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荣环有了张盛利的帮助,社里的事顺手多了,但是他还是想把承华社的大管事李春林请出来,而李春林呢,从李世芳开始就不愿意再担任这个角色了,因为李世芳的班里太复杂,并且李世芳也不太听他的话,所以他就隐退了。杨荣环请他,他也不愿意侍候,因为李春林清楚的知道“除去张盛利以外,没有一个人是真心的,何况杨荣环用他也不是诚意的”。(1948年第21卷第1期《一四七画报》)从另一方面,傍上杨荣环,张盛利也风光了。杨荣环从国会街搬到太仆寺街罗贤胡同五号(名旦臧岚光的故居),有一次张盛利从杨家吃完晚饭,陪杨荣环一起溜达着去长安演戏,外面有点雨意,张盛利拿着两用伞,作为前导,杨荣环随后而来,和蹲在大牌前的马连良点首致礼,张盛利俨如又是当年傍着李世芳的样子。(1948年第6卷第4期《游艺报》)在前面,我们曾提到杨荣环与孙荣蕙一直是在你争我斗中度过的,谁也不服谁,1947年第285期《戏世界》报道了孙荣蕙在华北唱戏的消息,“杨荣环前去观看了演出,有人问杨荣环:孙荣蕙如何?他笑而不答,意思表露出孙荣蕙不行!”。我们找到一份1947年4月1日孙荣蕙演出广告,这份在华北戏院演出《汉明妃》的广告写着“荣春社毕业生尚君小云亲授”,是不是与杨荣环的“荣春社毕业高材生”的广告不一样呢?有一天,杨荣环和林秋雯忽然贴出一场《乾坤福寿镜》,他是有目的的。因为梁小鸾和孙荣蕙将要唱这个戏,无疑还是针对孙荣蕙。李世芳故去后,四小名旦有了空缺,1947年7月,北平《纪事报》开始主办坤伶选举和四小名旦选举,这是京剧历史上,唯一的一次评选四字头的活动,而之前的四大名旦、四大须生,四小名旦等等,都是约定俗成,这又是另外一个话题了,将来有机会咱再细说,我们单说这次评选。北平《纪事报》社主办四小名旦四大伶后选举,从8月1日开始,到9月14日为止,收到北平及外埠选票二十余万张,十四日下午五时,该报发表选举结果,张君秋以35730票荣登四小名旦榜首,其次是毛世来,陈永玲和许翰英,因为宋德珠的24338票中,有三千多票是12日从天津寄的,十四日早上才收到,但其票数较多,其艺术又被观众所赞许,故列为额外小名旦。同时李玉茹以21020票荣列四大伶后之首,其次是言慧珠,梁小鸾,童葆苓。评选在投票上总会有舞弊现象的,1947年第316期《戏世界》这样写到“有人亲眼看到杨荣环、孙荣蕙、许翰英,他们每天清晨起来去买《纪事报》,把选票剪下来,到处托人写票......于是杨荣环、孙荣蕙、许翰英,还有几个根本不够当选伶后的坤角们的选票多了起来,真让人担心,倘若这些人真能当选的话,不知张君秋、言慧珠该往哪摆?”好在最后的结果还是不错的。
四小名旦评选后,曾三次在华乐联合演出《白蛇传》,关于这次演出,请参看《四小名旦与白蛇传》一文,我们单独说一下12月6和7日的合作,这是山东同乡会主办的济南赈灾义务戏,邀请四小名旦联合演出《白蛇传》,因张君秋赴上海演出,则由杨荣环替演祭塔一场,其他的毛世来、陈永玲、许翰英未变。就是这样的演出,被后人捏造成四小小名旦,顾正秋回忆录中也说许瀚英,陈永玲,李金鸿,杨荣环是四小小名旦,这只是顾正秋的自己看法,梨园界从来没有这种说法,而这种捕风捉影的个人看法,愣是被后人以杨荣环是四小小名旦,甚至篡改成四小名旦到处宣扬,真是混淆视听,杨荣环当时只被称过小名旦而已,小名旦在当时是很普遍的称谓,不仅是他,其他人也被这样称过。
1948年除夕前,应青岛方面约请,陈永玲、杨荣环、万小甫、许翰英等一行二十余人,先期抵达青岛,准备正月初一开始做营业性演出,谁知这竟是一次不愉快之旅。
青岛方面的主办人是立达学校的王校长,事先约定,王校长在青岛预备好班底,京角分两批到达后,即可演出。不料王校长是大外行,回青后竟然忘了事先安排,又在春节期间,不能如预料的顺利,遂手足无措。
在演员方面,许翰英和杨荣环互相看不起,尤其到了青岛,许翰英的老乡对其照应不少,自然就骄傲起来,因为戏码前后顺序及角的分配等问题,闹的不可开交,杨荣环一边向园方告退,一边拍电报催促管事沈子良赶快赴青。
沈子良到达青岛后,看到了当时的情况,首先抓紧给北京发了“无款函详”四个字的电报,北平方面接到电报后做了积极的准备,但是错过了十九及二十两日搭乘轮船赴青岛的机会,导致了他们在一期演出后被困青岛。
