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传：23.山雨欲来

1933年2月份，柏林的国会大厦燃起了熊熊大火。希特勒以此为借口，要求总统兴登堡颁布了《保护人民和国家的总统法令》。今后啥事儿就是他自己说了算了。不用跟别人商量，想抓谁就抓谁。

就在3月底，德国政府宣布，3月的最后一天是“民族联合抵抗日”。这是针对犹太人的。转过天来，就是4月1号。这一天薛定谔上街买东西。他接了普朗克教授的班，到了柏林大学当物理系主任。他上街一看，可了不得了。一群五大三粗的纳粹党徒挡在店铺门口不让人进去。店主是犹太人。德国当局要取缔犹太人的商店。薛定谔在街上一看，好家伙，好多商店都不让进了。他买了点儿香肠就往回走。一看有个老人被打的奄奄一息。薛定谔实在是忍不了了。冲上前去大声质问他们，有点儿人性没有，怎么能这么打一位老人。那帮子带着万字标记的纳粹转过来一看，一个矮个子，瘦小枯干的，一副大眼镜，看着像个书呆子。小矮个儿，别多管闲事。要不连你一起打。说完抄起棍子就冲着薛定谔过来了。旁边几个人也围过来了。眼看薛定谔要挨一顿暴打。这时候有个人喊了一声：“薛教授！”。薛定谔一看，这人自己认识，是柏林大学的同事啊，也是个教授。他一看，你怎么这样了，你怎么跟他们是一伙的。那位年轻的教授跑过来，把薛定谔给拉的老远老远的。告诉他，没啥大事儿，他们打完了就不打了。你就别管闲事了。您快拿着香肠回家吧。维也纳香肠好吃啊，放心吧，一切会好起来的……

薛定谔不得已啊，拎着香肠回家了，他越想难受。怎么德国就变成这样了呢？一切会好起来的，好的起来吗？薛定谔不是犹太人，按理说碍不着他的事儿。他平时也不问政治。但是他在德国一天都住不下去了。他决定向柏林大学辞职。经过推荐，他去了英国的牛津大学。

这是薛定谔，他不是犹太人。按理说柏林大学工资还是挺高的。他地位也高啊。可是他受不了纳粹的这副嘴脸，他抹头就跑。泡利可是犹太人。但是他父母是天主教徒，不信犹太教，但是犹太人的血统总跑不了啊。好在他在瑞士，他暂时没事儿。不过他也觉得这玩意儿有点儿危险，还是跑远点儿更安全，他两年后1935年跑到美国去了。爱因斯坦是犹太人，去年还发表声明痛骂纳粹，号召人们保卫魏玛宪法。纳粹当然不会放过他。1933年，把他在柏林的家给炒了。财产全部充公，所有的书籍手稿一把火全烧了。还悬赏10万马克要他的人头。爱因斯坦正在普林斯顿，他一听说这事儿，立马加入了美国国籍。他有先前获得过瑞士国籍，因此爱因斯坦是具有双重国籍的人士。当然啦，这一年的索尔维会议，他就没参加。玻尔也就没能再一次跟爱因斯坦交锋。他刚开始到了美国，英语还不是太熟练。要知道爱因斯坦学外语不是太擅长。小时候学法语只混了个3分儿勉强及格。因此爱因斯坦在普林斯顿需要个助手来帮忙，有个年轻人就担任了这个工作，这个人叫罗森。后来这个罗森和爱因斯坦一起搞了好几项研究。这个人后文还要提到他。

玻恩老师是犹太人。他也躲不过去。他被停职了。工作没了。后来他去了剑桥大学。那时候德国虽然不待见犹太人，但是还没想下杀手斩尽杀绝。只是把他们赶走了事。到后面犹太人想走那就势比登天了。

那海森堡呢，他可是正宗的德国人。按照纳粹的学说，那是纯雅利安人。别提了，他被人骂的很惨啊。谁骂他啊，1919年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得主斯塔克。他警告海森堡，最近海森堡堕落的不行了。他简直是被犹太人的物理学给包围了。你看玻恩老师是犹太人吧。师兄泡利是犹太人吧。偶像爱因斯坦是犹太人吧。你看海森堡简直是个白皮儿的犹太人。相对论和量子力学那都是犹太人的阴谋。他必须跟犹太人的物理学一刀两断。更让海森堡难过的是，师弟约旦居然也是个狂热的纳粹分子。

