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桂霞/修路（小说）
修 路
姚桂霞
早饭后，布谷鸟和麻雀一阵阵在枝头鸣叫，好像列队欢迎修路的工人们。
村里很多人也不去搓麻将了，都跑来观看推土机和压路机工作。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劝我，这条路也不能再往西修一点！看哪个龟孙敢动我一下，我就死给你们看！”阎如花不知从哪里突然间冒出来，两手叉着腰，支开两腿，挡住一辆轰隆隆的推土机破口大骂。
来看修路的人群，一下子沸腾了。有人跑去喊村长，还有人给扶贫攻坚队队长王冬打电话，也有人去喊阎如花的男人。
年轻的司机小张关闭机器、熄火，从推土机后座上迅速跳下来生气地和她理论：“俺只是拿钱替人干活，让干就干，不让干，俺停工，但你不能骂人啊！”
“我就骂，咋的啦！”她听了小张的话，嗓门又提高几倍，语气强硬得能噎死个人儿。
小张气得铁青着脸，没有搭话，两手相互搓搓，默默从兜里掏一根烟点燃后蹲在路边。另外几名修路工人也放下手中的工具，站在树下用眼神剜着这个发疯闹事的老妇女。
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人群里议论纷纷，爱管闲事的张大爷按捺住心中的怒火说：“人家工作队好心来咱村扶贫，给咱改造危房、扯路灯，风里雨里给咱送米、送面，这又给咱铺路架桥，哪儿做错啦？你在这里简直是胡闹！”
还有几个妇女拉着她劝：“别闹啦，赶紧回家照顾孙子去吧！马上麦子就熟了，趁天气晴朗，赶紧让人家修好路，不耽误咱们拉麦子啊！”
那不行，这路再往西修，就快挨着我家的祖坟了，这修路的机器乱响，俺爹和婆婆在那边也不能安生的！”阎如花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了：“我的爹啊，我的娘啊！这日子没法过啦……”那声音极具杀伤力。
“要是阎如花的儿媳妇在这儿，就好了。”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时村长和扶贫攻坚组长王冬一同走过来，人群自动闪开一条缝。
村长走到她跟前说：“老嫂子，你别闹了！这几天为扶贫工作，我都忙得焦头烂额了。你先说说这事你心里到底咋想的？”
咋想的？要么不修路，要么补给俺钱，这呼呼隆隆的机器声音惊住了俺地下的公婆，他们在那边发话了，要俺要给他们买重礼压惊！”
王冬接着话茬说：“压惊？这路边不是离坟还有几尺远的吗？大家听我说，这段时间我们工作组任务重，工程紧，有很多贫困村的小路在麦收之前，都要抢修好的！希望大家好好配合！”
“俗话说’要想富，先修路’。咱们驻村书记韩书记好不容易给咱村争取过来修路指标，这次要把咱村的胡同和村里各个要道都修成水泥路。这样咱们无论进城还是上集，无论种田还是搞养殖，不是都方便了吗？”王冬慷慨激昂，话越说声音越大，渐渐地竟然压住了阎如花的哭嚎声。
“王队长说得好！”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竟然一起鼓起掌来了。那掌声淹没了哭声，也淹没了鸟鸣。
这时，一个梨花烫发型的穿着红连衣裙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白胖的男孩，从东边急匆匆的走过来。人群一下子安静起来了，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这母子身上。
只见年轻女子径直走向阎如花，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她胳膊气冲冲地说：“赶紧回家，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年轻女子回头对王冬微笑说：“王队长，不好意思哈，路，该修修吧！”
她们走后，人群里一片唏嘘声。
有人说，这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也有人说，就得有个这样的人来收拾收拾阎如花。
后来听人说，那天阎如花的男人根本不敢来喊她回家，年轻时他曾当众没听阎如花的话，回家后阎如花用针把他的嘴都扎淌血了。但这次男人却没犯傻，他直接去街上把上班的儿媳妇喊回来了。
村民说，这辈子，阎如花就怕儿媳妇这一个人，就像当年婆婆和公爹怕阎如花一样。
当年公爹和婆婆直到病死，阎如花都没去看一眼，别说伺候他们生活了。甚至有人说，她公爹出殡时，她正自己躲在厨房了里剁饺子馅呢。
那天半夜，大雨倾盆而下，有人听见阎如花家传来她杀猪般的哭嚎声，“我的娘啊，疼死我了！”
不久，急救车120的叮咚声就传入这条小巷各家的耳膜。
后来大家才得知是阎如花得了“急性肠梗堵”。
阎如花出院后像变了个人，她逢人就夸：“医生说俺这次手术及时，捡条命啊！唉，多亏了扶贫工作组给咱村修了路，120车能把我快速拉到医院，以前那路遇到雨，就把人粘死了，别说过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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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UOZHE JIANJIE
作/者/简/介
姚桂霞，笔名问荷、林子，女，河南省太康县人，中学语文教师，周口市作协会员，太康县作协常务副主席，绝句小说学会执行会长兼秘书长。所写作品散见于《微型小说月报》《山东文学》《散文选刊》《新青年》《星星》《西北文学》印尼《讯报》美国《伊利华报》加拿大《中华导报》苏里南《中华日报》《周口日报》《洛阳晚报》等国内外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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