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年前的明朝，新市有人写下《仙潭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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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年前的明朝，新市有人写下《仙潭志》
——纪念陈霆《新市镇志》成书500周年
作者：八月江南
历代史志编修都是一项功垂千秋的大事，而县以下方志则起于宋代。500年前的明朝，新市有人写下《仙潭志》，是一位被后来史志学者尊称为成就巨大的方志学家，杰出的词学家陈霆先生所私修完成的。陈霆先生一生著书无数，但他对于方志的编纂研究与实践，可以列为对中国方志史作出了重大贡献的大家。其编修史志之繁多，范围之广博，体例之完备，治学之谨严，无不为后人所深深折服。今年恰好是陈霆所编纂的《新市镇志》成书500周年，作为乡里后人，自当抚卷感慨，追思寄怀。
新市，又名“仙潭”，位于浙江北部，是一座千年文化古镇，充满了伟人伟业的传奇。史料记载，陈霆诞生于1477年明朝时期新市镇西，即西永灵庙之西的施家巷。家庭经济条件良好，父母才学名扬四邻。陈霆少年一身英气，自小聪敏好学，“生有异才”，勤奋自励，谙熟诗词。二十五岁科考登进士第，入朝任官。“莅事式精于综理，检身克笃于操修”，秉公执法，戳力效国。三年之后，为人耿直刚正的陈霆就涉及到朝廷一件大案而遭人陷害了，锒铛入狱。数年之后冤案受洗才复官。此时的陈霆早已是心境苍茫，宦途衰瑟，厌恶官场的黑暗，人生荣辱已见了然。所以，当他复职去外省上任短短两个月后，便向朝廷提出辞官退林返乡的要求，不久经获准。陈霆返乡后，独喜苕溪之水的西栅漾，独喜建在西栅漾北侧的“仙潭十景”之一景 “渚山花雾”。渚山是一处怪石垒起的假山，陈霆在渚山的近处买地筑屋，从此便隐居于此，开始履行他浩繁的系列著书计划。
这是1510年的9月，八年以前还是踌躇满志离乡宧游的青年陈霆，如今则是携了心灰意冷的怀才不遇，携了风尘与行李，拖着疲惫的游子脚步回家了。按年历排算，当年陈霆还仅仅是三十三岁。作为这个年龄，应该算是立业成事之年，而陈霆已是休官返乡养老了。但陈霆内心其实充满对人生的美好追求，这主要仰仗于他内心精神的涵养，他绝对不会完全陷入颓废的自我暴弃，而是选择另一条路，充分发挥自己的才华，为家乡人民做实事。于是，陈霆返乡从不投闲置散，放荡心志。他倾心于史学、词学上著书立说，以“宦游淮南，家世江南，归隐苕南”的人生经历，自号为“水南居士”。络续写下大量书籍，其中《仙潭志》的编纂便是他所有著述中具备“乡邑盛事”独特意义影响的一项著述活动。
应该说，陈霆以前，我国的史志记载形式只保留于朝廷的官修之中，民间私修几乎很少。据学者考，县以下方志编修，也仅宋代浙江海盐常棠所著的《澉山志》是中国方志的首创，方志编纂存世数量非常稀少。自陈霆开始，中国的方志传史形式才趋于成熟，陈霆对于中国方志编纂历史的贡献，便在于他能系统进行方志的治学探索，书稿体例首创设计科学，入志编纂尺度严谨。在陈霆的倾心努力下，八卷的《仙潭志》，在他返乡后的第六年，即1516年，终得完稿，并以刻雕版的形式收藏存世至今完好，极具珍贵。
