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癌症就好了

无论是风里,还是在雨里,我都在这里守候着你~

似乎有人故意拨了时钟,一次又一次。闭眼一睡,醒时,已得癌症一年多了。

1

去年三月,磁共振报告单隐约其辞地写道疑似鼻咽Ca。未闻其名,我搜索了这个词汇,正是癌症。报告单就搁在床头柜,父亲和主治医生尚未知情,我是第一个看到的。

我和父亲说,写着癌症的结果哎。父亲笑了笑(他还不知道最后确定的结果),“别瞎想了,怎么可能嘛。”我也就没当回事。

那天晚上,父亲急匆匆走进病房,脸上有丝丝不安,我没问。他先开口了,“医生说,查不出什么原因,建议我们明天转院,去昆明看看。”然后转身带上门,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一个人久待病房,心好似发了霉。米白色的地板砖冷漠不堪,深绿色地毯蹉得看不出花纹,水龙头隔一会儿就“咔啦啦”响一阵子,流一会儿铜黄色的水。我起身去了走廊,拖鞋踢踏响。过道窄而深,几乎没有光线,满地冰冷直冻到小腿,三五个病人扶椅而坐,没有表情的看我一眼。认识的病友打了招呼,问候了一声“你情况怎样?”我有些似懂非懂地说,“医生建议我们转院,他们这里查不出病情。”……嘘寒问暖的两人聊了很久很久。

父亲出门有好一阵子了,还未见踪影。我只知道他打了老长的电话。后来,听父亲说,当主治医生说了那个结果,他以为听错了,再追问了一遍,确定的瞬间崩溃了,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而第二天两位堂哥的到来也就不足为奇了——父亲怕我知道病情后,想不开,控制不住我。

几个人,驾着车直奔昆明。

他们兵分两路,一路领我畅游春城,一路则避开我的视线悄悄去医院求证报告单的真实性。当然,我事后才知道。

开了几副中药,回了家,我的质疑也随之荡然无存。

2

在广大的农村,有这样一种“共识”:得癌之人,就相当于被判了死刑,死只是时间问题。

相信每个人一开始听到“癌症”这个词的时候,都会莫名的恐慌。 “谈癌色变”是我们的第一反应,癌症就像洪水猛兽一样,让我们心神不宁,坐卧不安。尤其是癌症出现在我们周围,发生在亲朋好友甚至自己身上时,我们更是胆战心惊,唯恐避之不及。

我们刻意地避开,可是癌症总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不怪父亲,因为谁也没有经历过。

在家时候,身体差得很,隔三差五跑医院。

3

我曾在《柔弱,便是你最好的美德》中写道:

“ 生病后,我走不动路,很惧怕阳光,一切闪着光,耀眼的东西。活的像个无根的游魂,没有藏身之处。

一天的时间,确实难打发。躺着,不动,说不动话,真是难捱的日子。音乐,于我而言,就是哀嚎。忘了吗,或许真的忘了!我以前是有多么热爱音乐。白天,就算太长,好歹还有个念想——盼望夜晚,盼望黑夜。于是捱捱也就过去了。可晚上,又是真正的煎熬。夏天,屋里被阳光狠狠的晒饱了。入睡之前,屋里大开窗户,希望借助风扇的余力赶跑温暖。对,我就是需要寒冷。无比的寒冷。入夜,枕头湿透了,又是虚汗,已经不止一次了,我开始无比厌恶这个夏天。

连续的失眠,欲罢不能,越来越严重。慢慢的,我把黑夜也活成了白天——彻夜未眠。淋巴无情的吞噬,脖子已经动弹不得,疼痛不止。睡不着,你可以翻来覆去。而我却不能,就算能,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了!再到后来,多年养成午睡的习惯也被我中断了,晚上,耗着,使劲地耗着,也不得不耗。度日如年,我开始相信,时间可以是静止的。"

中间有段时间,父亲就睡我对面床上,我有些不忍吵醒他,起夜,喝水,都小心翼翼,只要自己能解决的,大都尽力而为。

去年家里栽了一亩多的大蒜田,第一次种,又赶上行情紧俏,挖蒜之事势在必行。那日,已是凌晨两点多,父亲依然辗转反侧。我懂得父亲对我生病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不能释怀,成了横在心中的一个结,无法解开。岁月的无情,生活的艰辛都未曾让他低下倔强的头颅,唯独这件事让一位生活的强者压抑得不能自已,什么都闷在心里,独自一人默默承受,每每看到我被病痛折磨的样子,他心如刀绞。我怕他会因此而倒下。

