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选刊】他一直没有掌握避孕套的正确使用方法
他一直没有掌握避孕套的正确使用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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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旦是谁
沈阳老猫
撒旦有时清闲 有时忙碌
撒旦有时放羊 有时化为其中一只
撒旦有时是其中两只之间的筹码 刀 和比刀更锋利
的武器
撒旦是一口大锅 烹煮羊骨连带我们一部分皮肉
撒旦的血鲜红 黑紫 和我们的模糊成混沌的一片
撒旦是横在火和灰烬之间的烟雾 撒旦上升撒旦下坠
忧心忡忡
犹豫不决
撒旦飞过房子飞过树飞过老鹰飞过云朵飞过飞机飞过火箭 飞过
天空里无数个空洞的空 撒旦在这些空洞的空里
爬行 翻滚 撒旦停在每一个洞口击打自己
并和自己击掌
撒旦睡着了 撒旦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狗 撒旦醒来
有时穿一件纯白色的高档大袍
有时隐在我们中间 什么都不穿
阿什贝利
沈阳老猫
昨天我在你的波浪里迷路
今天也是
毫无改观
那么明天呢 明天的明天……若干个明天之后
会咋样
我的执拗会有一个 两个 三个结果 三条
分叉的路径可选 还是一个都没有
哎 写到这 我突然担心我的时间来不及 不够用了
我该写什么呢 你的渊面你的洞穴你的凸透镜
那么美 那么……无限的辽阔（哦我词穷）
但你用铁丝网围住了大部分人？ 你自己？ 我？ 还是
我的大部分我？
这像一个绕口令 一个死循环电影的某个片段 开始了就得
一直纠缠下去
我有时绝望 我压住动荡的什么 低下头装作思考 鼠标垫上画着
一盏灯 不知道一直亮着 还是从来没亮过
共同的雪
沈阳老猫
卡佛我是从你的蜘蛛网复杂的蛛丝
一头扎进去的 很久以前
我数它的脚 脚上细细的绒毛 当然
我最近又读了别的：比如阿什贝利
我读得昏天黑地 我不太懂
然后我又返回
沿着你的流水
你隐秘的心 我拐弯进入一条支流或
岔道 我坐了一会儿 在树林或你的
家门口
我这几天心情不太好
我的猫死了
我找到你死掉的那条狗 我有理由
找到它
为这个理由我今天读了以前没读完的
你所有的诗
在一所新房子里两只动物终于
安稳下来
毛毛虫过马路
沈阳老猫
马路的另一侧：成片的小草又长高了几寸
覆盖多么密集
花香随意走动 悦人耳目
淡水湖在早晨的轻雾中浮起梦 和海市蜃楼
的楼梯
攀爬的藤蔓将在更辽阔的枝干上 借助你的眼睛
看得更远 为这 为你还是个孩子
为一个夏天浓墨重彩的开头 为秋深 为一次挣脱
束缚的紧身衣
为一次经历 一个梦的另一个开头 我将猛然抬起的右脚
缩回原处
我把羊群赶上冈坡
李松山
我把羊群赶上冈坡，
阳光在麦苗上驱赶露珠。
我用不标准的口号，
教它们分辨杂草和庄稼，
像你在黑板上写下的善良与丑陋，
从这一点上我们达成共识。
下雨了，你说玻璃是倒挂的溪流，
诗歌是玻璃本身。
你擦拭着玻璃上的尘埃，
而我正把羊群和夕阳赶下山坡。
雨
李松山
在小酒馆，我们谈论着词的多义和圆润性。
像你诗中耀眼的句子
雨珠伸出玻璃的舌头
这时，窗外突然下起了雨：
“噼里啪啦”，它也在复述这个荒谬的世界？
沉默是无效的。
雨在云的声带里奔突
像你走进真实的自己，在笔端修复
名词间的隐疾。
