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节】张军锋:黎明前的烛光
有点儿耗不起了,大把被我虚度的光阴。
我想像风一样自由,可是有太多的羁绊在路上四面设伏。我知道,倘若生命在,就不能停止行走,停止思想,这,就是人生。
认识人生这第一课,是数学老师讲给我的。少年懵懂的我,被她一双明净的眼眸,睿智的教诲深深折服,因而敬畏。
怕老师,其实是我多年以来的梗。
那时候的我没少挨过老师揍,却愈揍顽劣更上一层楼。所以,辜负他们不得不说是望子成龙般的期盼,是意料之中的事。
你这捣蛋鬼,怕是迟早要毁了我希望的。这话,是我又怕又爱的启蒙老师说的。
她是陈淑贤。我少小眷恋,终成母子情结的恩师。
去年秋天的风,冷冷地吹过商於古道那几天,我的老师陈淑贤从珠海回来了,扶柩护行的,是她唯一的儿子。
到家当天,陈老师的儿子打给我一通很长的电话,说话的时候没有哭。他很是嫉妒母亲临终前念念不忘的人怎么会是我!一个在他看来毫不成器的浪子手。
临了,我终于还是没敢去看陈老师最后一眼,送她上魂归故里的商洛山,我枯萎发干的眼泪,也只能默默流给自己一个人。
初入师门,第一天遇到的就是我的班主任陈淑贤。
她从一群躁动不安的顽童里一把拎出俨然为群主的我。就这么定了,你是第一学习小组长,我任命的。说完这句话,拍了拍母亲缝纫给我单薄秋衣上的尘土,她开始了我们的第一课。
最捣蛋的,自然是我,只是有一顶小组长的帽子压着,我不敢太过嚣张而已。但是憋不住敢想敢干的顽劣搞出事来,也是会有的。这样我就经常被陈老师单兵教练,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她暴风骤雨式的锤炼了。
对付她随时都有可能撇过来的拳头,踢过来的大脚,我演练出了一整套阵法。比如,一旦做错事,做错题,我就会特别关注她的手在哪里?她细微的表情变化也是我留意的重点。但总是会在百密一疏之间,被她一顿教鞭揍的找不到北……
我曾经傻呵呵的问过:老师,揍我是不是你的乐趣呢?
等你长大成人,长成我想要的样子,你就懂了,现在不许废话。这是她的回答。
那些年的冬天,冷得让我老是担心会不会冻掉牙。
抱着收齐了的数学作业本踏进陈老师宿舍的时候,或多或少总是会有热腾腾的吃食等着我。每次,她都会把炉火捅得更旺实,让房间更暖和一些。然后,看着我吃完那些她舍不得吃,特意留给我的稀罕食物,再塞一杯热水给我暖手。这在全班同学中间,是独一份。
因为我少年时代桀骜难驯特立独行的个性,少先队的红领巾,迟迟没有挂在我的脖子上。这对于陈老师和我来说,是一道坎。她总是说:啥时候戴上红领巾了,你才是我真正的学生。
偏巧,学校举行少先队员入队仪式,需要老队员上台给新队员佩戴红领巾的当口,正准备上台的一个老队员拉肚子跑了茅厕。辅导员老师顺手系在我脖子上一条红领巾,就你了,赶快上台。另外一条滚烫的红领巾捧在手上,我失神到脚步踉跄勉强上台,强忍着眼睛里打转的泪花,我在人群里找到了我的老师陈淑贤。
不由分说,陈老师快步冲上主席台,一把揪掉我脖子上的红领巾。拉着我的手从目瞪口呆的辅导员老师身边跨过时,我分明听到她吼了一嗓子:去你妈的!后来我才知道,因为这场风波,她受到了学校的处分。
我的小学阶段最后一年春天,学校要举行校际运动会,窘迫的母亲再也没有能力买给我一双运动员必须要有的白球鞋。知道这件事当晚,陈老师敲开了工农兵商店大门……那双陪我一马当先夺取1500米长跑冠军的白球鞋,至今依然珍藏在我鞋柜最上方的专用位置,谁也不许轻易乱动。
我后来的初中,高中,陈老师定期就会按照当年小学时的模式家访,郑重其事仪式感十足的样子,早已经逾越了师生之间的感情,在我和母亲心里,她其实就是我的另一位母亲。
直到以九分之差错失大学门槛,我没脸见她,逃也似的穿上绿军装混迹西域大漠军营的那些年,我的老师仍然一封信接一封信不断教导,从来没有停下过对我读书、学习、性格、人生三观的培养和影响。这是我母亲时常自愧不如,感念到哭的痛点。
而我却始终没能如她所愿,长成一颗足以护佑自己的好树,这也是我漏洞百出的前半生的尴尬写照。
我相信你是一支蜡烛。孩子,无论你将来长成什么模样,我都要亲眼看着你有照亮自己的能力。我的老师陈淑贤说过的这句话,我想我能深深地镌刻心门,成为我永恒的标杆。
作者简介
张军锋,笔名峻峰无限。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商洛市作家协会、商洛诗歌学会会员。作品刊发《小说月报》《延河》《陕西日报》《陕西诗歌》《安康文学》《安康日报》《商洛文化》《商洛日报》等报刊网络新媒体,部分作品选录各种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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