的奢,你的名字。”
小小少年大概十岁的模样,坐在小女孩身侧手握着小女孩拿笔的手一笔一划的教小姑娘写字,一脸认真,像个小夫子。
小小少年年龄虽小,却是眉如墨画,眼如点漆,轩轩韶举。一旁生得极是冰清可喜的小姑娘同他在一起也怕是落实了“蒹葭倚玉树”的话言。
小姑娘也是呆呆的看着小少年的脸,全然把心思放在了美人儿身上,美人儿说的什么,教的什么,自然也是全然不知晓的了。
“你来写一遍,奢生。”
小少年放了笔,看小女孩的模样微皱了眉,加大了嗓音,“奢生……”
小姑娘缓过神,拿起笔不知该如何下手。
少年起了身,走至一旁的黄角榕转悠起来,不时替树木松松土,浇浇水。
一阵微风习来,落落青衫和两鬓的耳发随着轻风舞动,他略仰着头微闭了眼,任树叶不停的飘落在高挺的鼻尖而后落入尘土。
一旁的小姑娘乐了,“啧啧真是美人如画,奢生你赚了,美人儿对你真好。”
“你在嘀咕什么?”小少年凑过来,脸几乎贴近小姑娘。
小姑娘害羞了,脸红了,吱吱唔唔着:“没什么没什么。”
浮生看着奢生熟睡的脸,她好像是在做什么美梦,嘴角一直上扬微笑着,可不一会儿就惊恐留起泪来。
“浮生,不是我杀的行真元主,不是……”
不算粗壮的黄角榕下,一群术士围着一个十五六岁姑娘。
“大师兄,证据确凿,师父心口的竹箭分明就是她的,她还抵赖。不信我们可以通过回灵之法看看是否冤枉了她。”
启用回灵之法,所有人都看到了事情的真相。
行真元主同奢生不知在说些什么,只看到奢生一改平时乖顺的模样,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同行真元主没打几个回合,竟就把修为颇高的行真元主给打死了。
事实就摆在眼前,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知道泪眼盈盈的看着浮生,一个劲儿的摇头说道:“不是我,浮生不是我。”
凭她的修为,怎能杀的了行真元主?
她以为浮生至少这一点是能想到的。
可她没想到,浮生红了眼没有说一句话,就将她全身封锁,一把剑刺进了她的胸膛……
浮生,我恨你!
“我恨你!浮生。”
奢生从梦中大叫醒来。
她惊坐起来,掐住浮生的脖颈,大吼道:“你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不信我!”
“你在说什么,冷静点。”浮生皱眉说道。
奢生却更加恼怒,眼神变得狠戾起来,像变了一个人,手上一用力浮生就昏死了过去。
走出门外。
“咦,原来浮生的医徒是天仙你啊。”
小春子醒来,正欲进门找浮生,却在门外碰到了挖他双眼的天仙。
小春子一股痞子气,吃了上次的亏,到现在也还敢招惹这口中的天仙也真是心大。可小春子没想到,天仙这次却要了他的命。
奢生斜睨了一眼小春子,勾唇,表面笑意盈盈,手却一把穿进了他的心。小春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倒地。只留手里捏着一颗鲜血淋漓依旧跳动着的心的奢生。
她厌恶的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反手,以一个优美的姿态扔掉了。弹走指尖灰般轻贱。
不远处,一个男娃抱着布娃娃蹦蹦跳跳的走来。
走近了,看见奢生开口:“奢生姐姐,你怎么满手红红的?是血吗?好恐怖。”
小孩忽闪着大眼睛,满脸的纯真可爱。
可这时的她是不会在乎眼前的小孩是多么的天真无邪,只是动了杀念。只是想要吸血。
尽管她自从吸过那人的血后便不再吸血。
只是这个时候的她,早已忘了所有,早已忘了自己是——奢生。
她掐住小孩的脖子,一口咬了下去,瞬时小孩就成了一具干尸。
她舔舔唇,很满足的样子,不屑的将尸体扔在了地上。
刚要离开,就听得大喊:“二娃!”