自画像
李松山
可以叫他山羊，也可以叫他胡子。
在尚店镇李楼村
他走路的样子和说话时紧绷的表情，
常会引来一阵哄笑
如果您向他谈论诗歌，
他黝黑的脸上会掠过一丝紧张，
他会把您迎向冈坡，
羊群是唯一的动词；
它们会跑进一本手抄的诗集里。
说到风，他的虚无主义；
会掀翻你的帽子，揪紧你的头发。
你可以站着。或者和他一起坐在大青石上，
而他正入神地望着山峦；
像坐在海边的聂鲁达，望着心仪的姑娘。
致
——给高丽
李松山
一把剪刀娴熟地舞动，
像森子笔下的一个隐喻：
“银亮的铲子，咔嚓咔嚓铲着头顶的雪。”
这里是市中心，交通强劲而
迅疾。玻璃门颤动，像浪花拍打的堤岸。
从王店到垭口，你完成了跳越式的迁徙——
你聊到了你女儿：乖巧，
懂事，喜欢舞蹈，
对绘画有着惊人的天赋。
说到这些，你眼睛里的阴霾
瞬间散去。我离开时，你又开始忙碌：一把剪刀熟练舞动着，
在二十平米的理发店，
像银亮的铲子，“咔嚓咔嚓”，
铲着生活之外的雪。
雨的潜台词
李松山
她双手托着锅盖有节奏地抖动，
豆子哗啦啦落进筛子。
父亲去世后，全家沉浸在悲痛之中
神情恍惚的她倒先安慰起了我们
五七刚过，她就催促大姐和二弟，赶紧上班，
照顾好各自的家。
两年了，她平静地收拾着家务，
门前的菜园里，
依然种植着父亲喜欢吃的线辣椒……
现在她又在拣豆子，
豆子顺着锅盖，哗啦啦落下来；
仿佛滂沱的雨被她接着；
她身子向前微倾，试图把那雨声压得最低。
赠诗
李松山
醉后我又在野外放羊，
杨树似乎也有八分醉意，
它的叶子耷拉着，享受着光的按摩和摧残？
几只灰喜鹊在芦苇上练习忍术
你在你的城市里。工作，饮酒；
写下雾霾堆积的诗句。
石漫滩铁青的湖面，
锻打着斜阳烧红的烙铁。
在宛城
李松山
酒醒后，已在宛城。
从舞钢到南阳，
不过是一杯酒环绕舌苔直奔肠胃的距离。
凌晨两点，我在宾馆四楼：
夜色中的宛城大街，
轿车像激素过剩的斗牛，
疲惫地在发条上爬行。
你说，修辞的边界略小于生活。
等同于谈话，饮酒。
归来。途径白河桥，水面平静，
闪着粼光，整个宛城柔软起来
几只白鹭穿插交错，
像几个顽皮孩子，打着水漂。
重量
李松山
我将带有花纹的石头，
放进帆布包，
放在两本书之间，
石头和文字激起波澜；
失重的叶子，
落在湖面上；
一只腐烂的麻雀，
轻渺得让同伴忘记死亡。
而当我把书放回书架；
文字的风暴平息了，
黑色的天平上，
排列着纽扣的星星。
畅想曲
李松山
炭火已熄灭。
月光在窗棂上勾勒出旁白。
铅笔在酣睡，
记忆里残留的雪，和几粒闪耀的星辰
在稿纸折叠的皱褶里，无法邮寄。
瓦房里深居的人，
他推开门，
露珠驮着阳光，
在晃动的枝条间奔跑。
闲下来的日子
李松山
一桌人在搓麻将，
一桌人在斗地主，
一群来回走动的围观者。
阳光落在坠落的叶片上，
风抚摸着矮墙，低语。
这是他们闲下来的日子，
他们的麦子
在各自的麦田里
自顾自地生长，
长势如何那是麦子的事情。
小卖部后面的大桐树上，
两只喜鹊在巢里
不啼叫，不飞翔，
它们闲下来的时候，
和树冠融为一体。
朴素的爱
李松山
每天清晨，母亲总是早早地起来
她站在院子里，对着叽叽喳喳的喜鹊
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远在浙江的兄弟打来电话，
四岁的侄女在话筒里
嚷嚷：奶奶，奶奶……
她不住地点头笑
然后拿着父亲的遗像
一遍遍擦拭
雪
李松山
从赵记饭馆儿出来，
我们沿着各自的路线返回。
雪花被风裹挟着，
在楼房之间，
仿佛惊飞的鸽群。
我沉闷地走着，
