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建霞散文】失却故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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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却故乡的人
文 | 贾建霞
父亲去世后,我已很少回老家了。即使是他的一周年忌日,也是傍晚和妹妹匆匆地回去烧了一回纸。此后再无回去之机和理由。
我的老家在与我长期居住和工作的丹凤县城西13公里处,那里有近几年倾全县之力打造的商於古道——棣花文化旅游区。景区就在村里。每年县镇都搞许多活动,我也会偶尔受邀和工作与爱好使然而“回去”几次。但每次去,也都是陪客人草草地走一遭,看看表面上的变化及其日益丰厚的内蕴文化,然后去对面万湾村子的农家乐,或回到县城酒店,用餐后各归旧位——客人们离开、散去,而我,依然归于自己的一张办公桌前或者一宽大的家属楼内。
对于故乡,我是象征性地亲近了一回,就像戴着红领巾的领导拉着小朋友的手一样,回望了一下小时候的自己。而未曾离开、走远的我,狭义上的故乡范畴,是那些与我成长有关的脸庞、景物、土地、田野、树林及那座岌岌可危的土房子。
我并不排斥那个有着77平方公里的以镇为单位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被称作棣花的故乡。那里的每一条沟,我都坐着蹦蹦车抵达过,那里的每一个村庄,都有我年轻疲惫的身影。闭上眼睛,我都能猜到,故乡的每一个角落,都在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这是“追赶超越”的驱使,是脱贫攻坚和即将全面推开的乡村振兴战略与已经实施多年的“美丽乡村·文明家园”的必然和使然。
我无法猜测和预知故乡未来的模样,但我相信,故乡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受中国乃至世界的关注和青睐,这是二十一世纪的主旨与渴望,也是文学的故乡,是所有热爱文学的人关注的充满神秘色彩的地方。
随着父亲离世时间的愈久,我与故乡的距离,也无知无觉中愈日拉开,故乡像一只船,在水波荡漾中渐渐远离,挥动帆的手。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与我血肉相连的母体渐渐分离,直至拽在我手中的线愈来愈少。
如今的故乡,我听不到乡亲们变化的日子细节:谁家的儿子娶媳妇了,谁家的老人生病了,谁家又翻修新房子了……这些我曾经热衷的絮叨,如今都与我断然决裂,无从言说。
其实故乡,还有父亲的两位胞弟及我的三个堂兄弟的。但因为久未联系,便没有了联系的冲动和情致。有事说事,没事他们还忙着在太阳下或风雪中搬砖覆瓦呢。叔父和与我年纪相仿的堂兄弟们都是些忠实劳动者,他们为了生活,整年累月地奔波,尤其二叔,已七十古稀,还精神矍铄地在方圆十多里做零工活,常年几乎不间断;而堂兄弟们,都各自有家室和妻儿老小,一年到头,几乎都在古城讨生活,日子虽都过得风风光光,但其奋斗和艰辛鲜有人及。
每个亲人,都在各自的轨道上继续着轮回的光阴,而我也不便因为重温亲情和回归故乡的矫情而去没事找事地打扰。有了喜事,他们自然会通知或相互告知。没有消息,就是平静的生活。我是一个被动者,不论亲朋、同学或旧友,即使久未联系,只要他们都平静地继续着生活,我就知足了。
还有那座成长了我们的三间土房。每次回去,都要有意识地专程看看,房脊上下,房前屋后。曾经,我们兄妹三人先后成家、就业,走出去后,父亲一个人住在这里,二十多年;虽当年建造潦草的房子并不坚固,但依然岿然不动。
而父亲离开后,先是漏雨,后是掉土,再是风雨剥蚀了窗纸,屋里灰尘面满。好在有受哥哥之托的勤快的二叔夫妇间或窖红薯、晒包谷、储洋芋时的照料与打扫,但终其难免会剥落、衰退,日益走向匮乏。
好多次,我梦到它,那亲切又熟悉的样子,让久违的我激动,遂惊得我一身虚汗,再也了无睡意。我知道,那是潜藏在心底蕴藏了许久的思念在作祟,也是急切的渴望与亲切的召唤在示意,更是一种从故乡走失了的弃儿在失却途中的一种醒悟与自觉。
我胸怀不大。我意识中的故乡,就是这些人,这些物,这些事。因为我不曾走出和远离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说到底,我尚一直游离在它的身旁。不曾离开,无从言说,未曾走远,无意失却。
也许我,一生都将是故乡屋檐下的一棵草,守护着它,从春夏到秋冬,以种子和绿色的形式,年年如此,守候如一。春在发它的芽,秋在结它的籽。如此,安好!
贾建霞,女,陕西省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商洛日报》《散文选刊》《陕西工人报》《陕西老年报》《陕西文学界》《秦岭文学》《绿风》《中国诗歌报》《九州文艺》等刊物。出版散文集《暮春那一袭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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