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乡“江姐”——李文英

人们都知道，在重庆渣滓洞集中营有个宁死不屈的女英雄——江姐。但是，却很少有人知道，1947年冬，在豫西洛宁县的“西山底事件”中也出现过一个江姐式的英雄，她的名字叫做李文英。

李文英，1926年出生于河南省孟县东小仇乡东小仇村。她早年就接受革命思想，18岁加入中国共产党，19岁时，即担任东小仇村农会委员。

1947年，她和爱人尚巾生一起到豫西三专署工作。后由于三专署机关遭到敌人破坏，被迫转移，李文英就留在洛宁县继续开展地下活动。

陈谢大军抢渡黄河后，解放了豫西多座县城。8月31日，洛宁县人民获得解放。从此，中共地下党的活动开始公开化。

9月1日，洛宁县新生的革命政权正式建立。9月10日，根据上级决定，洛宁以洛河为界，分设洛南、洛北两个县开展工作。洛南县政府驻扎在西山底村（今景阳镇）彭家大院，后又迁至村南头的朱家院内。李文英被分配在洛南县，负责领导农会开展土改工作。

李文英，中等个子，眉清目秀，留一头短发，身穿军装，外扎腰带，更显得精明、干练。她性格泼辣，心灵手巧，工作中雷厉风行。她深入农户，发动群众，组建洛南县各村农会组织，领导群众开展轰轰烈烈的“急性土改运动”。她组织群众斗地主、反恶霸，召开公审大会，号召大家有冤申冤、有仇报仇，开展分粮分地、挖地主底财（鸦片、银元）等工作。在李文英的领导下，洛南县镇压了一批罪大恶极的反动分子。她号召群众拥军支前，做军鞋，送军粮。她住在群众家里，与老百姓打成一片，工作之余，还给群众纺花织布，教群众裁缝衣服，甚至烧火、做饭、打水……什么家务活都干。因此，她很快就得到当地群众的称赞和爱戴，成了老百姓的贴心人。

陈谢大军解放洛宁后，为了执行党中央开辟新根据地的指示，向西挺进攻打卢氏县城。胡宗南匪帮裴昌会旅乘隙进犯洛宁。以国民党县长黄海容为首的地主武装趁机组成“还乡团”，依仗裴昌会的反动军队，向新生的革命政权和人民群众进行疯狂的反攻倒算和打击报复。他们与革命武装展开“拉锯”斗争，对革命干部和积极分子进行野蛮的屠杀，在洛河两岸制造了一系列灭绝人性的惨案，其中有“中山镇”“ 岭南”“ 麻院”“ 蛇沟”“杨广沟”等。

西山底事件就发生在这一时期。

1947年12月19日，裴昌会部偷袭洛南县政府所在地——西山底村。当时，洛南县和分区的大部分武装部队外出剿匪，村内只有少数干部和民兵，除了寨墙和寨门能稍作抵挡外，村内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力量。但是，敌人并不知道寨内情况，仍然用迫击炮、机关枪向寨内打了半天。他们抓了个烧瓦盆的匠人，强迫他在东寨门下埋上炸药。寨门炸开后，他们像一群饿狼一样闯进村子。

敌人进村后，见人就是一阵扫射，哪怕是手无寸铁的群众。接着，他们将村内所有男人集中到东寨门外一条一丈多深的寨壕里。寨壕两头架上机枪，两边还站着荷枪实弹的士兵。

这时，一个满脸横肉的军官吆喝着：“你们说，里面谁是共党？谁是共军？谁是农会干部？”顿时，寨壕内死一般的寂静，人们的心都提得老高，空气像凝固了一样，没有一个人吭声。过了一会儿，敌人恼羞成怒，当场拉出来一个叫段焕姓的人。随着一阵枪响，他就惨死在血泊中。此刻，人群出现了一阵骚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可怕的宁静……那个“横肉”又嚎叫起来，“告诉你们：只要你们说出来，马上就可以各回各家；如果不说，可要看清楚，这个人就是你们的下场！这儿就是你们的坟坑！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周年’！”

