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到底有多远
你知道远方有多远?你以为远方都是在高山,在草原,在大海么?未必。其实,远方也许并不远。只是,迷惘的人们常常把近处的无奈推向了远方。甚至许多时候,你若非要较真地问:远方在哪里?“莫须有”或许是答案之一种。
你知道远方有什么?理想的远方或有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其实,远方或许只有一棵树一株木,甚至是一间屋一条狗。但那是心之所属。我们常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鸿鹄即鸿雁,《鸿雁》里所唱的“心中是北方家乡”,其实就是它们的远方。鸿雁向南飞时南方是远方,北归还时,北方是远方。那年老杨带我到腾格里沙漠天湖看天鹅。我看那一湖栖落的天鹅,它们悠然水上,虽然水并不清澈,但它们格外珍惜羽毛,因为它们心中的远方很遥远。
没有诗意的日子久了,我们便习惯了当下,不会期待远方。于是,变得现实甚至世故。什么风花雪月,什么明月清风,都他妈不值一文。与其等待天女下凡,不如与邻居的女儿聊天。你根本没有意识到,你最不解风情的是,我许你天边一块净土,你却屁颠屁颠地用架子车从茅厕里拉了一车农家肥,种了几畦茄子辣子西红柿。
对诗与远方的憧憬,有时或恰恰是近处的诸多不如意。你以为你努力了上天就会眷顾你,你以为你倾情付出,就会得到真心回报?不是那么回事。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这是常有的事。人生失意无南北。正如伤心人别有怀抱一样,失意时你或找不一个让你伏泣的肩头,甚至找不见一隅让你放声大哭的所在。更遑论细语如丝、吹气如兰的安慰。
人生啊,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一二。不如意了怎么办?哀莫大于心死。无论现实生活多么苟且,你都需要一个远方来慰藉自己。还是应了五柳先生那句诗“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你以为说起远方就得一张机票,就得开越野车自驾出行?真不是那么回事。有时你眼睛一闭,穿越的时空、抵达的远方,或许会超过了别人穿越的万水千山。远方究竟有多远,全然在于你的心走多远。
据说《聊斋志异》初版时附有一首王士祯的诗作:“姑妄言之姑听之,豆棚瓜架雨如丝;料应厌作人间语,爱听秋坟鬼唱诗。”意思是说,蒲松龄不过随意地说说,看官们也就随意地听听吧,细雨如丝的时候,正适合待在豆棚瓜架下听听不同的故事。想来作者应该是厌烦了人世间的是是非非,才偏爱在秋天的坟墓旁听鬼唱诗吧?这么说,蒲松龄的远方在秋坟,从那里升一缕青烟,个把骚狐狸摇身一变,化作款款玉人,夜深人静时来到这个穷困潦倒的书生的书房,依稀还唱着那首优美凄婉的《白狐》: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
千年修行千年孤独
夜深人静时可有人听见我在哭
灯火阑珊处可有人看见我跳舞
我是一只等待千年的狐
千年等待千年孤独
滚滚红尘里谁又种下了爱的蛊
茫茫人海中谁又喝下了爱的毒
我爱你时你正一贫如洗寒窗苦读
离开你时你正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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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介书生蒲松龄寒窗苦读时,由于生活落魄,更多的人与他沟通也不在一个频道,所以,他便没人理臊。他的远方便在一个个自我编织的神仙鬼怪的故事里,故事里的狐妖个个貌似天仙。这些如花似玉的美人,深夜翩然来到书生床前,向他展示人世间不曾有过的百媚千红。即使是男女承欢时似乎也不怎么苟且,而是落落大方,极度销魂。如果拍下来,大概不亚于今日苍老师之AV。
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大地的子民啊,无论我们在大地上如何挥汗如雨,如何耕耘劳作,我们别只为眼前的茄子辣子西红柿之类的大地的丰收而沾沾自喜。闲了不妨谈一些貌似扯淡的理想。我们若以世俗的眼光看许多圣贤,大概很不堪。比如孔子周游列国时,曾一度惶惶如丧家之犬。比如杜甫一生潦倒,几个孩子都被饿死。马克思也是,7个孩子活下来3个。然而,青年马克思曾说过一句预言:“面对我们的骨灰,高尚的人们将会洒下热泪”。面对古圣先贤,我们要眼含热泪,心存敬畏。而且,我们要告诫自己乃至儿孙,即使再卑微再平凡,也永远不忘心怀远方,不忘仰望星空。
闵生裕(本平台特聘名作家)宁夏盐池人。专栏作家。擅长杂文时评,足球评论,艺术评论等。中国评论家协会会员,宁夏作协理事,宁夏杂文学会副会长;中国硬笔书协组联部委员,宁夏硬笔书法家协会副主席、秘书长。出版杂文随笔集《拒绝庄严》《都市牧羊》《一个人的批判》《闵庄烟火》《操练自己》等七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