父亲还是决定起身去田里挖蒜。

我摸手按了下床柜的台灯,“大半夜去田里,还是明早再去吧。”久病的嗓子有些喑哑无力。

“现在什么都看不见的。”我又弱弱地补了一句。

“没事,我戴盏头灯,就能看得清了。”父亲已经穿好衣服,准备出发了。

我没再说什么。

父亲披着一身碎星星,出了门,月皎洁得不知所终。

父亲弯下腰,挖着,刨着,蛙声咕咕,此起彼伏。苦闷时也只有盯着天看,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微风,剩了天边一粒星星没来得及藏,一小粒明光闪烁,突然一下就灭了,就这样,一直到瓷青的天里透着淡粉。

东方破晓,卷着痛痛快快的清新气扑过来,世界沉浮于汹涌混沌之中。

父亲的老友也经常约着他出去散散心,离开了家,去大自然,去做着喜欢的事,心被专注牢牢占据,暂将痛苦抛诸脑后。

4

那个夏日,在家我做不得什么。

我在《夏祭》中写了:

“那是大炮台的夏天。

夏天迟迟没雨,天空很蓝,也很闷,风势单力孤,敷衍着!时间,人生,仿佛是静止的。世界真是一个火柴天堂,或许心态能融化这"美景"。

在家一坐就是一天,慵懒的一天也好,完美的一天也好,如同井底之蛙般透过窗户或者门缝收集着外面的世界。我不是一个思考者,也不是一个思想家,没那样多的想法。成长本就不容易,生活根本可以平凡而伟大。我可以体会路遥写完《平凡的世界》后,毫不犹豫地把紧握手中的笔投窗而出的感受。一边是肝病的痛苦,一边是写完以后的痛楚……这是一位活在痛苦与悲壮中的作家!或许史铁生说的更符合现实,'孩子,这既是你的不幸,亦是你的福祉!’”

我不信佛,这自是承认的。求神拜佛,顶多图个心里安慰,然后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若佛真能普渡众生,那这世间怕早就不需要医院了。

终于,我问了父亲,我得了什么病。父亲说,只是鼻炎。

再后来,我倒了,这次一定得去昆明看看了。

5

父亲决定赌一赌,五月底,我们又去了昆明,堂哥陪着一块下去的。

办了住院,医生瞧了一眼,一脸责备地对父亲说,人有点严重,有些耽搁着,还好,及时治疗会慢慢好的。

星期一,走廊间,满是扎堆的人群,座无虚席。一位肤色黝黑的中年男子见我神情恍惚,脸色发白,站不住,就给我让了座,下意识地蹲在发冷的微微颤动的地板砖上。

“咱们这病不用怕,要不了命。”他淡淡地说道。

父亲转过头,朝我望了望。一汪清眸如海,蓦地,起了一汹涌,扑向海岸。我望得见,那海潮正向我而来,直袭人心,原来是他心中起了波澜,那余波嵌入我眼,满是欢喜,我懂得,他终于释怀。

我说不动话,只在一旁认真的看着他说。

父亲和他谈了一些,我了解到,他是宣威人,得病四年多了,却在上回复查时很不幸的查到复发了。

他和我在一个病房,只不过在外租房住,安静些。

父亲曾调侃他说,你可是老革命了。

他笑了笑,总是给人一种莫名的好感,他很乐观。

他对我说,你更别失去信心,有父母亲照顾你已经很辛福了。你再想想我,四十多岁,除医院治疗外,回家还得干活。我有三个娃,如果不劳作,哪有钱来养活他们,还有我自己的医疗费呀!

瘦弱的我,很怕坐着,少肉,骨头咯得慌。

偶尔吃口稀饭,嚼不动。

6

医院的走廊似乎是没有尽头的。消磨了一下午的时间,从这头到那头。每一步都是如此艰难。我有脚,好久好久,我忽视了它的存在。从六楼窗户望下去,充满了人。他们的目光永远朝着一个方向,面色苍白,神情紧张。可能是病,也可能是被这严肃紧张的气氛所感染。空气里气息仿佛都是凝固的,一片死寂。再回身,看看这头,就连值班护士,也是表情严肃,不苟言笑,眼神迷离,一张扑克脸。大概,长时间处于这样的环境下,药水味,哀嚎声,不绝于耳,人也变得压抑。我走入病房,躺下,闭着眼。打发无暇的时光,开始试着写写东西,写写自己的感受,写写身体的变化。再后来,我有了这一件事做,不再无聊,也算找到了人生的价值。

