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斋醉语】(之五 之六)盐池酒徒及劝酒
盐城酒徒及劝酒
[无聊斋醉语]之五 盐池酒徒
外地朋友来到盐池,说这是个休闲的小康城市。华灯初上时,无论是宾馆饭店,饭馆酒吧,还是小吃摊,冷饮摊,都是饮者的天堂!自在与闲适虽不是这个小城的全部,但毕竟是一道风景。据说一个地方的精神元素包括其友善度、自由度和浪漫度,好客善饮的盐池人无疑是友善的,自由的,浪漫的。
盐池县地处黄土高原和鄂尔多斯草原交接处,特殊的地理环境造就了盐池人既有黄土地汉子的粗犷,又有草原人的浪漫。盐池素有酒乡之称,不过它不是产酒之乡,而是饮酒之乡。老区人动辄以善饮自居。甚至夸张地说“盐池的麻雀也能喝二两”。敦不知盐池麻雀的体重才一两。我曾戏说过这事,我说其实哪里的麻雀都能喝点,只是盐池的麻雀愣一点二一点。人家留几分清醒泡乌鸦呢,他没长这个脑子。逢年过节自不用说,平日里亲朋小聚,诗人笔下“家家扶得醉人归”的场景不时出现。当然,“现场直播”或醉卧街头,丢人现眼,甚至饮酒致死时有发生。我记得小时候邻村有个人喝醉后不醒人事,被放在架子车上头往下,一头猪凑到他嘴边吃呕吐物时,咬断喉管致其毙命。还有就是早些年兴喝“扳倒井”,一仁兄喝醉后站到井台上撒尿时真被“扳”到井里再也没爬上来。当然,爱酒的盐池人不会因出了几个喝死的现世宝而改变他们对酒的偏好。最没出息的喝酒方式就是等不及凉菜上来人喝到桌子底下了。这个我见过。而且是在婚宴上。一般典礼仪程半个小时,上桌的客人贪酒,说闲着也是闲着,酒打开甩几砣。遇着下狠手的,一砣三个六个地甩。以这个节奏,没等典礼结束就有人喝醉。
作为一个盐池人,我与酒结缘早了点。我父亲爱喝酒,但是,他习惯独酌。有时一大早起来打开酒瓶喝两大口。逢年过节或参加喜庆大事,他也喝,不会划拳,是那种只喝哑巴酒的主儿。说到底是人老实。如果非要划拳,他只好请人代拳。盐池人的习俗是爷爷孙子没大小。邻家大哥结婚那年我8岁,几个爷爷辈的老汉便有意整我,他们和我划拳,我不大会,旁边有人教我喊哥俩好。老汉们被涮了。他们连哄带夸,这孙子是个歪汉子。他们共骗我喝了四杯白酒后大醉。现在想来,这几个爷不厚道。那是我第一次醉酒。此后几乎没怎么沾过。高中毕业时,与同学喝过几杯,记得瘫坐在大街上起不来。上大学时,同舍兄弟多是善饮之辈,惟我不胜酒力。然而,他们固执地认为我“将有为也”,但就是缺一门必修课---喝酒。善良可爱的兄弟们就刻意栽培。有酒有肉兄弟乐。这也算不得是什么坏事。但在酒场,我喝几杯就发困,只要超量,肯定“现场直播”,情况好点是回到宿舍“转播”。他们把我背回宿舍,又端盆子又是捶背,伺候得周到的很,至今不解他们的苦心。
参加工作后,在各种应酬中,我一直兢兢业业地把饮酒当作功课来做,但酒量从二三两长到半斤后再没什么动静。酒桌上有人知道我是盐池人,更不放过:盐池哪有不能喝的。我一度以为,能否喝酒事关杂碎问题,甚至与遗传有关。盐池有句俗话:好汉子怕狗,松汉子怕酒。其实至今我感觉不到酒有多好,在家中我从来没有独酌的雅兴。某酒仙同学对我的评价是:老闵酒量不大,但从不怕酒。怕酒?见了同学,怕是不管用的,只有冲!不是说酒的故事就是英雄的故事么?虽然两杯下肚就面红耳赤,但我不会装假。每次酒后,轻则一头扎到床上咏叹,重则老龙吐水,满地狼藉。我醉酒后老婆从来不给好脸:没本事把那猫尿少灌点!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后来,我的酒量有长足进步,发挥好时能干一斤。而且既不难受,也不污染环境。酒量见长后,在酒桌上遇到“歹徒”我也不惧了。有这个量,再辅以种种酒令的技巧,还尿谁?在酒桌,先前是人们的保护对象,现在是别人的打击对象。甚至也偶露杀手峥嵘。
酒品见人品在一定意义上说是有道理的。盐池人的好口碑至少有三成缘于酒。试想,你让他喝他就喝,你没喝好他陪你喝。这样敞亮的朋友自然是受人欢迎的。
[无聊斋醉语]之六 斗酒