张伯跑过来抱着小阅的尸体一阵痛哭,奢生见了,不屑的转身想要离开。张伯见此,捡起手里的砍柴刀就向奢生砍去,“你这妖孽,还我二娃的命来。”
奢生眼一暼,挥袖施法,张伯的砍柴刀掉落在地,反手,将张伯高高的举起,一口咬断了张伯的脖子。一颗圆圆的带血的东西掉落在地。
一些路过的村民看见这一幕,纷纷大喊叫来帮忙的村民想要一起杀掉奢生。他们把平时能用的东西都拿来了,男的拿着刀具向奢生砍去,女的就拿着蔬菜瓜果向奢生砸去。
奢生被惹怒了,把村民杀了个精光。原本犹如世外桃源般的梨杏村变得一片死寂,血流成河。
四:
夕阳西下,黄昏来至。整个梨杏村只余下夜鹰的悲鸣。
浮生醒来,想到昏前奢生的那一幕,觉得事情不妙,急匆匆的走到门外便看见满地的尸体。
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一个不少,村子里的都在这里。可是他们早已死了,有的被挖了眼,有的被剜了心,有的被吸了血,有的被断了头,还有的,四肢尽断。
鲜血涔进泥土里,滋养了树木花草。
浮生握着拳头,眼泪流了下来,心中一个念头涌现,他不敢相信,可是,除了她,他再也想不到还有谁会杀死村里的老小。
“浮生。”
一个声音由远及近,有些熟悉。
浮生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一个人影由远及近。
走近了,方才发现,那个人影有着一张似乎在哪里见过的脸。
“浮生,你可后悔为情成人?”那人看着浮生开口。
“为何?这是为何!”浮生再也忍不住,对着那人咆哮开口。
那人转过身背对浮生,吁了一口气开口:“你也知道她是修炼百年的罕见灵狐,可你忘了,她也是罕见至极的双性灵狐。”
六百年前的青丘狐王有一女儿,这女儿年龄虽小,但性情不定,有时温厚可人,有时暴戾冷血至极。狐王纳闷,请来了族中的大祭司推算这是何原因。
大祭司做法下来方才知晓,这女儿原是不祥的双性狐。
双性狐,顾名思义,两种性格。一面温顺,一面却是极端的狠毒。随着年龄的增长,不好的那一面会经常的出现以致完全的取代善良的一面。到那个时候,便会给族人带来无尽的灾难。
狐王狠下心,欲杀死这个女儿。可王妃不忍,虎毒还不食子。她骗了狐王,将女儿封印了记忆,放在了对面山林中。
恰巧,行真元主的一个小弟子路过。
他拍拍女孩的脸,“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女孩醒来,脑中一片空白,“我是小狐狸,不是谁。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在这里。”
小弟子一番问下来,才知这个小狐妖根本记不得任何事了,他只有将她带到了元主的面前。
元主瞧了瞧小姑娘,知晓她是对面青丘的灵狐,出于好心将她留了下来,但不准她踏入山居内。
小弟子领着小姑娘出了院外,在旁边的小茅屋对她说道:“你以后就住这里吧。”
小姑娘捏了捏衣角,局促开口:“我要住黄角榕,不住屋。”
小弟子这才想到,灵狐非黄角榕不栖,他想了想,“我记得院子里刚好有一棵黄角榕树秧,我去取来种上便是。”
小姑娘看着种好的小树,眼中甚是欣喜,桃瓣小唇开口:“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你以后会经常来看我吗?”
小少年颌首,爽朗清举的身姿,“元主命浮生以后好生照看你,浮生自是要听从的。”
“浮生,你叫浮生,真好听的名字。”小姑娘满脸的笑意,说完忽又伤感起来,“我都没有名字。”
小少年看她这个模样不忍,开口道:“你叫奢生怎样?我是捡来的,就像浮萍一样低微,所以元主就给我取了浮生的名。你叫奢生,便同我是相反的,相反的命运。”
少年说完,眼底尽显悲凉。
小姑娘见了只觉心疼,她撅撅嘴,“那我也叫浮生,我要同浮生一样。”
浮生听闻微微笑了,心里生出一股暖意。
小姑娘也跟着咯咯笑起来。
可不多时,小姑娘就看着浮生皓齿奇痒难忍,嘴角两颗尖尖的牙齿伸了出来,她想要喝血,但是一直忍着。因为她不能喝浮生的血。
她想,他定是爱上了这个小哥哥。
浮生见此,走上前,挽起了衣袖伸出胳膊。他看过古书上写着灵狐是要吸血的。
小姑娘再也忍不住,一口咬下去吮吸起来。
但至此,小姑娘再也不喝人血,不管是多么的难以忍受,从未再喝过。
浮生教她写字念书,一同练习术法,就这样过了七年。
七年,十七岁的浮生和十五岁的奢生。
五:
一日。
“浮生,浮生……”灵气的姑娘用手鼓做了喇叭,小声对着窗内的人影开口。
窗内人探了头,瞧清了来人,皱了眉放下手中的书:“奢生你怎么来了,你忘了元主是不准你进入院内的?”
