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样本||山子推荐·红梅约品老徐诗
导语:
红梅总能给我们带来新的惊喜和惊慌,隔壁老王换成了隔壁老徐,这个老徐可不比老王,除了人帅,还把诗写的好的不要不要的。
首先,从红梅与徐胜高两位老师的一问一答中,我们不难读出老徐的千千诗缘,还有他对诗的深刻理解。让我难以理解的是,一个物理老师干上了语文老师的活,不知身为语文讲师的红梅内心有何感想。
老徐的诗除了运用了牛顿定律,还继承了李白的诗韵,不知他是怎么完成逻辑思维与形象思维衔接并相融一彰的。
向老徐学习,感谢红梅让我们认识诗人徐胜高。
——山子

山子:原名孙志新。写诗、组诗、推诗,《一线诗人样本》副主编,微信号:13840434492

红梅:原名吴红梅,高中教师。课余爱弄文墨,悦己达人。信奉随心所欲不逾矩,自由为人自在文。
隔壁老徐
文/红梅
沈阳人差不多都知道,皇姑区有两所名校,120中学和11中学,皇姑子弟中考填报志愿的时候,三校(省实验、育才、二中)外,首选120,其次11中。所以,这两所学校互为兄弟,凡日常教育教研互通有无,兼地域近,所以,教师们大多相熟。
话说,我为120中语文老师,老徐为11中物理老师,年来不知有过多少次擦肩,但无缘相识,想来缘分不足吧。倒是某一日,在坚果诗群撞见,互报家门,嘿~~却原来同行也,近邻也。我猜想,老徐当时一定与我一样,乐出心中的玫瑰来了。
于是,我有好奇焉。语文老师爱个诗词歌赋本属术业内的事,一物理老师也浅吟低唱慷慨悲歌,这番感性从何而来呢?
当老师的,课堂提问惯于单刀直入,于是,我们索性不披着诗性的外衣,抛却繁文缛节,简答题来也!
红梅:
老徐,你作为物理老师,是如何爱上诗歌的?第一次写诗是什么时候,什么促因?
老徐:
喜欢上诗歌是在刚上大学后不久,当时还真不知道后来会当物理老师。高考填报志愿时我报的是北京师范大学的系统理论,报到时才知道是物理系的一个专业,很多同学都跟我一样稀里糊涂的来了个“美丽的错误”。大学的学业压力不大,又不太喜欢物理,就成天泡图书馆看文学书籍。有一天看了郁达夫的《迟桂花》,精神恍惚了好几天,特别想写点什么,但不敢写小说,写小说是个大工程。什么东西能够寥寥数笔抒发一下心中郁积的情感呢,那就写诗吧。上世纪80年代末,大学校园里喜欢诗写诗都很流行的。
红梅:
我教过文科班也教过理科班,你肯定只教过理科班了,但我相信你也有和我一样的认知,就是理性思维与感性思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模式。我的问题是:写诗的时候是如何将理性思维和感性思维融合一处的?理真的能通文吗?
老徐:
诗歌首倡创新精神,就是要插上想象的翅膀,然后通过意象呈现出来,无论是语言还是其它表现形式都有明显的跳跃性,甚至是无厘头的,感觉这些都是感性的,跟理性思维格格不入。我不这么想,每一首诗歌都应该有它的内涵,外在的表现形式跟这个内涵之间一定是有联系的,是符合逻辑的,形式最终是为了达意,理性思维甚至可以让诗歌更深刻。另外,理性思维和想象力并不矛盾,爱因斯坦的时空观就开启了物理无限的想象空间。所以我觉得文理并不相互排斥,反而是相通的,我倒是希望理性的思考能够借助诗歌的翅膀飞得更加高远。
红梅:
我写诗是乐得让学生知晓的,有时候课堂上会即兴作诗或即兴朗诵给学生听,我认为这是与语文教学密切相关的,促进语文教学也大概是我写诗的缘起之一,真的,无论我写得好不好,我都有固定的诗迷哦。但是,我想知道,对您的物理教学而言,写诗对你的教学有什么帮助吗?你的学生知道你写诗吗?他们是如何看待的?
老徐:
写诗就免不了对生命不断地思考,我的学生们都是花一样的少男少女,他们都处于生命最烂漫的花季。所以写诗对我的教学一定是有影响的,表现在我对他们成长的呵护上,绝对有别于社会对他们功利的残酷的要求。他们都知道我在写诗,也愿意跟我靠近,或许他们觉得一个物理老师写诗很有意思吧,因为他们还没那么功利,不象有些成年人会嘲笑这个时代居然还有人去写诗。
红梅:
老徐,跟你谈话,犹如对自我的考证,因为我们都是老师,都生活在校园这个环境中,都有着教育的责任。所以,问你也是问自己。我曾写过大量的校园诗,取材于熟悉的生活嘛,所以我也很想知道,你会结合职业写校园题材的诗歌吗?
