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回忆“过山风”:本想吃肉,用石块砸蛇,却发现它站了起来
艾宏声第一次见到眼镜王蛇的时候,手里只有一块石头,双方只有七八步的距离,他心里暗叫“完了!”
猛然间,他想起之前跟养蜂户学了一招躲蜜蜂的技巧,立马套用在了眼镜王蛇的身上,最终惊险地捡回一条命……
艾宏声是上海知青,下乡的时候,公社来了一辆车,把他们从火车站一直拉到了大队部,路上他被颠得七荤八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最终到了哪个村子,只知道这里是江西。
下车时差点吐了,就这低头的一瞬间,鼻子里灌满了青草的味道,仔细一瞧,地面上都是厚实的红土,跟上海截然不同,他不自觉地说了一句:“我来了。”
休息了一会儿,各生产小队的人来认领知青。其实谁去哪个队,之前有个计划,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计划没有执行,负责人让各小队的人自报需要的男女人数,然后让知青们自愿组合,跟着生产队走。
当时有的队只要男生,有的队却要女生,后来艾宏声才明白,自然禀赋好的队需要的是壮劳力,因此只要男生,而自然条件比较差的队因为人口少,首先要解决的是传宗接代的问题,所以要女生,希望女知青能留下。
艾宏声这一批上海知青有40几人,虽说都是一个学校的,但因为不同班,所以很多人互相不熟悉。同学之间关系要好的自己组合,一拨拨地被领走了,艾宏声因为同班同学少,不知道该参加哪一批。
最后女生全被领走了,第八生产队的队长盯着艾宏声和剩下的五个男生,嘿嘿一笑,说:“不错,剩下几个壮劳力,我全要了!”。
就这样,艾宏声成了八队村民。
沿着坑洼的田间小路,队长带艾宏声等人到了八队,指着一栋旧木板房说:“以后,这就是你们的宿舍了。”
房子分左右两大间,左边那间住着当地下乡的六位知青,右边这间就是上海知青的房子。
当地知青见有新人来了,很友好地打招呼:“上海知青?晚上请你们吃好东西!”
当天晚上,当地知青蒸了一大桶米饭,杀了一只半大的母鸡,炒了辣子鸡丁。
艾宏声尝了两口,微笑点头,以示感谢,心里却想:“鸡肉是好东西,只是炒老了,嚼不动,可惜!”
吃了饭,六个男生躺在竹板床上,谁都不说话。艾宏声盯着头顶的黑木板,上面油腻腻的,跟上海刷白石灰的房子相差太远,他感觉这间破房子恐怕有几十年的历史了,说不定是清朝时候盖成的。
有个知青叹了口气,大声说:“这地方怎么能住人?我们不干了,回去!”
“回哪?”
“回上海!”
六个男知青坐起来,盘算着回上海的办法,他们没人打开行李,似乎已经下了决心,必须离开这个山沟。
天色越来越黑,几个人不知道该干什么,或坐或躺,路途的劳累劲儿上来,不一会儿都睡着了。
可能是因为山里温度低,也有可能是心中不安,半夜的时候,几个人又都醒了。
“咱们去大队部,要求回上海!”有人提议道。
“对,现在就去。”
六个男生沿着来时的田间小路,又回到了大队部并挨个敲门,谁知当天没人值班,他们一扇门都没叫开。
几个男知青挪到了一旁的河坝上干站着,也不知道几点钟,他们只是肩并肩站着,打算等早上队长来上班。
艾宏声抬头仰望,深蓝色的夜空万里无云,星河清晰可见,上海因为灯光的原因,他从小基本上就没见过布满星星的夜空,头一次见到星河,因为震撼,身体不住地发抖。
周围除了河水一直哗哗地流着,再没有任何声音,六个男生带着怨气,在河岸上等着,希望同命运来一次小小的搏斗,然而,还没等命运出手,他们就困了。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算了,回去睡觉吧。”几个人乖乖回到了那间破房子,倒头就睡。
第二天清晨,睡到自然醒的男孩们坐了起来,大家相顾无言,没人再提回上海的事,于是纷纷解开自己的行李,拿出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
经过一夜折腾,怨气散尽,他们成长了,懂得了妥协和忍耐,怀着一颗平和的心,接受了农村生活。
农村的生活是艰苦的,不断考验着知青的体力和耐力。随后一段时间,天还没亮,队长就挨门挨户地唤醒知青,喊道:“去栽禾了!”