姑娘撅了嘴,“我是来告诉你浮奢好了。”
浮奢是他们从猎人放置的兽枷中救下的一只小白兔。
“知道了,明日我就去看看。你快些回去。”
“好吧……”姑娘不甘心的撇了撇嘴蹑手蹑脚准备离开。
“站住。”背后一个严肃的声音响起。
姑娘苦恼,暗自抱怨着'真倒霉’。
“元主,是浮生的错,是浮生把奢生带来这里的。”
元主叹了气有些微怒:“那好,罚你杖责五十棍,今晚不许吃饭。”
说着便从手中变出一根棍棒抽打浮生。
一旁的奢生见了,起初有些急躁,后来微微上挑的眼中就有了些变化,眼神中带着狠戾与愤怒。
浮生见了,拉着奢生就往外跑,边跑边跟元主认着错。
跑出院外,奢生一把甩了浮生的手,与浮生动起手来,招招致命。
浮生与她对抗了几招,将她打晕施法抑制。
不多时,奢生醒来。旁边躺着浮生,但浮生口中带血。
奢生见此,心疼不已,在心里暗暗下定了一个决心。
这七年来,浮生老是咳血昏倒,他告诉奢生这是自小的毛病,是没法子医治的。
但奢生知道,元主的密室中有个宝贝是可以医治这种病的。
翌日,奢生蒙面来到了元主的密室。
刚进入密室,就被行真元主给叫住了。
此时的行真元主也刚知晓奢生是双性狐的事情。但他并没有对奢生提起,只说奢生是族里的灾星才被赶了出来。
元主也没有告诉她这七年浮生经常咳血昏倒也都是因为她每次发狠的时候浮生都是用耗损自身修为的办法来抑制的。
浮生在她来的那一年就知道了她是双性狐,可是他一直瞒着所有人。
直到昨天他才碰巧看到了浮生为她耗损仙力之事。
他对奢生说:“浮生乃我的得意弟子,他是要修仙之人,和你是不一样的。你还是早早的离开吧。”
奢生摇头,“不是的,我不是不祥之人,我的父母亲也不会想要杀死我,我不相信!”
随着一声大吼,奢生冲破了以前母亲为她封印的记忆,重新记了起来。“也难怪,当时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杀我,原来我是会带来厄运的。难怪,哈哈,难怪……”
奢生说着大笑起来,浑身充满杀气,元主见她这样上前制止,可她已完全变了一个人,法力大增,将行真元主杀死在了大殿内。
她似疯了一般向外跑去,因情绪过度激动在黄角榕下昏倒了过去。
醒来便看见山居的所有弟子都拿着剑指着她,这其中,也包括浮生。
“你这妖孽,竟敢杀了行真元主!”
奢生醒来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对浮生说道:“浮生,怎么了,行真元主死了?”
“你这妖孽,还在这里惺惺作态。明明就是你杀的元主。”
奢生看着浮生,“不是我,浮生,不是我,你相信我。”
她是不会记得自己杀了行真元主的,因为她根本没有那一面的记忆。
浮生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空洞深邃的眼睛看着她,“你还说不是你,那这又是什么?”