老徐:
会写,我会鞭挞现行扭曲的教育模式,孩子们成长在和谐的社会环境下是幸运的,遇上如此功利的教育模式也是不幸的。
红梅:
哦,同样写校园,我俩的方向还真不同。我写校园里火热的生活居多,你写的就是理性的,对教育体制的深层思考,这不得不说还是理科老师和文科老师的思维差啊。
我想追问下:老徐,诗歌在你的生活中、生命中的比重有多大?是可有可无还是不可或缺?
老徐:
我大学时写诗,创办诗社,玩得不亦乐乎。工作后就停笔了,中间有25年时间不写也不看,大概有些东西在心底是永远也无法磨灭的,从2017年开始再次提笔写诗,居然像遇到初恋一样。写诗不能当饭吃,更不能养家糊口,这是现实。生活都没有着落的时候我没有资格玩这个,一切都安定下来之后我的心才告诉我我需要什么。看过一篇文章,说海子的死和他的诗是多么完美的统一,说实话,我理解不了。我现在写诗,更多的是为了修身养性。
红梅:
坚果诗群里确认过眼神之后,我才关注你的诗作,我发现你的诗以讴歌自然思考人生为主。请问:你认为诗歌是否具有广泛的教育意义?
老徐:
这是个躁动的时代,颠覆的时代,我也时常躁动不安,所以我的灵魂需要一个宁静的地方安放,所以我说写诗更多是为了修身养性。人生离不开大自然,大自然本就是真善美的具体体现,写诗的人在面对大自然时除了讴歌还能做什么呢!所谓思考人生也就是仅仅停留在思考的层面,在无限的宇宙未知的秘密没有完全显露之前,人生的意义只能永远在哲学中曲折前行吧。
诗歌的广泛的教育意义一定是有的,就像不管老幼妇孺都能背上几句古诗一样,慰籍灵魂的东西总能潜移默化进入骨髓。
红梅:
从你的诗里,我能看出你的文学底蕴与素养,可知你读了很多书,当然也读了很多诗,请问:你最喜欢的诗人是谁?为什么?
老徐:
这个问题好难回答,我宁愿是古今中外一大堆诗人并列第一。中国古诗词人喜欢的就不少,“海内存知己”的王勃,“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陈子昂,“行到水穷处”的王维,五花马千金裘都能换酒喝的李白,“恨别鸟惊心”的杜甫,人面桃花的崔护,写《长恨歌》的白居易......都是第一!温婉细腻的阿赫玛托娃,尖锐扎心的帕斯捷尔纳克......也是第一!大气磅礴的毛泽东的大格局大胸怀更是无人能比!等等等等,那么多,他们都不一样,奇怪吧,他们都不一样!
红梅:
他们都不一样,一点儿都不奇怪,你说的就是诗歌的独特性问题。我相信诗如其人,哪会有完全相同的面孔呢,连两枚相同的叶子都没有,何况是人,是诗?
刚才你提到了外国诗,说实话我对外国诗是有疏离感的,我倒想问问你:外国诗和中国古体诗,你更喜欢哪个?哪个对您的滋养更大?
老徐:
我还是更喜欢中国古诗词,生于斯长于斯,中国文化早已流淌在血液中,影响自然会更大一些。一脉相承的文化,情感上更容易靠近,产生共鸣。而且我也喜欢中国人对情感含蓄的表达方式,诗味绵长,绕梁数日。而外国诗,我根本读不懂原文,只能读译文,诗歌是语言的艺术,经过翻译一定会丢失很多韵味,不同的人翻译甚至相去甚远,所以读外国诗总觉得缺少点什么。当然,都有可以学习的地方,只是相对而言,中国古诗对我影响更多一些。
红梅:
能谈谈你的诗观吗?你的诗歌理想是什么?
老徐:
三个字:真善美。鞭挞假丑恶也是为了弘扬真善美。一切真情感、所有善良的人、一切美好的事物我都想歌唱。至于理想,还是那句话,修身养性。如果有人喜欢,我就偷着乐。
红梅:
除了我和你,不知道潜伏在皇姑教育系统里的爱诗人还有没有,但是,当同事们与我论诗的时候,我能看到他们眼里的爱慕,相信你也是一样的感觉。在教师这个群体中,诗歌还是有广泛的受众的,所以,我很多时候很想跟他们谈一下什么是诗,老徐,你先教教我,你怎么看现代新诗?
