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亮辉:【巾帼诗魂】杜鹃怅恨笑男儿（花蕊夫人）

顾问  钟石山    主编  何俊良  sdhjl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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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朱亮辉，字近之，号醉石，生于1957年，湖南邵阳市人。邵东县教师进修学校高级讲师。系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诗词协会会员、邵阳市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邵阳市诗词协会、楹联学会常务理事。《邵东教师》执行主编。2015年湖南省“书香之家”、第二届全国“书香之家”户主。著有对联欣赏专著《联海荡舟》、诗词欣赏专著《诗林漫笔》等。

【作者郑重声明：本文为我的原创作品，选自我的诗歌欣赏专著《诗林漫笔》。该书上的很多文章曾被一个叫田牧（邢永根）的人剽窃过，读者如发现网络上或刊物上有与本文雷同的文章，那便是抄袭了我的作品。特此郑重声明！】

杜鹃怅恨笑男儿

（花蕊夫人）

朱亮辉

世传五代蜀有两位花蕊夫人。一位是前蜀主王建贤妃（小徐），一位是后蜀孟昶慧妃，两人都能诗。前蜀花蕊夫人与其姐淑妃（大徐）在王衍（淑妃之子）做皇帝后，一天到晚携王衍游山玩水，她们还结交宦官卖官鬻爵，搞得国将不国，后唐庄宗乘机灭掉前蜀，王衍投降后，大、小徐皆被杀，可见这位花蕊夫人只是红颜祸水不足称道。本文要写的花蕊夫人是天生丽质的后蜀主孟昶的慧妃。她也姓徐（一说姓费）四川青城（今灌县）人，聪明美丽，博学强记，能诗文，善歌舞，是一个歌妓出生的妃子。

前蜀灭亡后，后唐庄宗以孟知祥为两川节度使。孟知祥到蜀后，后唐内乱，庄宗被杀。他便相准时机，蓄谋割据。待到唐明宗死后，公元934年他便僭称帝号，建立后蜀政权。谁知不数月而终，其子孟昶即位。由于孟知祥努力奠定的基础，后蜀出现了一个时期的太平盛世。可是，孟昶不知居安思危，励精图治，而是广征美女以充后宫。孟昶懂音乐诗文（相传我国的第一副对联“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就是他写的），他见宫女中有一个“花不足以拟其色，蕊差堪状其容”，且聪慧、沉稳，能诗善舞，甚是喜爱，便赐号“花蕊夫人”。花蕊夫人爱花，尤喜牡丹，孟昶便命官民大量种植牡丹，并在宫中开辟“牡丹苑”。面对不见烽火，不闻干戈，五谷丰登的太平世道，孟昶天天在宫中耽溺游宴，歌舞升平；尤喜与花蕊夫人日夜盘桓花前月下，而且生活极其铺张豪奢（曾用七宝装饰溺器），不理朝政。花蕊夫人虽然受到宠爱，但她却很清醒，多次劝孟昶励精图治，不能过度贪图享乐，未被采纳。孰知正在孟昶尽享太平之乐、美女之欢的时候，中原地区的后周归德军节度使、检校太尉、殿前都检点赵匡胤于后周恭帝元年（960）在陈桥驿（今河南开封东北陈桥镇）发动兵变，夺取了后周的政权，建立了宋王朝。而后南征北战，目标渐指后蜀。花蕊夫人又向孟昶进言，提醒提高警惕。孟昶总认为蜀地山川险要，不足为虑。宋太祖乾德二年（964）十一月，赵匡胤命忠武节度使王全斌率军六万攻蜀，成都十四万蜀军不战而溃。至此，孟昶仍未醒悟，他对花蕊夫人说：“我父子以丰衣足食养士四十余年，一旦遇敌，竟不能东向发一矢！”