说着就把手中的竹箭用力的向她扔去,竹箭通过她的左肩直直的穿进了背后的黄角榕里。
她吃痛的闷哼了一声,手抚上竹箭手指摩挲着上面的两个字。
不用看,就已经知道箭上刻着的乃是他一笔一划教她写的'奢生’二字。
后来,不管她说什么都没用,浮生铁了心将她化作白烟封印在了黄角榕里。
奢生,愿你就此安好便可。
六:
浮生听完,眼睛湿润,“为何她现在又出来了?从头到尾,分明就是我害死了元主和这些村民啊。”
“你身上有种特别的灵力气息,随着你的长大气息也越来越强。你对她来说又有特别的意义,她便随着这股气息苏醒了过来,到后来的灵力完全恢复冲破封印。”
浮生听了,失魂落魄的远去,他已记清所有。
那人看着他背骨如树的背影想到了那个清瘦的姑娘,微摇了头叹气,“但愿你赢。”
奢生出来的第二日。
“灵主,你出来,我求求了。”姑娘朝着一个方向一个劲儿的叩头,声音里带着哭腔,额头红肿快涔出血来。
他现出身,姑娘仿佛见了救命稻草,“灵主,我是双面狐,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我是。灵主,求求你帮帮我,我想和浮生在一起。”
“你要当个凡人放弃灵狐的身份?你不后悔?”
姑娘摇了摇头,“永不后悔。”
灵主摇了头,想起了百年前那个同样固执的少年。
“那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好。”
后来,她便故意挖了小春子的眼,接近了浮生。
浮生走在黄角榕下,看着黄角榕,黄角榕下有个姑娘,姑娘满手是血正闭目趴在黄角榕暴起的偌大根部上休憩,长长的凤尾裙襟铺散了一地,一旁的杏李花瓣快把她覆盖了。
浮生瞧着,眼角的泪滑落在脸颊。
姑娘醒来,揉了揉眼,“浮生,浮生你怎么了?”
说着走上前用手拭去浮生脸上的泪,手抚上浮生的脸,她看见自己满手的血迹,满脸惊恐,一时哑然,“浮生……怎么了,我到底干了什么?”
浮生苦笑了,“你杀了村里所有的人。”
奢生听闻,心里咯噔了一下,踉跄退了几步。
而后勾唇,强装镇定故意换了一副面孔,满脸的嘲讽挑衅,“你怎么还能这么轻飘飘的说出这句话,不是应该大喊着杀了我么?”
浮生惊讶愤怒,“你知道!你不是不知道这一面的记忆么?”
“我出来的第二日便回了青丘知道了我是双性狐一事。我的另一面的确是没有记忆的。”她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可是……我杀村民的时候并不是我的另一面啊,杀他们的时候我可是真真切切的认得他们呢。”
她骗了浮生,她在故意激怒他。
浮生握紧了手里的东西,眼中的怒火涌起。
奢生见了,笑了起来,“怎么?要杀了我替他们报仇?这可要看看你有没有那本事了,如若你杀了我,倒是也替你那可怜的养父母报仇了呢。”
浮生诧异。
奢生继续开口:“五年前,我可是看见了你养父母跌落悬崖,可是,我并没有救他们呢。”
浮生听闻,握紧了手里的东西狠狠向她刺去,“但愿我此生从未认识过你!”
奢生没有躲,一根竹箭穿透了她的心脏。刚好,是以前的竹箭,刚好,是以前那个剑疤。
伤疤重新撕裂的疼痛全身蔓延直至心脏。她没有反应,像是早就期许着的这个结果,见此,竟欣慰笑了起来。
她微咧了嘴,后退两步,血从嘴里流出。
她笑了,如此的美艳。
“浮生,我骗了你,你的养父母不是我见死不救,我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死了。还有,我死了之后村民们都能活过来。”
浮生惊恐,眼角冰冷的泪滑落,“你骗我,你在说什么!”
奢生笑了,抹了浮生脸上的泪,“浮生,不要说不想认识我,也不要死。我赢了……浮生求求你,不要死,等着我。”
姑娘战战兢兢:“什么赌?”
“如若你能让浮生杀了你,你便赢。反之则然。”
姑娘睁大了瞳孔,“如若我死了也不能和浮生在一起啊,怎样我都是输。”
“你可以不赌。”灵主微眯了眼。
“好,我答应。”
世间所有的不可能,为了你,穷尽所有也想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