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

文：聂传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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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一看招牌，还是那熟悉的几个字。

我走了进去。

不到二十平方的空间，除了隔着玻璃的厨房，就是三四张桌子。里面的两张桌子前已经围着几个人在吃东西。

我冲着老板娘笑笑，坐在靠门边的桌前。

老板娘隔着玻璃笑笑，说：“老师，吃点啥？”

这家小吃店离家不远，只有夫妻二人。儿子小学、初中时，我有时懒，便带着孩子来这里吃饭。两个人点两个菜，饭是随便装。儿子非常喜欢这里的饭菜，总以这里的炒菜为标准来指导他的父母如何让自家的菜更好吃。

这般久了，老板与老板娘都熟知了我们爱吃什么，有时一落座便直接问我们“炒尖椒牛肉行不”，或者说“今天有咸菜焖猪肉”。

儿子高中之后我们来此就少，至今又过六七年，我极偶尔来此一吃，奇怪的是老板娘不需要任何回忆，直接便道：“老师，吃点啥？”

是她的记忆特别好，还是我长得让人印象深刻？

不论怎样，那种感觉很是温馨。

小城。小店。美好而绵长的记忆。

见我似乎还在考虑，她说：“辣椒炒肉片，可以吗？”

这道菜一直是我与儿子在这里的标配。我脑海里马上浮现出成品的模样，甚至勾联起曾经的味道。于是我连忙说：“行，行！”

老板娘于是冲着里屋说了一句。里面虽没应声，但我依然可以感觉到她老公已经开始行动了。

与老板娘闲聊起来。她很吃惊我家小子已经大四，说时间过得好快呀。我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见变化呢！”

她叹了一句：“老了老了，身体有很多毛病……”

但五十多岁的脸上依然有很多笑容。

一个店，半辈子，一家人。

有时候，这就是很多我们这般普通人生命意义之所在。

菜端来了。尝尝，辣椒还是熟悉的半熟，颜色很青；辣味适中，咸淡正好。

我大口地吃着饭，吃着菜。有时神情一恍惚，时光似乎在倒流。

此时，吃的似乎已经不是味道，而是时光的感慨。

很快地，饭已吃完，辣椒已吃完，肉片，也已吃完。

盘底余下浅浅的一层菜汁。

突然发现，菜汁里明显有一点黑黑的东西！

我凑近一看，胃里瞬间一阵痉挛。

那个黑黑的东西正蜷缩在油汁里，一动也不动。

我把筷子掉个头，轻轻地把那小黑点往盘子边拨了拨，孤零零的它此时更为显眼。

然后我抬头看了看老板娘。

她正笑着与里面那桌客人说着话，客气里多是真诚。

于是我准备起来结帐，但我马上又收住了身。

我抽出一张纸巾，小心地将那小黑物按住，拇指食指轻轻一合，再一裹，将纸巾连同里面的小东西一起放进了桌下的垃圾桶。

我不想让老板娘看到它。

付帐后，老板娘笑着说：“老师慢走。”

我笑着向她点了点头。

随着年龄的增长，有的东西会越来越在意，而有的东西会越来越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