寨壕里的人们，一个个瞪着几乎要冒出火星似的眼睛，然而，看看那黑洞洞的枪口，很快又沉寂下来。这时，只见“横肉”向着两个机枪手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准备开枪绞杀。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猛听得有人大喝一声：“住手！我来了。”这声大喝，犹如当空一个炸雷，撕开了满天浓厚的乌云。

“唰”的一下，寨壕里的人头一齐朝向了话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李文英双手被绑，但仍一脸镇定，毫无惧色，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着寨壕大步走来，一如她的眼前身后并无一只敌人。此刻，她上身穿的那件并不十分合体的毛蓝大襟，已丝毫掩饰不住她那凛然的举止、齐耳的秀发、坚毅的眼神、敏捷的思维、铿锵的话语……透出的共产党人特有的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和英俊潇洒、光彩照人的高大形象！相反，她身后几个荷枪实弹、歪眉子斜眼的敌人，一个个倒显得精神颓废、猥琐不堪。

李文英扫视了一眼寨壕里的群众，对敌人说：“你们不是要共产党员，要解放军战士，要农会会员吗？”那个“横肉”听了，赶忙殷勤地连连点头。

李文英貌似认真地查看了一下寨壕里的人们，然后从容地对着敌人高声说：“可惜啊，这里面尽是村里的老百姓，你们要的人，这里一个也没有！”敌人一脸的不甘心，他们哪会相信李文英的话。这时候，李文英忽然仰脸大笑起来，这使“横肉”感觉十分迷茫，不禁一边后退，一边问：“你，你……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仅仅晚来了一步。”李文英不无讥讽地说，“他们刚刚都在赵秘书的率领下，打开南寨门，上了南山。这会儿，我想他们恐怕正坐在爨坡顶上那棵大栎树下，一边吃着干粮，一边看你们的笑话呢。”李文英的话使敌人大为光火又极为失望，却让群众紧绷的情绪一下子平静下来。

敌人闹腾了半天，没有捞到什么，但又无可奈何，只好又把群众押到村里田家的客厅里关了起来；把李文英和徐肇基（我军营教导员）的妹妹徐遂关进田家的上屋里。

原来，独立营的战士们撤退时，考虑到李文英是个女同志，同当地群众关系又密切，便于隐蔽，因此让她留了下来。敌人围攻村寨时，李文英绕着寨墙查看情况，边走边鼓励守寨的民兵英勇战斗。敌人进村到处搜捕我党干部时，李文英在群众的掩护下，打扮成朱清华的妹妹，穿着毛蓝大襟布衫，裹着黑粗布头巾，若无其事地坐在屋内，摇着纺车纺棉线。突然，一群敌人押着个人进了院子。这个人头被打破，血流了一脸，只见他怯懦地给敌人指点了一下，几个敌人窜过来就把李文英围起来。李文英警觉地知道：内部出了叛徒，这个叛徒就是那个指认的人。接着，敌人把她押到了东寨门外……

晚上，敌人先把徐肇基的妹妹徐遂带出来，逼着她说出她哥哥带人解放洛宁县城后去了哪里？回到家乡都和谁在一起？带回来了多少枪支弹药？都藏到了哪里？当时，徐遂年纪还小，确实不知道，再者藏枪支弹药……本来就是没影的事。因此，不论敌人问什么，她只是一口咬定：“不知道。”敌人看她嘴硬就是一顿毒打，打过之后又严加逼问。李文英见敌人如此三番五次地折磨一个小姑娘，就怒斥敌人说：“你们欺负一个小女孩，算什么本事啊？”

裴昌会部队里有个营长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因为他有时戴一副金丝眼镜，人们称他“眼镜蛇”。他见李文英一个劲地护着徐遂，就说：“她不交代，那你就替她说吧！”