没有回过头看你。
在这个令人恍惚的世界，
每一片雪，
都蓄着经年的泪水。
我的野草朋友
老乡
能在水深火热之中
忍受煎熬的
莫过于中国的草药
它们，多像我的乡亲和朋友
它们啊，它们
被羊啃过，野兔咬过
严霜打过，风沙埋过
但到来年，从沙堆里探出的小茎
仍要展几片绿叶，结几粒红果
难怪采药者常常感叹
野草的一生
活着，是一种精神
死了，是一剂补药
小说和诗
白玛
手头常携书两册
觉得日子难了
诸事不顺
就读一读诗集
诗能让世界变单纯
觉得某一日鸟语花香
所见皆瑞相
就读小说集，看看
小说中那些小人物
生存何其不易
黄昏
小西
一个女人，微微低头
坐在窄窄的门槛上，绣着鞋垫
每隔一小段时间，她就把针
放在头发上蹭几下
然后抬起头，向着男人劳作的
方向张望。落日像一颗枣子
从树梢，慢慢掉进盛满水
的粗瓷碗里
寂静
一江
走到阳台上
她依次褪下裙子，丝袜
内衣，短裤
洗衣机开始轰鸣
她光着身子在客厅
擦拭家俱
没有开灯
月亮慢慢爬进来，照
她的头发，她光滑的后背
微翘的臀
沙发上再也没有那个
被她呼来喝去的人
烟灰缸一直空着
把衣服晾好。接下来
她要把自己冲洗干净
一切都像新的
房子，家俱，地板，她
今晚
她多么需要
一个贼
我的家
雪迪
我的家在午后一个温暖的日子
结满葡萄
我的妻像只红色温柔的小狐狸
把她细细的手
探入我音乐交错的胸中
窗子的玻璃上趴满蜜蜂
花朵在一个个字里开放
我的妻穿着红色的衣服跑跳着
把朝向阳光的门带得哐哐的响……
我坐在一把古铜色的椅子里
听远处的庭园里草根吵闹的声音
听一滴水慢慢渗进一块石头
一只鸟，在远远的
我的思绪中 啼叫
冬夜寄语
温建生
俗世的生活过于粘稠
血管里的血过于粘稠
你的笔无法搅动
往事需要一场大雪
来掩盖真相，你
衣衫单薄
不停用手心搓着手心
落光叶子的梧桐树
是另外一些手
在仰视过的天空中
照旧抓不住什么
更多时候
我们习惯低头走路
从上一年到这一年
不记住什么
也不忘记什么
子无语
大解
我最初见他的时候
他还是一块大石头
如今石匠离去
石头已经变成了孔子
子曰：解兄无恙乎？
我说：然也
我们相互致意
抱拳以示回礼
问候是不可能的
子不语，子站在广场上
看着红男绿女，世道人心
他一脸茫然
早已失去了言辞
是夜，我站在他对面
说了一宿，子听着
他既不回答也不提问
一直听我说，最后他哭了
而我却已经没有泪水
子啊，你不知
今夜
宗月
秦时明月，汉时关
不论秦风汉韵
明月始终是雄关
是雄关就意味着长道漫漫
打马的少年瘦衣短笛
少年出关时没有回头
少年不回头，回头的是笛声
那孔笛声，轻轻一吹
就回响千年
我想告诉那个弄笛的人
我已盈满泪水
在当金山口
阿信
突然想做一回牧人
反穿皮袄，赶羊下山
把羊群赶往甘肃
把羊群赶过青海
把羊群赶回新疆
在阿尔金山和祁连山结合部
在飞鸟不驻的当金山口
一个哈萨克牧羊人
背对着风
向我借火
吹避孕套的开科哥
丁可
开科哥是四大娘领养的儿子
四大娘去世后
开科哥一个人过
住着一间晦暗的小屋
五十多了没有女人愿意做他的灯
开科哥结巴
村邻对面招呼他吃了吗
走过去几步才听见回答
吃吃吃是没吃过
做小生意的开科哥
在村小学门口摆上花生葵花籽
铅笔橡皮
他是最先把避孕套引进村的人
当气茄子卖
孩子们不得要领
开科哥言传身教憋红了脸
嘴与避孕套后门对接把肚里的
红薯干子气息输送进去
兜里有了点零碎的人民币
他这个“人民”开始想那事儿
一天晚上便去敲一个寡妇的窗户
——开开开门我我有钱
开科的哥的坟就在村前活着时
他一直没有掌握避孕套的正确使用方法
赴宴
丁立
