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在窗边的书桌旁刚坐下来,就发现从窗门缝里灌进来的风比较大,我估计天气可能要变了,虽然东莞这里的气候与我的家乡贵州省黔东南的气候相比要暖和些,但是时令中的小雪已经到来,这里的天气也不可能一如既往的暖和下去。走出宿舍的门,站在走廊上放眼望去,凡是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是灰蒙蒙的;远处的山在铅色的浓雾笼罩下,只能露出模糊的轮廓,昔日那清亮的样子已经荡然无存。看来天气真的要变了。 今天是礼拜六,按照自己的计划,上午要到街上去给异木棉花拍照的。我是东莞樟木头镇一所民办学校的跟车老师,每天清晨和下午都要跟车出去把学生接送到相应的站点,因此有机会看见街道上的一些风景。这里从开始进入深秋之后,街道两旁的异木棉花便开始陆陆续续地开放了。尤其在这个礼拜,我发现街道两旁的异木棉花突然开得正欢,绽放在半空中的花瓣儿在肆意的娇艳着,几次我都想下车去把它的颜容拍摄下来,让这一树树美丽永远留存下去,可是都因为急着要把学生安全的接送到位而无法如愿。于是便谋划着利用这个礼拜六的休息时间去了结这桩心事,无奈天气又不赏脸。其实天气也没有一下子变到阴雨绵绵寒风料峭的程度,只是天气没有像昨日那样暖阳高照罢了。但我还是担心自己的拍摄技术,在这样阴沉沉的天气里,害怕由于光线不足,拍摄出来的照片有损于异木棉花那勾魂摄魄的美丽,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我反而成为亵渎美丽的凶手了。“亵渎美丽”是我此时刚接触到的词,我想,如果我在这种情况下去拍摄,是不是会把异木棉的美丽给亵渎了?但我还是无法抗拒这种花的美丽对我的吸引,最终还是决定出门去。 还没有走到街道上,远远就看见一排排红艳似火的异木棉树站立在街道两旁。走在花树下,南宋诗人刘克庄的诗句“几树半天红似染,居人云是木棉花。”猛然间从我的脑海蹦了出来。这些炽烈而又金灿灿的异木棉花,仿佛那葱绿的山野里悠然吐出的烫手火苗。我的手机咔擦咔擦响个不停,仿佛这一树向我频频招手,那一树向我脉脉含笑,让我手忙脚乱起来,恨不得把整条街的异木棉花的所有美丽全部装进我的手机相册里去,刚才那种担心“亵渎美丽”的想法已经全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把光圈调近些,再调近些。只见成群结队的蜜蜂“嗡嗡“地往花蕾里钻;树枝丫上还有一些花骨朵儿仿佛一些害羞的小女孩,在风中簇拥着,不敢舒展开它那鲜嫩的花瓣,生怕展开后就会离开母亲的怀抱。 我之所以钟情于这种异木棉花,并非只是它的火红娇艳。其实我自小时懂事起,对花草就缺少一种自然的喜好,因为我生长在农村,山花野草满山满岭到处都是,也许是看多了的缘故,它们在农村人的眼里就不显得那么金贵了,物以稀为贵,任何一种东西多了就自然变成普通了。自从我来到东莞樟木头的一所民办学校任教之后,学校还另外安排我做跟车老师,这份差事可不轻松。每天清晨6点之前必须起床,6点30分就得跟车出去。作为跟车老师不但要记住每个站点的学生人数和学生姓名,家长联系电话,遇上学生没有上车的,还要打电话给家长询问原因。如果学生迟到了,还要耐心等候;在车上,跟车老师得时时盯着学生,车子行走的时候,不能让他们随意离开位置,更不能随意走动,为了保证学生的安全,心时时都是悬着的。跟在车上,尽管我每天都从异木棉花树旁经过,可是都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直到有一天,我把学生接回来的路上,堵车十分厉害,校车前面的小轿车和货柜车如长龙般排得密密麻麻,要想在短时间内通行过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为了打发等待的时间,我便和司机闲聊起来。看见路旁火红的花树,它便成了我们闲聊的话题,这种花树于是也就成了我关注的对象而进入到我的生活里来了。 时令只要是深秋到初冬,每天出去都能见到一树树火红的异木棉花,心里难免泛起阵阵涟漪。2019年初,《羊城晚报》编辑部举办了以赞美家乡为题材的《乡音》征文活动,我便以异木棉花为题材,写了一篇名叫《樟木头之花》的散文给发出去,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这篇小文居然能在《羊城晚报》上刊登出来了,为此,我还高兴了一阵子呢!异木棉原产于南美洲,作为外来物种,它不但没有因为自己是另类而沮丧,相反,它以其固有的激情与这里原有的紫金花争相开放。看到这些,存在我心里的自卑感也就随之消失,尽管有时别人把我当作另类而排斥,但一想到异木棉花,积压在我心胸里的那些怨气便轻松得到释怀。我也因此从中感悟到,活着不是某个外人给予的恩惠,无需看别人的脸色行事,要按自己的方式去生活。 异木棉花在舒展它的红艳,不是为了吸引人们更多的眼球,它只是想在冬天里其它的花儿都凋零的时候尽情的绽放自己,用自己的激情来妆饰接纳它的这一方水土,也算是尽到了它的责任了。 我曾经多次问自己,活着,眼前的美丽在哪里?此时我又发现:花有花语,人有花缘,只要我们心存有花,美丽永远会在我们的身边!
作者简历:杨英光,贵州省黔东南州锦屏县人,现在广东省东莞市樟木头镇一所民办小学任教师。喜欢文学,作品偶在《羊城晚报》、《衫乡文学》、《黔东南日报》、《锦屏文艺》等报刊杂志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