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雪鸿:青橄榄
青橄榄是涩的,时光一晃三十多年,懵懂少年转眼白发陪伴。趁记忆清晰留下一些过往,也算纪念吧。
十六岁前因为父母支边,是在新疆度过的,昌吉师专毕业前半年,父母搬迁回江苏老家,父亲也算圆了回家乡的梦。
而我呢?在学院学习尚未结束,一下子懵了,我的家呢?寒假去哪儿?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方法来。
同宿舍要好的徐永慧看不过去,一天,在宿舍里单独问我:“你若没地方去,跟我回家,只要有口我吃的,也一定有你的,只要你受得了。”突然觉得天空都亮了,“受得了。”我深信不疑,也不管其它了。
如果说学生时代能够遇见良师益友,除了老师外,就是她了。她是那种圆圆的脸,圆圆而明亮大眼睛会说话,善解人意而又有个性的好友。
记得一次考试,我担心自己挂科,焦虑不安,然后忧心忡忡,她见状拉我去操场旁的小树林看书,塞了本借来的《茶花女》给我,“你先静下来看这本小说,我复习,半小时后我们交换,相信你自己,你一定行的。”
看小说我很快,不知不觉心定了下来,觉得自己比茶花女幸福多了,果然复习时神清气爽,考试一次通过。
“你只要慢下来,是很优秀的。”“我们班上很多同学很有特点,你画画也很有灵性的……”这些鼓励的话时常响彻在耳边,想着法子鼓励别人,自己也绝不落后。
一天,她把自己关在蚊帐里,对我说,
“我要画幅水彩自画像,晚饭不要喊我。”
“知道了。”我应答。感觉她好像情绪不佳,遇到了什么事,也不便多问。
那天晚上晚自习我回来得早,都在自己的上铺休息,她给我看了她的画像,灵动阳光的女孩头像,很是传神,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很有个性地看着世界。
接着,我下铺的维吾尔族姑娘进来,她叫古加娜提,喜欢在宿舍弹吉他,有时边弹边唱,身边总围着一些维吾尔族小青年,幸而女生宿舍封闭管理,还不至于打扰到旁人,她一进门就有一种强烈的香水混杂味传来。
徐永慧问过她为什么同汉族同学住一起,她说她爸妈的意见,叫她同汉族同学学习。也不知道她后来咋样了。
据说后来她还去过双河村找过徐永慧,只遇见了同学父亲。
大家在自己的小蚊帐里,想着自己的心事。
第二天,我们一起去教室的路上,她告诉我,吕玄老师把自己珍藏了多年的美术照片资料相册给了她,有机会一起来看,我点头。
从此以后,只要有机会,我们一起压马路,一起出去画速写,一起去校门口、图书馆、新华书店淘旧书,一起去看琼瑶录像……
现在想来我真是幼稚,多年以后从qq找到班级得到的第一个不好的消息就是吕老师在我们毕业后不久就走了……
这就是多年以后还念念不忘寻找她的消息的原因之一。
寒假很快到来,徐永慧对我说:“你画画得好,一定留幅风景油画挂我家客厅。”我担心没有材料,她看出,说:“油画框我来钉,买了带回去。”知道她家条件并不好,但也没其它办法。
那时我们每个月三十二元饭票,女生节俭,我也一样,卖了十五元,买了套有彩绘写意插画的《红楼梦》,还有《泰戈尔诗集》和二十来本新华书店降价清仓的小人书。
她则找了些方木条,钉子,土布,买了些乳胶和骨胶,说是带回去熬炼,做画布底。
之后就是《大山下,那惊心的一幕》。不同的是,后来我和她都互画了头像留念,还根据她全家喜欢的画了《山涧雪景》,离开前挂在了客厅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