我第一次打了化疗。

友人丽来看了我。她在日记中写道:

“我大概会永远记得我们去医院的方式,昆明夏天的风没有冲淡我们的心里话。医院有点偏,也并不好找。小亮爸爸的出场方式惊吓到了我,但是他很健谈,也很会和年轻人聊天。小亮,病情比我想的严重,但是状态比想象的要好,只是瘦了一大截,双眼凹陷,靠很近才能基本听见他说话。但是,一直是乐乐呵呵的,我就知道我认识的他是无敌乐观无敌向上的。哪怕在亮爸没在意的时候,他贼兮兮说出了一句话——笑着说的,真的是轻描淡写,但是你没法想象一个病人自己笑着说到“癌”这个字的时候他心里真正的感受……

他说,'我们上一次见面,是高考以后H玲请客办升学宴那天,我刚好要回保山,我们是在214国道卖彩票那家店门口遇见的。后来约了几次都没见,一直说来日方长,终于在我生病的时候见到你了……’'这次暑假我也就天天在家养病,叫你出来玩应该是可以的吧’。两年,每次都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和理由拒绝,确实够惭愧的。好像终于在他生病的时候我才去看看他。

……

早上朋友问我端午去哪浪,我说去医院看老朋友,他建议送一束向日葵。但是,我是想送一盆绿植,可以生长。可惜昨天满课,我抽了两个小时走了很多地方,依然没有找到合适的,创文带走了我熟悉的各种花摊。下次去要带个小绿植,就像那年他给我种的蒲公英,捧在手心里的春天。”

7

化疗是一种全身治疗的手段,无论采用什么途径给药(口服、静脉和体腔给药等),化疗药物都会随着血液循环遍布全身的绝大部分器官和组织。正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在杀死癌细胞的同时,正常细胞也不能幸免于难。

很多人其实并不惧怕癌症,可为什么最后好多人宁愿选择去死,也不愿治疗了?这正是化疗所带来的副作用和痛苦反应。

得癌看来有些不幸了,治疗的痛苦竟让人望而却步。

医院望尽了,光头横行,假发浮动,我很快加入了他们,第一次化疗,就掉了发。

细长的脖子上搭个锃光瓦亮的脑袋,倒也瞧得过去。还莫说,人人适合理光头,我还就真适合,圆圆的,贼亮得很,得意忘形嘞。

化疗也不是没好处,我头发就成功转了型,厚了。

隔着医院不远,有个广场。我在《昆明碧鸡文化广场》写道:“遛鸟的,散心的,弹唱的,跳舞的,还有任何角落走着的病人。一首首温情合奏曲,一下,把晌午奏成了黄昏。”

好多时候,我都在这样想:这广场分明就是为病人而建造的吧!他们出去走走,闻闻新鲜空气,听听城市鸟鸣之声,瞅瞅芸芸众生在生活,于身心舒展,于疾病治疗,岂不是一件好事。若终日锁在医院,行走于医院,所见都是熟悉的人事,囚禁在那一方天空,一抬头,一只白鹭漂亮的转了个大弯,他脚步声断了,心的牢狱之灾,那得活得多压抑,多痛苦。

8

陆陆续续化疗后,放疗被提上了日程。

放射治疗简称放疗,是通过放射线杀灭肿瘤细胞的一种手段,它和外科手术、化学的药物治疗一起构成了肿瘤治疗的三大基本手段。

我在《木乃伊简史(放疗之痛)》中写道:

“医院就是一个竞技场,处处充满竞争,即使再坚强再独立的义士,最终还是敌不过这纷扰的年代。只能感叹:划了半辈子船,蹬了半辈子山。 到头来发现海的那边还是海,山的那边还是山。

'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平躺着,被事先准备好的网状模具包裹,没有一点挣扎,没有一点征兆,就这样开始了。每天演绎木乃伊的时间只有三分钟,每次都显得弥足珍贵。房内风机鼓动,温度骤降,没了屋外的叨扰,你可以安静的去想像,想像着全身被金缕玉衣包裹着,编织着法老的神秘与汉帝国的容颜。