陈霆返新市时，当年的仙潭可算是“人烟浩繁，文物蔚炳”，如此钟灵毓秀的水乡胜地，名人荟萃，当年“仙潭旧无志”，实在令人扼腕。陈霆眼见那些德高望重的乡贤相继离世，存世的也已风烛残年，年事已高，这种“耆宿凋零”的窘状更是让陈霆忧心忡忡。而一些名胜逐次湮灭，像传世已久的“仙潭十景”眼前也已凌乱不堪，已难齐备，“三潭”之中有的已是“浅浊淤狭”，几近淤废。而“马迹秋芜”及“桃源春洞”之景则遗迹仅存，亭台俱泯。好水好景早已湮没在时光的风尘之中。这些都令一位身为文化人的陈霆痛心疾首，心中自然热血沸腾，为家乡志史立传的使命感油然升起。于是他便自山西谢官返乡之后，暗自立了计划，留心搜罗各类掌故，探究风土人文的脉线，寻源探路，考古核今，历尽艰辛，日夜潜心捉笔纂编，“爰辑而为之志”。
经过陈霆倾力的纂集，约四万多字的《仙潭志》终于成稿，全书分八卷三十一项分类。分类体例比较科学，囊括历史地理，人文建筑，名人志铭，风土乡俗，要文敕书，乡里题咏。试想这样的史志，在短短六年内，以区区一人的微力来完成搜集、整理、分类、纂稿，在完全没有前人史稿参考的前提下，在用毛笔逐字记录的当年，这真是难以想象的巨大又繁杂的工程量。《仙潭志》成书意义不仅限此，全书考辨精微，史笔审慎；状物具妙，述事精要；用词清丽，文句简扼。无论它的史料价值，还是它的文学价值，均开了方志编纂的先列，后人编写方志基本据此为“模板”。此书被收入续修的《四库全书》，为后人方志编修提供良好的技术指引。
由于陈霆的《仙潭志》问世，新市镇在周边的文化影响非常大，人们可以据此便捷了解到新市过去和它现在的整体风貌，有利文化交流和提升本地区的形象。随着时间推远，此书对区域文化的影响力正日渐扩大，无以估量。正因为这一本书的意义非凡，才有新市后人修志者均在跋序上为陈霆表功彰绩，深深怀念和感谢这位先贤。正因是《仙潭志》的问世，才有后续的《仙潭后志》、《仙潭事迹》、《仙潭志略》、《仙潭志余》、《仙潭文献》、《新市镇续志》、《新市镇再续志》等十几部志书修编，一个小镇有如此众多的方志，在国内是非常罕见的地方文化现象。
陈霆隐渚山著述达四十余年，其间潜心研学，赋情遣思于婉约文字，才情旷达， 以友饮酒诗词酬答，文人风雅之趣盎然，陈霆有一首诗可以代表他当年雅致的隐逸生活：
细草幽香受履痕，东风更为客开门。
竹余新笋供茶料，树借繁阴盖酒尊。
行处漫随陶令柳，坐间争占谢公墩。
醉归尚有溪头日，不道斜阳迫暮村。
从此诗中可以想见当年陈霆慢悠散淡的“流水孤村”般的生活，“细草幽香”，东风迎客，“竹余新笋”，“树借繁阴”，完全是世外桃源，远离了官宦的风尘，荡尽了世间的忧郁，为我们展示了一幅快乐无忧的桃源村居图。在此环境下，去完成一本卷帙浩繁的《仙潭志》，还是有比较良好的生活背景的。
1553年，这位著作等身的方志学家，明朝大词学家陈霆驾鹤仙逝，终年七十七岁。他为后人留下了著述数百余卷著作，文献。有《水南稿》十九卷、《唐余纪传》十八卷（收入《续四库全书》）、《两山墨谈》十八卷、《山堂琐语》二卷、《渚山堂诗话》三卷、《渚山堂词话》三卷（收入《四库全书》)、正德《德清县志》（首部德清县志）、正德《仙潭志》八卷、《绿乡笔林》、《水南闲居录》、《宣靖偹史》等。其所著《渚山堂词话》为明代词学著作中之佳者，存录元明之际诸多散逸词作。
值此今年是陈霆《仙潭志》成书500周年，我有幸藏有《仙潭志》的重印八卷合订本。当我重阅这本书，便重温了仙潭的历史，重温了这位先贤的厚重笔法。面对仙潭先辈们创业的辉煌，这新市由来的发展，从荒野之地至繁华之城，文化织造如锦似绣，各类伟人业绩烁烁发光。前辈们的智慧与创造，勤劳与奉献，都将令我们深深缅怀，并以此让我们增进对家乡由衷的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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