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小芳 || 夕阳下的芦苇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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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下的芦苇丛》

作者|邹小芳

  第一次行走在洛南北塬过境路时,夕阳正美。

  新修的沥青路,车辆稀少,平坦干净得让人忍不住想在上面打几个滚儿。夕阳的余晖铺洒在路面,柔软轻盈得像一条绶带,自西向东飘来,静静地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山野的风,缓缓地吹来,空气里传送着泥土和野菊的芳香。逃离了小城的喧嚣、拥堵,身心一下子舒展到无限的大,眼前的景象,只有一派恬然的安详和宁静。

  行走间,视线里无意闯进的一片郁郁青青的芦苇丛,吸引了我的注视。它生长在一个诺大的、废弃的水库上面,枝干靠着枝干,叶子连着叶子,似乎没有一点间隙,密集繁茂地站成了一片,与周围荒芜的田地极不搭调而又显得与众不同。

  我急忙靠近去,听见芦苇深处有鸟儿啾啾,鸣声或长或短,或响或柔,或婉转或高吭,如高山流水,缓急不同。

  我忍不住吆喝了一声,却惊到了鸟儿,先是一阵骚动,接着鸣声戛然而止,然后扑棱扑棱几声,芦苇丛的上空就弥漫成黑压压一片,来不及细观它们的模样,鸟儿们如离弦之箭,从眼前掠过,消失在天边的云霞里,只剩下还在摇晃着的芦苇。

  时值初秋,芦苇刚刚开出洁白的花絮,宽大的叶子还青翠得逼人的眼。风,轻轻地从芦苇梢上滑过,芦苇柔和地摇动起来,发出沙沙的摩擦之声。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天籁声中,我忽尔想起了一首童谣:“芦苇高,芦苇长,芦苇丛里捉迷藏”,它将我无限的眷念带到了遥远的故乡,带到了给过我童年快乐的芦苇丛。

  记忆中,那片芦苇就长在离家不远的一个沟渠里,当地人叫它芋子园。春天到来之时,芋子从枯萎了一冬的塘子里冒出来,一片葱绿,齐刷刷,水灵灵,好奇地探望着园子外面的世界。

  我们抽出芋子芯,卷成细细的喇叭状吹咪咪,声音很好听的,卷的形状和厚度不同,吹出的声音也自然不同,小伙伴比赛吹,沟渠的小路上,往往咪声响成一片,点缀着春天的生机与活力。

  夏天到来之时,芋子园里长出了水芹菜,大人就派我们进去割,这时节的芋子长得可茂盛了,成了许多不知名的鸟儿的乐园,叽叽喳喳的,我们一钻进去,鸟人们就吓飞了,这儿就是孩子的领地了,笼子的水芹菜堆满了,就可以玩捉迷藏,逮青蛙,直玩到尽兴了才回家。

  洁白的芦花飘飞在空中,秋天到来了,母亲就用芦花给孩子们做棉窝鞋,预备过冬,父亲则忙着用芋子杆编席子,卖了钱补贴家用。当芋子园被白雪覆盖地时候,我们就知道春天的脚步临近了。

  一年四季都不单调的芋子园,把我们的童年装扮成一个个五彩缤纷的梦,快乐的时光飞快地流逝,我们一天天长大了,芋子园沉静了下来,像一位老人,饱经沧桑却透着无限的慈祥。

  “浅水之中潮湿地,婀娜芦苇一丛丛。迎风摇曳多姿态,质朴无华情趣浓”。
  放眼望去,夕阳恋恋不舍挂在天边,胭脂红的脸颊上,透出几分娇羞,她含情脉脉的注视着芦苇摇曳的花絮,温存,恬静而又妩媚动人。
  芦花醉了,于是,他把洁白绚烂成了壮丽,把轻盈装帧成了水彩。此情此景,夕阳、芦苇,相得益彰,美轮美奂,像一幅西方油画,让人心驰神往,浮想联翩。
  一群南飞的大雁,追着落日,滑向天际。
  夕阳收敛了她最后的光芒,来不及说一声再见,便垂下头去,隐没在西山之下,只留下一条绚丽的纱巾,悠悠地飘在天边------鸟儿不再喧哗,夕阳不再陪伴,芦苇丛一片静默,芦叶牵着芦叶,芦花靠着芦花,密密地斜织着,温柔而坚强的挺立着,挺立成一道美丽的风景,挺立在我的内心深处。
  暮色四合,我踏上了归途,回头望去,那一片郁郁青青的芦苇丛,似乎又模糊不清了。不远处,挖掘机还在突突的轰鸣,洛南的北塬,正在昼夜不息地开发建设,不用很长时间,取而代之的将会是是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这一片芦苇丛即将消失了,记忆里的芋子园远去了,而我呢,在俗世熙攘中,又该去往哪里找寻这样的清静之地,来安抚一颗急欲逃离的心?鸟儿们,又该飞往哪里安家呢?
作者简介
 邹小芳

 

  邹小芳,笔名静姿,陕西洛南人。职业教师,爱好文学,业余写作,自由撰稿人。以诗歌、散文、随笔见长,有多篇作品在纸刊、微刊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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