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经典」史上最精彩的演讲:熊继柏教授谈经典与临床

本届中医经典传承大会由中华中医药学会、教育部高等学校中医学类专业教学指导委员会、中国中医药出版社有限公司主办,海南省中医药学会、海南省中医院承办,江阴天江药业有限公司支持,面向广大中医药临床工作者、高等院校师生、中医药研究人员及中医药爱好者的一场全国性大型经典传承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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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经典就像是中医学的座基,基座决定了能不能建高楼大厦,能不能建得牢不牢固,而中医的生命力在于临床,所以中医人要特别强调熟读经典和重视临床。

今天书香中医App给大家分享一场史上最精彩好听的演讲——熊继柏谈经典与临床!

[根据熊继柏教授2007年在湖南省中医药研究院讲座录音整理]

朋友们大家好!我今天一来就碰到很多的老朋友,七七届如今挑大梁的来了很多人,我们难得见一面啊!我是1979年进中医学院教书,今年是2007年,我们相隔应该是28年,我都老了,头发已经白完了,说话也没有原来那么利索了。我今天来,美其名曰讲座,倒不如说来跟大家见见面,是很高兴的一件事。

我今天讲的题目是“读中医经典,重临证实践”。这个题目既可以分而言之,也可以合而言之。分而言之,我们学中医,第一要熟读中医经典,第二要重视临床实践。

为什么要熟读中医经典呢?

中医经典是中医学理论的基础,理论基础是我们中医学的基座,就好比建高楼大厦,这个基座建得牢不牢固,就标志着楼房能不能建高,座如果建得不牢固,这座楼房最多建到三层四层,不能建成高楼大厦。我们中医学就是如此,你基础很牢固、很扎实,你的水平肯定会越来越高。我们要想当名医,如果不读中医经典,那恐怕是办不到的。

我们过去讲中医经典,习惯地讲第一部是《黄帝内经》,第二部是《难经》,第三部是《伤寒杂病论》,第四部是《神农本草经》,这是习惯上讲的四大经典。可是《神农本草经》是讲中药的,是药物学的起源、基础,我们作为临床中医来讲,《神农本草经》可以不把它列为中医经典。

第一个经典《黄帝内经》是无可非议的。因为中医的理论体系来源于《黄帝内经》。在《黄帝内经》里面构成了中医学完整的、系统的理论体系,我们可以把它归纳为十大学说,现在也有人讲九大学说——阴阳五行、藏象、经络、病因病机、诊法、病证、治疗、养生、运气,其实还有一大学说,就是针刺学说,所以这样归纳起来还是十大学说,这个十大学说的形成是从《黄帝内经》开始的。毫无疑问,《黄帝内经》是我们中医学的第一部经典。

第二部经典过去讲是《难经》。这个《难经》主要是解释《内经》的,而且《难经》解释《内经》主要是讲两个方面,一个是脉学,一个是经络,它并没有全面地解释《内经》。所以作为中医来讲,实际上并没有把《难经》作为经典。

因此第二部和第三部经典应该是张仲景《伤寒杂病论》的两部书,一部是《伤寒论》,一部是《金匮要略》。

《伤寒论》表面上是讲外感热病,实际上它提出了对于外感病的病机、辨证的认识和论治的法则,而且它把《内经》理论贯穿到临床中,付诸实践,有了大量的方药,一证一方,这就是“辨证论治,因证遣方”,提出了这样的法则;而《金匮要略》恰恰是我们最早的内科学,对于内科杂病提出了比较系统也比较完整的辨证论治的法则。这两部书既是我们的理论基础,也是我们指导临床的最早的教科书。

还有一类书,它的重要性我们应该肯定,因为它对我们临床特别有指导价值,这就是温病学的书。它包括很多本书,其中最主要的应该是吴鞠通的《温病条辨》、叶天士的《温热论》。

叶天士提出了系统的“卫气营血”辨治法则,吴鞠通提出了系统的“三焦辨证论治”法则,更重要的是列出了大量的方、证。它对于我们临床治疗急性病、急性热病,特别是治疗传染病,有着直接的指导作用,实用价值特别高。因此,作为中医来讲,我个人认为《温病条辨》《温热论》应该上升为中医的经典之作。

所以我讲的读中医经典,是指的这四部书——《黄帝内经》《伤寒论》《金匮要略》《温病条辨》,主要的四部书,这是一定要读熟的。如果你能读熟四部经典,理论基础就相当牢固了。

当然,我们不可能把四部经典都通背,至少我是办不到。《伤寒论》我背过,《金匮要略》我在很小的时候背过,但现在你让我背,我也不能全部背下来,不过你提到哪我可能不生疏。《温病条辨》我也背过,现在你要我背,我也背不了。那《黄帝内经》就更不用说了,那么复杂,背不了的,但是重点的东西要熟。所以我说要熟读中医经典,其目的就在于打好我们扎实的理论功底。

这是我讲分而论之,一要读中医经典。二要重视中医临床实践。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注重临床实践?

我们现在的同志绝大多数都是注重科研,不是注重临床实践。这有没有问题啊?我最近发表了一个观点,就是“中医的生命力在于临床。”为什么我讲这个话?

我本人从事中医工作是从1956年开始的,1956年到今年2007年应该是52年了。我当医生是从1958年开始的,从事临床应该是整整50年了。我有一个基本的体会,就是中医的生命力在于临床,中医如果不会搞临床,谁认识你这个中医呀!