不过这一年呢，也有让人高兴的事儿发生。1933年，诺贝尔奖委员会决定，把1932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颁发给海森堡，表彰他在量子力学方面的开创性贡献。诺贝尔奖经常跳票果然是名不虚传。这次又是延期颁发的。同时决定，这一年，也就是1933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颁发给薛定谔和狄拉克。量子力学的三个主要的奠基人皆大欢喜，一起拿了诺贝尔奖。海森堡还有点儿纠结，要是他拿了薛定谔不拿，他心里过意不去。一听说薛定谔和狄拉克分享1933年的炸药奖。他可算松口气。海森堡就是德国培养出来的一个标准的好孩子。狄拉克不爱出风头。这人比较腼腆啊。就怕上台讲话啦，出名露脸啦。这些他都不擅长。他就问剑桥大学的卢瑟福啊，这个，诺贝尔奖能不能不去拿啊。这玩意儿要是一拿，我就出名了。这玩意儿我承受不起啊。又要上报纸，又要讲话。我不喜欢这玩意儿。卢瑟福一听，这娃娃胆子小啊。这么大人还这么腼腆。卢瑟福只好开导他啊。他对狄拉克说啊。你要是不去领奖，你会变得更加出名。新闻界会盯着你没完没了的。狄拉克一想可不是嘛！算了，还是乖乖的去斯德哥尔摩领奖了。

德国这边儿闹的鸡飞狗跳。别的国家也被经济危机困扰着。毕竟世界范围内的年景都不太好。但是有个国家是个例外，那就是苏联。苏联第一个五年计划胜利结束。1933年开始了第二个5年计划。和大萧条的凄风苦雨相比，那苏联简直是阳光灿烂。大批量高素质的外国工人外国专家来到苏联。就连福特汽车也到苏联投资建厂。苏联当年就省出不多的外汇，送大批青年才俊出国深造。好多人来到了西欧学习。那苏联政府可是没少花银子。这批人才也成为了工业发展的中坚力量。苏联从农业国，变成了工业国。但是大家没感觉到，一场大清洗就要开始了，当然1934年范围还很有限，到后面几年才搞的风声鹤唳。1934年，在剑桥大学卡文迪许实验室工作学习的卡皮查回国探亲。他以前也经常回国探亲。每次都是来去自如。但是这一回不一样了。他回到苏联在再也出不去了。他必须留在苏联工作。他老师卢瑟福非常喜欢这个学生。他觉得苏联没有相应的实验条件和设备啊。这样的话卡皮查的才能是发挥不出来的。这样是要埋没人才的啊。趁着西方跟苏联的关系缓和。卢瑟福把卡皮查在剑桥用得到的实验设备打包运到了苏联。可见这个老师有多器重这个学生。当然苏联也象征性的给了点儿钱。算是半卖半送吧。这是苏联这边儿。

法国那边儿呢？法国人这边儿也没闲着，法国领衔的就是劳模居里家族。1933年，约里奥居里在索尔维会议上作报告。他说某些物质在α粒子轰击下发射出正电子连续谱。正电子是1932年，美国的安德森用威尔逊云室发现的。他跟密里根打赌，宇宙射线是带电粒子构成的。他么磁场里面就会拐弯儿。他拿云室来观测粒子的路径。果然带电粒子在磁场里面拐弯了。有一种粒子，跟电子拐弯的半径是类似的方向却相反。狄拉克预言的正电子被发现了。1933年，安德森又用γ射线轰击方法产生了正电子，从而从实验上完全证实了正电子的存在。其实约里奥居里夫妇也发现了正电子的踪迹，但是这两位没认出来，遗憾的把发现正电子的功劳拱手让给了安德森。不过安德森也不是第一个见到正反物质泯灭的人，这个人是中国人赵忠尧，他第一个观察到了正负电子的泯灭，安德森就是受了赵忠尧的启发，他的办公室恰好在赵忠尧的隔壁，诺贝尔奖委员会已经在讨论是不是把炸药奖给赵忠尧，最后因为有人质疑，诺奖委员会就没给。这真是太可惜了。