江西话的栽禾,其实就是插秧,虽然已经是三月天了,但水田里的泥水还是冰冷异常,光脚踩进去,凉气顺着脚心往头顶涌。
除了凉,插秧对知青的另一个考验是走路。
田埂因为潮湿,又泥泞又溜滑,走上去很容易摔倒,艾宏声摔了很多次,无师自通学会了特殊的走法:每走一步都用五个脚趾抓紧地面,用脚趾给自己穿一双“钉鞋”。
然而,学会了在田里走路,对艾宏声来说只是过了第一道坎,第二年为增加粮食产量,生产队开始种春秋两季稻,六月双抢时,知青们每天从早到晚要一直下田。
烈日当空,他们弯着腰割禾,每天要挥动镰刀上千次,只要一次略有偏差,刀刃划过手指,马上就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艾宏声一开始不熟练,割破了手指,他“哎呀”一声,丢下了镰刀。
旁边的老乡看到了,拉住他的手仔细端详,笑着说:“没事,没伤到筋。”他走到田边,拔了几株含羞草,放进嘴里嚼了嚼,然后敷在了艾宏声的手上,血很快就止住了。
艾宏声又惊又喜,没想到老乡有这么多实用的小技巧,从此之后,他就对学习农民的生产生活技巧很上心,这也正是他后来能逃过“过山风”的原因。
七月份的一天,艾宏声感觉又湿又热,他想到村后面的树林里转转,路过村里养蜂户门前的时候,几只蜜蜂飞了出来,在他头上转悠。
本身已经很烦躁了,又被几只蜜蜂打扰,艾宏声使劲扇了几下,打死了好几只,没想到又飞来十几只。
“讨厌!”他抡动胳膊,驱赶蜜蜂。
蜜蜂是社会性昆虫,遇到危险会倾巢而出,因为艾宏声打死了几只,惹得大群蜜蜂向他攻击,蛰得他满头都是包。
跑吧!不跑就没命了!艾宏声立马冲到了水塘旁,一头扎了下去,蜜蜂为了给死去的同伴报仇,也不离开,就守在水面上,只要艾宏声露头换气,它们就会一哄而上,如是反复好几次,终于有村民发现了狼狈的艾宏声。
他捡了把稻草,用随身带的火柴点着,在艾宏声躲藏的水面上轻轻摇晃,燃烧的青烟把蜜蜂熏走了。
“出来吧,小伙子,蜜蜂走了!”村民大声喊。
艾宏声跃出水面,用手捋了捋脸上的水,惊魂未定地说:“谢谢啊!”
村民笑着问:“你打蜜蜂了吧?”
艾宏声点点头。
“其实你只要不动手,当做它们不存在,蛰两下就没事了,你越是反抗,它们越是蛰你。”
经此一事,艾宏声学会了跟发怒的动物相处的方法,没想到不久后就用上了。
蜜蜂事件后一个星期,某日中午,艾宏声独自一人从公社回生产队,那个时间点,大家都在午休,路上什么人也没有。
突然,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丝异样,什么东西在动。
他转头一看,原来一条三、四尺长的黑蛇正在路边的草丛里游移。
艾宏声的第一个想法是:有蛇肉吃了!
他蹲下捡了块石头,朝着黑蛇砸去,准头太差没砸中,黑蛇知道有人攻击,立即返身向艾宏声袭来。
蛇俗称草上飞,在草地里速度很快,当时艾宏声和蛇的距离只有七八步,黑蛇一下就窜到了他眼前。
艾宏声立马后退,努力保持自己的平衡,尽量不摔倒,黑蛇昂着头紧追不舍,他又拾起一块石头,朝着蛇扔去,但还是没有命中。
不管了,必须放手一搏了!艾宏声停下脚步,捡起一块巨大的石头,瞄准了蛇的身体,狠狠扔了过去,这次石块打中了。
黑蛇被击中后停了下来,它昂起头,脖子不断膨胀,皱出了一块皮褶,摇头晃脑,不断吐着信子。
眼镜王蛇!
艾宏声听村民说过这种专吃各种蛇类的毒蛇之王,因为它速度极快,移动时有呼呼的风声,所以也叫“过山风”。
听村民说,山上最毒的就是过山风,只有村里的寡妇懂救人的办法,她有祖传的方子会治蛇伤,她无儿无女,没事就在山上田边到处转悠找药草。
一旦有人被蛇咬到,就会去找她,她会告诉伤者家人去某某山某某地采什么草什么叶,新鲜的药草效果很强,采来后经她处理一下敷于伤口,伤者一般都会恢复,虽然会留下一些明显的疤痕,但与丧命相比,这已经是最小的损失了。
艾宏声心中暗想,如果被过山风咬到,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找寡妇救命。
想到救命,他记起了躲蜜蜂的法子,如果我不动,过山风会不会也不动?
他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艾宏声立定身体,不再移动,过山风居然也不动了,好像看不见他。
“我懂了,这跟躲蜜蜂的道理一样,只要我不招惹它,它就当我不存在。”艾宏声心里想着,然后双手紧贴裤缝,上半身一动不动,好像在站军姿,过了一会儿,过山风收了皮褶,转身进了草丛。
汗流浃背的艾宏声深吸一口气,瘫坐在地,经历了生死瞬间,他琢磨出一个道理:你惦记吃肉,拿石块砸它,对你来说肉只是一顿饭,对它来说却是生命,人家能不跟你拼命吗?
不要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利,去触动人家最珍视的东西,要不然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从此之后,艾宏声再也没有打过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