后蜀亡，孟昶、花蕊夫人等被押赴汴京。孟昶被封为秦国公，不久暴疾而死。关于他的死，史家多认为是赵匡胤欲夺花蕊夫人之色而将其毒死的。孟昶死后，花蕊夫人被接入宫。面对接二连三的变故，花蕊夫人身不由己，只得宛转从命。后来，传说花蕊夫人因介入宋廷赵氏兄弟的权利美色之争，而被赵光义一箭射死，成了封建社会宫廷斗争的牺牲品。

花蕊夫人是一位美女，也是一位才女。蜀宋易代，国破夫亡的痛苦，身侍两君，屈事两国的悔恨，只能在诗中流露。

初离蜀道心将碎，离恨绵绵，春日如年，马上时时闻杜鹃。

三千宫女皆花貌，共斗婵娟，髻学朝天，今日谁知是谶言。

这首《采桑子》传为花蕊夫人所作。上片写离蜀之痛。宋灭后蜀，花蕊夫人随孟昶流亡北行，夜宿葭萌驿站，亡国之痛涌上心头，眼见国家山河破碎，寸衷断裂，离恨恰似绵绵春草，杜鹃声声啼血，令人心悸身寒，真是一字一泪。恐怕一般的人是难以读懂皇室成员成了俘虏离开故都时的那种感触吧！传说这首词当时只在驿站壁上题了上片，到汴京后，赵匡胤命她写诗，才一并补齐了下片。下片写怀蜀之恨。想当初，后蜀宫中三千如花似月的宫女，争宠斗艳，孟昶沉溺其中，还亲谱“万里朝天谱”命宫女按拍而歌。李艳娘入宫，好梳高髻，唤作“朝天髻”，众宫女也竞相效仿以邀宠幸。孟昶真以为这是世代太平，四方来朝的吉兆。这四方来朝的吉谶，却在歌舞升平中成了凶谶——降宋的应验——帝妃群臣，经万里崎岖，俘往汴京，来见你宋主了。真是可惜可叹。下片词句，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处境，借机歌颂新朝和讨好新主，而显得不亢不卑，且在字里行间流露出对后蜀灭亡的深深反思和无尽的惋惜。她的另一首《述亡国诗》更令人深思：“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人是男儿。”一个国家、一个政权的灭亡，首先是国君的无能，也是国君的耻辱。作为一国之君，在国难之际，应该带领全国军民奋力抵抗，救亡图存。然而，蜀主孟昶却仓皇无措，不战而降，岂不悲乎！诗一开头便对孟昶进行了辛辣的讽刺。为什么不战而降呢？从兵力上讲，十四万军队是宋军的几倍，且山川险要，易守难攻，但是朝政腐败，江河日下，缺乏中流砥柱；而这些军队长期养尊处优，没有备战，缺乏战斗力，所以一触即溃，竟然一齐向敌人缴械投降了。这一“齐”字是诗眼，把后蜀军队在敌人面前屈膝投降的丑态揭示无遗。这些平时骄横无度，在女子面前拍着胸脯大言不惭自称男子汉的帝皇群臣、将军士兵，面对数量大大少于自己的宋军，竟然一齐都蔫了，真是可笑可叹。这等君臣将士，又如何担当得起保卫国家和人民安全的重任呢？至于缴械投降的原因，诗中没有明示，留给人们思索。诗中“妾在深宫哪得知”是颇让人深思的，至少表达了两个意思：一是从字面上看，宋军兵临城下，孟昶投降，全军缴械，花蕊夫人概不知晓，为此她感到非常意外和悔恨。二是透过字面去理解，假如花蕊夫人知道孟昶意欲投降，她肯定会极力劝谏，尽力挽回局面。表现了一个女子在国难当头时的大智大勇，同时也与“十四万人齐解甲”形成鲜明对照，这些徒糜国家俸禄的酒囊饭袋在一个女子面前真应汗颜得无地自容。全诗充满故国之思，亡国之痛，感人殊深。

花蕊夫人尤擅宫词，有《花蕊夫人宫词》一卷传世，现存诗158首，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宫廷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