为什么我们湖南省出了一个“张功耀事件”,张功耀他不了解中医啊!但是我们自己要反思一下,我们中医自身有没有问题呢?有问题啊!突出的问题就是忽视临床,搞虚的,不搞实的,临床搞西化,不能发挥中医的特点,没有发扬中医的长处,恐怕这是我们当前的通病啊!

如果中医临床上没有绝招,没有过硬的本领,老百姓怎么相信你啊?西医怎么相信你啊?如果中医没有过硬的本领,你光走出国门,讲几句外国话,最终人家还是不相信你,因为你解决不了问题。

我去年出过一次国,原来没有宣传,因为是要保密的。阿尔及利亚的总统得了病,在法国没治好,开了一刀。没治好回国以后,他的国家的反对派就开始造谣,说这总统不行了,得了癌症了,治不好了。

再后面是什么呢?从政治的角度讲,这个后面不言而喻就是说他的总统不能当了。可是这个总统是通过民主选举,高票当选上任的,而且上台以后他们国家的建设真是搞得红红火火、有声有色,大部分的国民非常拥护他当总统,但现在又确实病了不能动了。我们国家一位领导和他关系特别好,去看他,对他说:“你这个病治不好,我在中国给你请一个人来,可能治得好。”这个领导回来以后就跟我打招呼,我开始没同意。

我为什么当时没有同意呢?人家是一国的总统,而且是得了在法国没治好的病,那我跑去治好了还差不多,我如果治不好呢?我哪有那个把握?要治不好就不仅仅是我熊某人的问题,也不仅仅是湖南中医药大学的问题,也不仅仅是湖南省的问题,那是我们国家的问题。因此我说我不能去。我当然还讲了一些开玩笑的话,我说我不懂外语,要是把我丢了,我找都找不回来,我找谁去?再说我看了也是白看,那儿没有中药,那不白搞了。

一个月以后北京来人又找我了,于是我还是去了。这个阿尔及利亚的总统跟我们国家有特殊的关系,1971年我们国家加入联合国的时候得益于“两阿提案”,这个“两阿”其中“一阿”就是阿尔及利亚,这个总统当时就是他们国家的外交大臣,所以他跟我们国家的关系特别亲密。

我去给总统看病之后,首先确定他的病不是癌症,让他放心,然后给他用中药治疗。一个月后病情大有好转,三个月后基本痊愈。这个总统的病总算被我给治好了,没有白去。后来我们国家召开中非首脑会议的时候,阿尔及利亚的总统来参加会议了。

这个问题解决了,我也放心了,总算没有给我们的国家抹黑,算是为国争了一次光,为我们中医争了一次光。现在回过头来想,如果我是一个纯粹搞理论的,我去跟那个总统讲上三天三晚的理论,大家想一想解不解决问题啊?他相不相信你啊?不会相信的。你再跟他夸夸其谈,他也不会相信你。如果我确实临床本事平平,看了跟没看一样的,怎么样?他会相信你吗?不会相信的。

只有给他把问题解决了,在他的心目中才确实相信中国的中医了。我相信他不一定记得我是谁,虽然和我拍了很多的合影,但他只知道是一位给他治好了病的中国的中医。所以我说我们现在要出国,要让老百姓相信你,要让西医相信你,只有一条——临床过得硬。

你在临床上有硬本事,你能解决问题,西医治不好的病你给他帮得上忙,他服不服你啊?服你。老百姓有病痛治不好的,特别是在大医院里解决不了的,你能给他解决,他就相信中医了。你给外国人看病看好了,他就相信中医了。

近几年我给外国人看病看得比较多,我发现外国人的病还蛮好治,他从来没吃过中药,但效果快得很。所以只有一条,只有靠临床的本事才能提高我们中医自身的威望。因此我提出“中医的生命力在于临床”,而不是脱离临床去搞科研。科研要不要搞?要搞,要搞真的,不要搞假的。

临床上确实有实际疗效的,你就拿出来搞,不要搞那些虚的。从来一天都没搞过临床,居然出来什么秘方、验方,美其名曰是祖传的。有人说自己的祖宗八代都是当医生的,谁去调查呀?就算祖宗八代都当医生,也不代表你就是名医呀。

未必祖宗是名医,后人就一定是名医,张仲景的后人是不是名医啊?李时珍的后人是不是名医啊?张景岳的后人是不是名医啊?叶天士、吴鞠通哪一个的后人是名医啊?没听说过。所以我们不能有这样的观念——爷爷是名医,孙子就一定是名医,没有这个道理。

祖宗是当医生的,你就有验方秘方,我看不是。本来祖宗八代就没当医生的,哪还有什么验方秘方,无非是闭门造车、随心所欲,只能欺骗自己,这叫自欺欺人。所以我讲我们的科研要打假,榨水分。我说话是不好听的,大家不要有反感,我不过是说几句真话而已。

所以中医要搞实打实的东西,要搞临床。如果不搞临床,类似张功耀的事件会更多,我们的威望会日益下降。因此我说:一要熟读中医经典,二要注重临床实践。这就是我今天所讲题目的意义所在。

合而言之——读中医经典要注重于临床实践。我们读中医经典的目的,不在于去搞表面功夫,不在于去夸夸其谈,不在于去做几场报告、去写几篇文章,而是在于指导临床、搞好临床。读经典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当一个好的医生。所以要注重落实于临床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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