这似乎是一个遥远的梦,因为你得摈弃那些闪亮的日子,在阳光下,毫不犹豫选择躲藏。走出房间,眼前的世界忽明忽暗,可能还是没能走出刚才的梦。

比美人迟暮、才华熄灭更让人心碎的是,骄傲的骨头一寸寸妥协。演久了木乃伊,你就果然成为了木乃伊——躺着不想动,不吃东西,一整天。”

文字当然写得轻描淡写,但其间的痛苦只有自我体会。嘴内溃疡,脖子烤得破了皮,流脓不止,黑不溜秋。吞咽困难,失了味觉,害怕油水,阵阵呕吐,异痒难耐,整个像一烧窑的。

认识的、并不知道我病情的人突然问我,好久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黑呀。这正是放疗的结果。

放疗也肯定少不了后遗症,比如我左耳聋了,张口受限等等,都是正常现象,好多人都有,也就见怪不怪了。

9

回了家,继续休养,身体弱得很。

平凡岁月》里写了:

“自从下了病,口味全无,很长一段时间,柴米油盐,我都是很抗拒的。锅盆里,油花轻浮于菜汤,鼻子却能使劲闻出味来。一星点儿的油脂能瞬间让我晕头转向,呕吐不止;柔滑的盐巴,嘴里辣得慌;稀饭和了菜叶,比风带来的大自然味儿都使人恐惧。好处不少咧。咦,不用为一日三餐而发愁,不用考虑早上吃南瓜,晚上吃红烧,倒也省下不少粮食。日子过的'平平淡淡’——酸甜苦辣咸全一样!那时时间很慢,世界很空,日子偶尔有些咸。”

十一月份,去朋友美丽家吃了顿饭。山间苍凉的小道,风一阵紧似一阵的刮,更透肃杀之气。焚烧玉米杆的老叟压不住火,折身跑时,火在后边追。火长疯了,风刮得更起劲,地上跃动着黑灰,全是蛮暴之气,赤红的火星子噼啪窜天空。她提起相机,帮我拍下一组照片后,我俩拎着青烟杆帮她杀火。

每次从昆明回来,老友爹都会请我吃顿饭,无关乎美食,却关乎温暖与回忆,唠唠家常,人情氛围,都挺好。

10

我从来都不会想到这样戏剧性的一幕,至少到现在为止——对昆明这座城市的熟悉,竟会来自寻医问药。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感受着这座城市的四季。

早晚有些凉,不是很令人反感。

昆明的雨,风风扬扬。晴天,气温很舒适。一到下雨,温度骤降,简直一夜入秋之感。雨过天晴,又慢慢回升。好像这雨下的无声无息,没有痕迹。不急,不紧不慢,慵懒的下着。昆明的大雨都是忽而来忽而去的,只有小雨,才会绵绵延延的下着。

我说不出什么时候喜欢上了昆明,它算得我第二故乡吧。

11

饭馆有生意落败之际,服装店有空望柜台发呆的时候,而医院是永远都不缺人的神奇地方,人山人海,赶集似的争先恐后往里挤,对生的热切渴望容不得他们有一丝懈怠。

我说,每一次复查,其实就是一次次心里旅行,医院病房总是上演着人性的温暖。

未进医院,行人熙熙攘攘,周遭的世界繁闹而虚空。人至医院,就立刻显示出真实而消沉的表情,没有对话,没有交流,步履匆匆间脸上还残存些弹性。无论是电梯口等电梯,或者选择顺着台阶拾阶而上,整个大楼充斥着压抑与恐惧,远离医院的时日,我渐渐融入了外面的世界。此时,我的心又跌进谷底,倒不是重拾病人的标签,回归所属的群体。我试着忘记,但久久不能平息。他们比我更加严重,眼神中透着恐惧与无助,又交织着不甘与对生的无限渴望!老头,看上去已是古稀之年,左眼肿胀,宁可舍弃左眼,也要保全生命。人,就是如此脆弱,如此顾此失彼。走廊似乎没有尽头,挤满了人,没有出口,从入口处走进后,哪能轻易找到出口呢?

有一位病友这样说:来一回顺一回,每个人都希望站着进来,跳着蹬着出去,而不是躺着出去。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癌症简直如小儿感冒似的。

另一位病友说:我曾经复查时遇到过这样一位小伙子。心态特好,特想得开。来复查之前他会把工作辞了,待治疗结束,又重新找工作。

我说,与其说我是来复查的,倒不如说我来昆明旅行。的确,不输液的时候,我爱上了行走,搭着公交车,去认识这座城市。

走了一批,又来一批,不经意间会遇到覆着白布、平躺着一动不动的死去之人。死,又何惧呢?

