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谈 | 秘密钱庄里的特殊掌柜
跻身群雄逐鹿的财富市场,钱庄本金微薄,人手精简,创设“门槛”较低,地理位置相对比较僻静,小马路,小弄堂,不显山,不露水,或许正是这个原因,中共地下党通常选择开办钱庄为掩护,苦心孤诣建立起地下金融战线。
党内有位“通俗经济学家”,大名邓克生,祖辈经商,家境殷实,本可坐享万贯家财,他却偏偏不循规蹈矩,毅然投身抗日救亡运动,以私家财产资助地下党活动。1941年初,邓克生转战上海滩。他和华中局财委负责人陈国栋等人勠力同心,先后创办了数家企业,其中包括与苏北解放区连成一条完整通汇线的鼎元钱庄。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里,这家设在英租界的钱庄,承担着为革命揽财揽物、接送干部、支援根据地建设的重要使命,也为日后解放和接管上海做好铺垫。
长江中下游,向来是全国经济最活跃繁荣、商品货币程度最高的区域,即使军事对峙也阻挡不了民间商业来往。解放区和国统区的不同币种怎样结算?如何确定比价?邓克生在疏畅高邮、扬州至上海的“通汇线”的基础上,打破敌人的经济封锁,大举争揽“外汇”(指国统区法币)业务,以换取大量军需紧缺物资。与此同时,他还创造性地出台了“标、折、比”机制,类似当下的“外汇牌价”,及时灵活地调整根据地货币与国统区法币之间的汇率比价。起初,他在华中银行每个县支行或办事处专设调研员,通过与商人接触攀谈或收听电台资讯,每天搜集上海、无锡等地的市场物价情况,邓克生综合各处调研员汇总的行情信息,商议确立两种货币的折算比率,挂牌向市场公布。
流通信用确立后,根据地货币以贴近民情、保障民利、促进贸易为主旨,保持了币值坚挺和商业信誉,在白热化的“货币大战”中完胜日益贬值的国统区金圆券。
潜伏在鼎元钱庄里的还有一位女会计,从她把自己的名字由朱贻荫改为朱枫的那一刻起,就向往枫叶傲立于风霜雨雾之中的坚毅品格。出生在富商家庭的朱枫,早年加盟中共长江局领导下的新知书店,当她获知书店印制进步书籍采购纸张费用吃紧时,二话不说,将存在上海商业储蓄银行的3克拉钻戒变卖,解决了出版印刷的燃眉之急。
为适应新的斗争形势需要,1944年,朱枫奉调回到上海,被安排到鼎元钱庄管理财务,兼管情报部门经费。她巧妙利用人脉关系,周旋于国民党上层人物之间,保护着党的事业和同志们的安全。
一次,她与在国民党军统任职的亲戚闲聊时,听对方说:“共产党真是无孔不入,连上海的金融业都钻进去了,好像其中一家钱庄的名称里有个'鼎’字。”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数日后,朱枫设了一个饭局,餐余挥毫助兴,请书法名家沙孟海为“鼎元钱庄”题字,并对那位亲戚说:“我的朋友经商失败,生活困难,好不容易借到一笔钱投资了一家钱庄,勉强维持生活,上次你听到那个消息,带'鼎’字的,可不要搞错,碰巧弄到我朋友头上,他们一家人又要喝西北风了。”亲戚连连表示:“放心,这事我不去追究就没事了。”从此,中共地下党办的这家“红色钱庄”相安无事。
东方破晓,云蒸霞蔚,中华人民共和国已然成立。为了祖国的统一大业,1949年11月,朱枫受组织委派,从香港潜入台湾继续从事情报工作。完成任务后正准备悄然返回大陆之际,因叛徒告密被捕,于1950年6月10日在台北马场町刑场英勇就义。(黄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