“眼镜蛇”摇晃着猪头般的胖脑袋，嬉皮笑脸地对李文英说：“你也是个明白人，咱们之间的生意---好算好做。只要你说出三专署转移的地点和领导人名单，就饶你没事。”

李文英不紧不慢地说：“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吧？”

“哦？你是三专署派到洛南县政府的干部，你男人尚巾生就是三专署的干部，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李文英镇定地回答。

“这样的话，你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眼镜蛇”将头一摆，几个刽子手上来就往李文英的嘴、鼻子里灌辣椒水，直呛得她连连咳嗽，喘不上气来。“眼镜蛇”得意地笑着说：“不好受吧？说吧！说了，在这边一样可以给你高官厚禄。”

“呸！”李文英斩钉截铁地说，“不知道！”

“那就叫你再尝尝电击的味道吧！”

敌人把他们的电机摇得“哗哗”响，然后把电线头直接按在李文英的手和脚上。李文英只觉得浑身胀麻难忍，身子不由自主地抖动。敌人却一边狞笑，一边厉声吆喝着：“说！说！”

“宁愿站着死，决不跪着生！让我当叛徒，太阳从西出！”虽然李文英已经极度疲惫无力，但她依然一字一句地回答着凶神恶煞的敌人。

“吊起来！”“眼镜蛇”气急败坏地吼叫起来。

刽子手们用皮鞭子抽打着吊在屋梁上的李文英，他们每抽打一下，她就骂叛徒一句。渐渐地，她的骂声越来越小，直至没有了声息……敌人一看，李文英脸色苍白，眼睛迷离，已经昏迷了过去。

“眼镜蛇”大喊一声：“冷水伺候！”几个刽子手立时提进来一桶凉水。十冬腊月，冰凉冰凉的水从她的头上一瓢一瓢地往下浇，她单薄的衣服早被淋透了。

好大一会儿，李文英的眼睛又慢慢地睁开。

“说！快说！”敌人发疯似地嚎叫着。

李文英的嘴唇稍稍嚅动了一下，“眼镜蛇”以为她要招了，连忙凑上去，侧耳细听。只听她一字一字地说：“不——知——道！”

“上竹签！”

竹签用过了，李文英双手十指鲜血淋漓……一个夜晚，她已经昏迷过去了三、四次，但是，每次被冷水激醒后，仍然只用“不知道”三个字来回答敌人。后来，灭绝人性的刽子手们竟将她的上衣扒掉，用点燃的香头刺烫她的乳房……

第二天，敌人想以李文英等被羁押的干部和群众为诱饵，引诱我方人员上钩。但是，我方经过缜密分析，考虑到敌众我寡，即便营救成功，也必定会激起敌人残杀更多无辜群众，因此，只得暂时放弃了。

第三天，敌人无计可施，竟把李文英等六名干部和108名群众从西山底一直押到王范街。沿途经过村庄时，路旁挤满了群众。人们纷纷谴责国民党反动派的惨无人道，赞扬李文英的英勇顽强。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中华民族的好女儿李文英与独立营政委廖聪秀等6名干部为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倒在了洛宁县王范街西头的血泊之中。就义前，李文英忍着被剜去双乳的剧痛，和同志们一同呼喊：“中国共产党万岁！”

洛水化泪哭英烈，翠竹俯首祭忠魂！

时年，她，仅仅21岁！

李文英牺牲后，竹乡人民怀着极其悲痛的心情，把她安葬在洛河南岸陈吴乡新寨的月山原。1983年9月，洛宁县人民政府将烈士的遗骨移葬于县烈士陵园。李文英的英灵像陵园中郁郁葱葱的青松翠柏一样，接受着一代又一代后人的瞻仰和祭奠！她对党、对人民无限忠诚的革命精神永远激励着人们不忘初心，奋勇向前！

（作者：李虎山、杨小沪、冯庚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