我们说着,笑着,“前辈”传授给“后辈”治疗心经。兜兜转转,我也熬成了“前辈”。

医院也永远是一个让人找回自信的神奇地方。见惯了太多比之严重之人,这点小病还值得抱怨吗?因为他们正还在坚强的活着。

12

我在《故乡等不了我》中曾写道:

“父母是故乡的原风景,有了家,便有了故乡。

吃饭和吃药俨然就是一对天生的欢喜冤家,不吃饭便吃不得药,吃药又不得不吃饭。我时刻都在铺子里,看书,玩手机,不顾冷暖饥饱。是父母照顾了我。

是我失算了。

大谈理想,哪怕培养生活的兴趣。看书,养花,写作,旅游,散步,都有个前提,那就去得学会独立。

父母的光芒万丈渐渐褪去了,隐隐约约般似星辰暗淡无光。他们终究还是老了,故乡的原风景,模糊不清。它变成了一块磨砂玻璃,凹凹凸凸,刺痛着我的心!”

父母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起先,我不读大学,外婆整天埋怨他们,得了病,这埋怨更重了。伯母说,要是让他读大学说不定学校定期体检会查出来呢,何至于耽搁着。老友爹举了一个例子,如果一个人从大学回家路上出了车祸,你该是庆幸没读大学好吧。

无常如风起,人生不可弃。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母亲说,父亲也算经历得多了,不然指不定哪天会疯了。

父亲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倒不是破罐子破摔,也不是双手一摊的无作为。经历得多了,也就麻木了,平常心一以贯之。

我想起了这句话,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13

对未经历者最多是一声叹息,一阵安慰,一路走好,但对经历者简直就是灾难,是末日,天塌了。我以前特反感别人安慰的话:慢慢来,得病容易,去病难。心想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可别以自我之思揣测他人心,那样的你很自私。只为自己而活,可也别忘了你可能同时是一位父亲,是一位儿子。家人、朋友也难受,望而无能为力。你不只为自己而活,还为他们。

得病,我很平静,没有感叹那渺茫的“机会”有一天突然“轰”一声砸我头上,不是乐观,只是本能的反应而已。环境污染,饮食问题,空气质量,自我毁灭等,我猜不出哪个原因触发它。

说生命坚强,那是精神上的。其实生命很脆弱,天灾人祸面前,不过是大千世界,茫茫宇宙间不起眼的一个点,沧海一粟而已。

韩寒说,有时候,“虚惊一场”这四个字是人世间最美好的成语,比起什么兴高采烈,五彩缤纷,一帆风顺都要美好百倍。你可懂什么叫失去。这些时间来,更觉如此。愿悲伤恐惧能够过去,事外之人更懂珍惜。

劫后余生,心也就大了,这眼中没了过不去的坎儿,总是想起来最珍贵的就是最平淡悠闲的生活,没有轰轰烈烈,只想恬淡自然。

正如柴静在《看见》中关于“非典”那篇中写的“从医院出来,五月玫瑰色的晚霞里,看着湿黑的老榆树,心想,树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晚上用小音箱听钢琴,这东西怎么能这么好听呢?走在路上,对破烂房子都多看两眼。”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这话本没错,可挫折若超出那人心理承受力,其结果多半是南辕北辙罢了,垮了,就站不起。

痛苦是财富,磨难是财富,这话其实是扯淡,痛苦就是痛苦,对痛苦的思考才是财富。不会有人闲来无事,希望多来点挫折激励人生吧,你可知生活。

或许正有人害怕别人知道自己得病,正躲着,藏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更愿意走入生活,不必藏着掖着,只想用自身经历告诉他人,癌症真的没什么,认真,你就输了。你不如想想感冒,比它还执着,一言不合就来缠你,贯穿一生,甩不掉,赶不走,挥之不去。

过去的时光,即使当时是满面怒气,回忆起来时似乎也有了一层岁月镀上的金光,格外耀眼;

彼时若充满笑意,此刻更会散发出一种浓香,因了光阴的流动而四处芬芳。

春天来了,癌症不就好了。

后记:癌症治疗初期先以西医为主,待病情稳定,身体允许的情况下,服用中药调理身体。

不保存实力,哪谈发展。

最佳治疗时间常流失于涕泪交加中。

别看我“诗与远方”,那是付出很大代价才换来的呢,各位还需珍重。

感谢一直以来关心帮助我的人,唯有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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