也就是1933年，约里奥居里夫妇发现了某些物质在α粒子轰击下发射出正电子连续谱。于1934年1月19日作了结论，并向《自然》杂志写了一则通信。发现用钋产生的α粒子轰击铝箔时，若将放射源拿走，“正电子的发射也不立即停止。铝箔保持放射性。辐射像一般放射性元素那样以指数律衰减。”它们发射出中子和正电子，最终生成放射性磷。这封信证明了就是居里夫妇通过实验证明了人工放射性的存在。普通的不带放射性的物质，经过辐射照射，也是可以变成放射性物质的。元素的放射性是可以制造出来的。那么可以不可以大规模的制造放射性元素呢？这个问题还是以后让意大利人费米去回答吧。当然啦，这夫妻俩的贡献也离不开老妈老居里夫人的支持啊。不幸的是，这一年夏天居里夫人去世了，享年67岁。医生检查发现是严重的白血病。这是因为居里夫人一生都在跟放射性物质打交道的缘故。全世界都在悼念这位伟大的女科学家。一位女性在那个年代，能够获得两次诺贝尔奖是非常罕见的殊荣。她做出的巨大贡献那是有目共睹的。蔡元培先生代表中国给法国发了唁电。“巴黎大学校长先生：惊悉居里夫人逝世，谨代表中央研究院致以悼忱！深感她的逝世是法国科学界的巨大损失，敬请代向其家属致意。蔡元培。”蔡元培是中央研究院的院长。

1935年，诺贝尔化学奖就颁发给了约里奥居里夫妇。表彰他们在人工放射性方面的工作。这两个劳模可算是熬出头了。于是有人就开始进一步的探索了。能不能制造出比铀元素更重的元素呢。人类找到的自然界最重的元素就是铀了。现在既然可以人工改变原子核，那么是不是可以人为制造新元素呢？费米等人用中子照射铀，企图使铀核俘获中子，再经过β衰变得到原子序数为93或更高的超铀元素，这引起了不少化学家的关注。铀元素的原子序数是92。在1934年到1938年之间。好多人都在做这个实验。德国威廉皇帝化学研所得哈恩和助手斯特拉斯曼就在研究这个东西。他们还有一个合作者，就是女科学家丽泽迈特纳。她因为是女性。根本不许进入威廉皇帝化学研究所。好在有贵人相助。1902年获得诺贝尔奖的埃米尔·菲舍尔帮助她，找了个变通的办法，在主楼的外面工作间里面给她安排了位置。那是个装满辐射检测仪器的工作间。反正环境很差，而且也不公平。她还是不能进研究所大楼工作。

反正他们几个就开始用辐射来轰击铀元素。Alpha射线里面是含有质子的。拿这个东西去砸原子核。万一个把个的质子粘在原子核上。那么原子序数不久变大了嘛！92号元素铀的原子核要是粘上个把个的质子，不就变成93号元素了吗！想得倒美，质子是带正电的，遇到原子核会排斥啊。费米他们用的是中子，砸过去正好。要是砸过去，原子核粘上个把中子，这个中子发生beta衰变，放出一个电子和反电子中微子。还剩下一个质子，挂在原子核上边，那么不就造出93号元素了嘛。哈恩他们几个人也是这么办的。怎么都见不到更重的元素。这一砸就是好多年。约里奥居里夫妇也是这么砸的。那时候好多科学家都在想法子砸原子核。有人说搞出来了。但是后来大家一看，不是么回事儿，是谎报军情。

爱因斯坦在大洋彼岸啊，他不管这些实验方面的事儿。他正拉着罗森和波多尔斯基一起写文章啊。他们要写一篇质疑量子力学完备性的文章。题目叫做《能认为量子力学对物理实在的描述是完备的吗?》里面描述了一个佯谬，就以三个人的名字首字母来命名，叫做epr佯谬。E代表爱因斯坦，P代表波多尔斯基，R代表罗森。远在英伦三岛的薛定谔看到这篇论文以后。一个词脱口而出，叫“量子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