放胆文章拼命酒。如果喝酒时豁出去一醉,酒量往往能超出平时几许。为什么西北人热衷于在酒桌上划拳、甩砣。归结一个原因是由于雄性的好斗决定的。盐池人喝酒的敬酒程序相对简单,有的甚至集体举两杯就不再单个互敬了。而是把主权精力放在打关斗酒。还有就是打擂台,将在场的人分成两拨,人分好后,统一度量衡,定好白酒、啤酒的量,甚至还有“深水炸弹”,也叫娃哈哈。指在一杯啤酒里加一杯白酒,可抵三杯。这个一般人是消受不了的。规矩既成,双方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有了各自的阵营,那酒场上的战斗就更火爆。根据拳技、砣技高低和酒量大小,双方各自排兵布阵。打擂台既能表现个人的战斗力,也能体现团队力量。在一定程度上说,将兵法用于酒场,这不失为一种极佳的游戏。
酒拿神经。胜者往往能鉴赏失败者的痛苦,从中得到幸灾乐祸的快感。有时斗酒到激烈的时候,双方的目的都不纯,非要把对方拿下,看对方出洋相。说我要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甚至在你输了酒喝得痛苦的时候,他还在一边幸灾乐祸地唱《喜刷刷》“吃了我的吐出来”。某年夏天,部队一帮人喝酒,把一同事啤酒灌醉,喝得仰面朝天躺在床上作井喷式呕吐,竟然把吃在胃里的粉条能喷挂在了灯管上。 当年我酒量不行,回到盐池去看多年不见的同学。同学高兴啊,当然酒肉伺候。把我喝翻,住在他家里,翻肠倒胃地吐,他老母亲给我端来水盆子,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同学在一边很高兴:这还差不多!他没有鉴赏我的痛苦。他满意自己的对友谊的表达,即对我的盛情款待。虽然我吃了他的吐出来,但是,他收到了我的真诚。他为此满意。这就是盐池招待朋友可爱又可恶的用心。
在酒场厮混的时间久了,我也积累了许多战斗经验。在酒桌上,我能喝时绝不示弱。喝不动时绝不硬撑。但是,有的人谁都要不服,酒场上倒下的往往是这种硬汉。因为谁也斗不过酒精。有一次,我与一位年龄长我几岁的老兄一起出过差。一路上别人招待喝酒,我们偶尔划几拳,他总是划不过我。我们是同盟,没有放开斗酒。但他的酒量远远在我之上。到宾馆闲来无事再划几拳,我却总败给他。于是他认为我的拳技不过尔尔。后来一次小聚。论起划拳与喝酒,他对我很是不屑。男人划拳的心理和下棋一样,都嘴硬。但是,他的一句话刺激了我。说自己喝酒从来没醉过。这还了得。我见过喝酒的人,但没见过没醉过的人。那天我就主动出击。而且,个别人看出端倪,也有意挑战他。那天他喝了大概一斤二两。我看也没事。和我拳完拳,他坐在椅子上往后一靠,重重在摔在地上。瘫软了。以至于回家都是大家抬着出门的。事后想起来我就害怕。那天有地毯,若没地毯一头摔在硬地上我们不就摊上大事了么?
酒场上没有常胜将军。我大学同舍有一兄弟,当年他能喝我四倍的酒。在班里,他有个雅号“不倒翁”。毕业十年后,有一次他来银川,我和几个同事陪他喝酒。喝完了到我家住。一进屋他就趴在马桶上吐。我见他半天呆在卫生间不出来,把被褥给他铺好自己先睡了。半夜醒来,看卫生间的灯还亮着,进去一看,“不倒翁”趴在马桶上睡着了。他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啊,想当年,他们几个到我那里。被我撂翻,喝多了非要打车回,一上车边走边吐。我后来嘲笑他们,你们那次回的时候惹得野狗跟着出租车跑了几十公里。不想我现在落到这般田地。
在酒面前不要逞能。作为一名酒场老游击队员,我知道如何避其精锐,击其虚惰,我也知道如何以逸待劳、欲擒故纵、也知道趁火打劫、浑水摸鱼。我可能败,但在喝酒上,我不会把自己搞得太狼狈。实在打不过,三十六计,走为上。许多场合,喝得差不多了我有一个强烈的意识——跑!事实证明,喝到最后有跑的意识,那是一份难得的清醒。不和酒争胜往往是放自己一马。
【作家档案】
闵生裕
闵生裕(现被聘为本平台专栏作家),宁夏盐池人。专栏作家,不自由撰稿人。擅长杂文时评,足球评论,艺术评论等。中国评论家协会会员,宁夏作协理事,宁夏杂文学会副会长;中国硬笔书协组联部委员,宁夏硬笔书法家协会副主席、秘书长。出版杂文随笔集《拒绝庄严》《都市牧羊》《一个人的批判》《闵庄烟火》《操练自己》等七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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