同时沈子良尽力去调解许杨之间的矛盾,勉强推到正月初三(2月12日)才正式公演,但是矛盾并没有彻底解决。正在上海的万子和,也是这次演出的经办人之一,听到青岛的消息后,甚是着急,于2月17日急忙飞往青岛前去调解,他的到来倒是使很多事得到了落实,一切办理妥当之后,万子和回到北平,并向北平同仁表示“三小名旦在那演戏很受欢迎,主办方对许翰英带私人开公账的事,也能谅解,一切都不成问题,最多不过六七天戏,旧历二十四(3月4日)左右就可回北平”(见1948年2月27日《中南报》)或许是万子和想的太简单了,事情远远没有这么顺利。许翰英和杨荣环都是争强好胜的人,表面上平和了,但还是谁也不服谁,陈永玲倒是抱着不惹事的态度,成为一个旁观者,许杨的明争暗斗,使得矛盾不断的扩大。许翰英赴青岛没带管事,行前还特地摆桌宴请过杨荣环的管事沈子良,求他青岛多照顾,可到了青岛露演以来,无形中许翰英成了三牌,当然是很不服气。许翰英的琴师是沈玉才,二胡借用杨荣环的,各为其主也是有的,一到许翰英唱时,二胡就像犯了烟瘾,无精打采,等到杨荣环出场,又像抽了白面,生机勃勃。
在青岛的这场明争暗斗,无形中是杨荣环占了上风,成了主角的样子,虽然论扮相不像陈永玲那样惹人瞩目,但论嗓音却盖过了他们,尤其每天夜场全由他主演。在青岛安排了一场招待外宾的演出,剧目则是杨荣环的《霸王别姬》,因为只有梅兰芳在国外演过,所以他们只知道梅兰芳,在散发的英文说明书中,杨荣环冒名写了梅兰芳弟子。就在北平方面以为一切都很顺利的时候,3月3日忽然接到沈子良的电报“戏完,开销未办清,不管路费,速来解决,困”,简短的几个字,让北平方面吃惊不小,赶紧召集紧急会议研究,研究结果由陈永玲父亲给青岛写封信去,让他们向银行借一笔钱,先返平,也有人主张让未去成的萧盛萱以及伙计,把一千多万定钱退回,以解青岛之急。但是萧盛萱表示钱等一段时间才能退,因为都已经发下去了,而伙计们则表示,按戏班外出的规矩,他们没有退回的理由,这次青岛不是他们不愿去,而是主办方没安排好,这件事也就僵在这了。1
在青岛方面,由于资金的不到位,也是双方闹僵了,高维廉自告奋勇,纠集众人去找立达学校的王校长交涉,而王校长拿出合同,质问他们,写着共来68人,为什么只到了27人?为什么合同里有萧盛萱、郭元汾、韦三奎却没来?我们只担负五张机票,为三小名旦、万小甫及陈永玲之母,为什么这么好多人都座飞机来了?高维廉被问的张口结舌。在青岛方面弄的一塌糊涂之后,王校长不露面了,这使沈子良不知如何是好,为了全体演员能顺利回北平,已发了两封急电,请求速想办法救济,这件事在全国都影响很大,当时北平的何市长知道此事也是十分关心,拍电报给王校长敦促解决,但也收效甚微,3月5日沈子良又发急电“速来人”,令北平方面又是一阵的着急。见北平没有消息,张洪祥自费由青岛飞回北平,拿着万小甫的亲笔信去见万子和,张洪祥介绍了青岛方面的情况,第一期完了之后,主办人就和沈子良接头,主办方言称,这次接角消耗太大,请他们续演五天,每天给两千万,可是按四天给结算,沈子良认为吃亏太大,没答应,而几乎闹僵,后来经人调解,又恢复商谈,无奈按人家的要求唱了,唱完还要求再续,还是五天结四天钱的办法,沈子良感觉是千斤重担,他又怕泡汤,所以一封又一封的拍电报回来,三期唱完了,到10日为止,不再续了,万子和接到报告后,算是稍微放了点心。其实第三期3月5到10日没让立达学校参与,是由某烟草公司接手主办的,将收入全部给了他们,算是解了一些燃眉之急,1948年3月14日的《中南报》报道说“杨荣环、任志秋都给家里寄了一批钱去,足见是没被困住”,实际不然,他们依然没有走出困境,无法顺利返平。3月16日,吴性栽由上海飞到北平,宴请了杨宝森、万子和、李春林、王少卿等人,为上海约角做准备,忙完公务之后,赶紧拍电报给陈永玲和任志秋,让他们不必在青岛受罪了,急速收拾行装,乘飞机转到上海,加入梅剧团演戏。随后,北京的刘沛然会长亲自赴青岛调解,计划3月29日,陈永玲任志秋等飞沪,但因机票紧张,改在31日飞沪。同时,青岛的赵女士以青岛妇女代表的身份,亲自派票,感动了青岛士绅,都出资购票观剧,三小旦青岛唱了七天义务戏,七天义演戏的成绩,反倒超过了立达中学四十四场的效果,于是他们的路费也有了着落,剩下的人决定在3月30日返回北平。杨荣环、许翰英由青岛飞返北平后,原拟合作数场,但此时梅兰芳将在上海登台演出,又传来陈永玲要拜师梅兰芳的消息,也是齐如山举荐,这使杨荣环有点难受,自己嚷嚷半天没实现,倒是陈永玲一声不吭地走在前面。
4月17日晨,杨荣环赴齐如山家,请示了一切,由齐如山给梅兰芳写了一封信,当然都是赞美之词了,并介绍杨荣环拜师梅兰芳,4月18日夜,在华乐与许翰英合演一场《王宝钏》后,杨荣环于23日飞沪观剧拜师。
本计划这篇是写马连良提携杨荣环的事,但很多人不清楚青岛被困的事,遂重新组合资料,详细写了这段历史,关于拜师的情况,咱们下次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