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多一个成年人，就会少一个诗人

Oct.

31.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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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街道，是大人和小孩儿交战的地方，在这里有诗意的绽放，也有世俗的称王。我看见一个穿着粉色羽绒服的小姑娘，她坐在妈妈的电动车后面，专心致志地玩自己的衣服绳。而她的妈妈在马路间穿梭，和所有自行车挤在一起时拼命地鸣笛超车，仿佛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是急着去上班的，而身边匆匆的过客，都是领了盒饭就结账的小角色。

同样是清晨的场景，另一位爸爸在早餐店前，催促孩子要大口大口喝他面前的豆浆。可是小男孩低着头，专心致志地与自己的勺子静静相处，对话似的，他一点点抿着勺尖上的豆渣，犹如一只花翅的蝴蝶落在了青纹白底的瓷勺上，细小的触角在轻轻地采取那甜蜜的味道。然而，这些如诗般美妙的瞬间，孩子们的专心和深情竟都被当成了磨蹭和慢性。他们呵斥一声，空中便裂开了黑色的雷云，紧接着瓢泼大雨淋湿了蝴蝶的翅膀，扯下了粉色的衣服绳，一切美好与幽静便都不复存在了，皆被霹雳一声打成了碎碎的浮生。

其实，成年人的世界真的是破碎的。就像今早，我被碎碎念似的铃声吵醒，然后碎碎地刷牙洗脸，下楼吃一小块碎碎的面包，骑着车子碎碎地蹬了一路，现在利用碎碎的时间写点文章，之后，或许还要过这整日被琐事牵动的碎片余生。不像那些小孩子，他们的生命是一整块的，他们沉睡于深夜，啼哭于清晨，睡得越香，哭得越响。而后，他们专心致志地吃着早餐，无论是婴儿时期的母乳，还是幼儿时期的鸡蛋面，他们都能将全部的心思用来和早餐厮磨，再之后无论是做游戏，还是玩玩具，都是全身心投入的状态，仿佛这些日常的小事，就是他们生命的全部。

相比之下，成年人活得像是一部开机缓慢的诺基亚，每天接收大量琐碎的信息，一会儿被叫去忙忙这个，一会儿又想起还有搁置的工作没做，一直忙到天黑日落，回到家里关门落锁，刷刷手机上零碎的笑话和别人的生活，之后便在窸窣的虫鸟声中待机浅睡过去了。

有时候，奔波于慌乱的世间，也会在破碎的时刻想起自己小时候的诗意。那时候的我们，既像一个诗人，也像一个弱智，只不过后来发现，诗人和弱智也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有点不切实际的浪漫，迷恋不成体系的语言，只要拥有一点点，就会感到很满足。可是，孩子们的生活是完整的，而成年以后的诗人们却总是破碎的。

风雨无常的世间，如果有机会再遇到那些慢吞吞的小孩子们，我希望所有的大人们都能包容他们的专心和迟缓。因为长大以后，那些被碎碎的闹钟声叫醒的日子，迫使你从冬日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的，再不是对生活的憧憬和希望了，而是外界给我们的各种威胁。我们会为了交房租和温暖的床铺告别，也会为了逃离北上广而编造些谎言。总之，长大以后碎碎的生活里，诗意成了难能一见的稀客。既然如此，就请不要错过那些与昔日童年擦肩而过的瞬间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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