见到的都是，场面中人
听到的都是，辞令
好在满眼皆是盘中餐、杯中物
高涨不已的酒意
恰好能遮住心跳与脸红
干了，哪怕饮完这一杯
就是散场和虚无
保持了神秘和矜持
陌生的永不重逢的妹妹
你的电话与住址是你
最核心的秘密
而我的明天
仍有着那么完整的
不被打扰的孤独
均溪
连山
正如你所知，它的命运是曲折多变的
但它的快乐是一贯的。你看
它一直顺着自己的内心，在流动
现在，它又哼着一支跑调的曲子
一路小跑着。穿过我的城市
它似乎越来越满意自己了。我承认
我也越来越深地，爱上它
包括行至低处时的宽广，大度，平和
可它一生究竟接纳多少不同出身的流水和泥沙
又暗藏多少足够硬的石头，和道理
惭愧啊，一起走了这么多年
我还没沉淀下来。看清它的全部
无题
金雁
刀子在成为凶器之前
仅仅是铁
憨厚本分的铁
被人摁在炉火里焚烧
夹在砧铁上捶打
受尽酷刑
才成了刀子
而凶手在成为凶手之前
也常常只是一个
老实巴交的人
长成一棵树
冯岩
一直向往长成一棵树
不与世人卑躬屈膝
风来时只做伴手礼
牵一下就此不言放弃
雨是最好的成人礼
不攀比只是给予
那些树下的花草沾染了佛性
被踏上去也会在雨露的滋润下再次挺直身体
树一声不吭向上生长
路过人都想长成这个模样
有人蹲下来抚弄树下的野花
有时掐掉花朵在树下炫耀
忘了曾经的誓言长成树的模样
风吹来的时候树微微颤栗
如梦令
天随子
只有把
线装的宋词缓缓打开
才可以从第十七页
翻出流淌的月光
那年，她还是个涉世未深
单纯迷人的女子，曾因误入
藕花深处惊起的鸥鹭
盛开了一个羞涩的荷塘
现在，一个人的苍凉
全给了南宋破碎的江山
无邪的时光呵
再也回不去了
似水流年
张玉明
蜉蝣们朝生暮死
猴子们朝三暮四
我们还是老样子
古琴还是老样子
如花美眷 似水流年
爱人还是老样子
一个泥瓦匠
我眉清目秀的好兄弟
从很远的地方来
盖的那些白房子
盖的那些红房子
盖的那些蓝房子
还是耐看的老样子
草稿还是草稿
淤泥还是淤泥
诗人还是老样子
现实还是老样子
白菜那么美
美味还是老样子
记忆
叶辉
我们谈着话，你的脸
渐渐远去，如同一列火车
拉远的窗口
我们之间散布着树木、桥梁
以及零星的池塘
铁皮牌子上一个个闪过的
可疑的地名
那些陌生的小镇
熟睡中的人搔着他们
毛发中的奇痒
那远古的虱子的咬痕
或者用手抚住耳朵
辨别土地深处异类的喘息
在转瞬间
如同某人，今晚他走到
从前的住处，他说不由自主
但是否又是
依然灵敏的鼻子
下意识里闻到了以前的气息
大雪
梁积林
水的尸骨。我宁愿相信
两只乌鸦在那
是粉刷着它们的身体
我的嘴唇，如一片树林
被盐碱吹的颤动
牛的耳朵
羊的耳朵
一群马在湖边上
安静地哆嗦
大赦天下的大雪啊打开屋门
如同吮吸，吱呀一声
麦垛的乳房
高耸天空
小时光
歆儿
天热的时候
就躲在听雨轩里
读书，弹琴
在宣纸上画蝴蝶
在一首古诗里和李白对话
或者，打开音响
听高山流水
在寂静的山谷淙淙流淌
这一刻，木制的藤椅是我的
雕花格子窗是我的
古色古香的时光是我的
旷野吹过来的热浪
似乎与我无关
信
雪丰谷
自从见到你的那一刻
就想给你写这封信
以后大家天各一方
也只能捉笔写信
天上星星特别亮的时候
就趴在窗前多写几个字
眼皮实在睁不开了
也只好躺下来歇歇
就这么写写停停
停停呀又写写
把自己写老了
把你给写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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