老徐:
评论现代新诗我不敢,毕竟没有做这方面的研究,就从我有限的阅读中谈谈个人体会吧。现在有人倡导写“口语诗”,这个提法有问题,首先新诗本来就是白话诗,白话诗越来越口语化,所以口语诗本来就在白话诗的范畴内,再提一个新名词没有意义。另外,我看过一些所谓的口语诗,是借着口语概念将语言粗俗化、下流化,这就过分了。诗歌毕竟是艺术,我不提倡晦涩,但也不必迎合过于功利的社会需求,我相信,浮躁的灵魂有一天会主动向诗歌寻求避难的。

老徐:男,原名徐胜高,1969年生,生于鄂居于辽。职业教师。曾在《青年文学》《飞天》《未名诗人》等纸刊和各种网刊发表作品。坚持认为诗歌是表达真善美的情感。
老徐诗十二首
文/老徐
◎在那个清晨醒来
在那个清晨醒来,你揭开伤疤
会长出翅膀还是结一层厚茧
你不知道。你也看不见
河流的源头,等不到河流干枯
有人怀疑历史,有人相信未来
你只关心,满血复活的红太阳
能否融化自由彼岸的封冰
那里有你从未谋面的恋人
在那个清晨醒来,你读不懂的
鸟鸣,依旧悦耳动听
◎火烧云
狼幻化成羊,过渡天衣无缝
鱼群飞上天空绝非海水的倒影
天空的血液奔涌而出
点燃瞬息万变的生命过程
太阳一手策划的舞台剧
并非童话,所有意象都充满暗喻
在浩瀚的宇宙中
太阳也不敢轻易泄露天机
顺光者头顶金色的光环
逆光者一律渺小成黑色的剪影
如果大火就此烧干整个海洋
有谁记得人类存在的一瞬间
我低下头颅,却意外地发现
蚂蚁正忙着搬家,灾难面前
决不放弃,可爱的小生灵
请接受我无限的敬意
◎文明的进程
举起石头的那一天,就面向丛林
庄严宣告,人类神圣不可侵犯
狼烟接力升起时,人心开始纠缠
炊烟常常会成为一种思念
野蛮恣意疯长,就会有侠士仗剑
走天涯,佩玉是为了温润孤单
山头的猎豹躲在树后,窥视了几千年
还是分不清雾霾、狼烟和硝烟
蘑菇云令人心惊胆颤,再大的威力
也敌不过,人心的欲望泛滥
炊烟渐渐稀少,文明和野蛮
依然轮回中,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
◎残荷
绿裙亭亭的少女已远去
爱的火焰一盏盏熄灭
低下头,与镜中的自己
对望成一声叹息
吐出莲子,褪去一切多余
残就残到极致
守一池寒水
守一场空旷无边的寂寞
必得以死亡般沉寂的姿势
让时光静止
直等到寒风和冰雪缴械
白鹭驮着阳光飞抵
次第绽放的火焰终将证明
自古的大美从未死去
◎雨后登五女山
夜雨布下重重迷障
山门前抬眼竟不见山
落荒而逃的朱蒙牵着瘦马
或许就锁在这深山迷雾中
林密风止,叶尖残雨不落
身后沟壑不见底
眼前绝壁兀自立
一个王朝竟然在此绝处逢生
走十八盘,数次喘歇
始见阳光穿过层层薄纱
照耀马队驮着厚重的历史
从高句丽走到建州女真部
攀天梯,挤过一线天
乏累瞬间消失在兴奋中
站在云端,五女神将
率天兵傲视四海八荒
山城断墙依旧在
不见兵马驻守月牙关
空闻松涛和,再无点将台
王朝远遁终成世外桃源
◎青花瓷
初识你掌心,我已等了亿万年
你每一条掌纹都赋予我万般柔情
从此相互牵绊,心心相印
你闭上眼睛,静气、凝神
指尖触碰旋转,飞出流畅的曲线
胎骨初成,静坐禅悟,了无浮尘
印坯、利坯,不差毫分
梅兰竹菊勾勒你的清癯风骨
水墨山水描摹你的坦荡胸襟
烟雨江南浸润你的如水情愫
晕开我高贵容颜的正是你的灵魂
在蓝色火苗之上打坐修行
凝聚魂魄,脱胎换骨,光彩照人
而你的等待是如此的漫长
翩翩少年瞬间已是皓发如银
该逝去的终将凋零
能永恒的将一直永恒
你并非是我世界里的普通过客
粉身碎骨,再过亿万年,我也愿意等
◎村口
村口,一个光屁股孩童
蹲在地上看蚂蚁,一看就是一个钟头
偶尔撅起屁股挪一步,继续观察蚂蚁的行踪
老槐树下,一位白胡子老人
慈祥地看着孩子,面带笑容
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背后的山峰,好像在看老人和孩子
也好像在看附近的坟头
也好像什么也没看,沉在睡梦中
进出村口的人们,行色匆匆
把日子过成快镜头。孩子长大了
老人住进坟墓,没老的还是那座山峰
山峰蹲在地上,看来来往往的行人
它也想撅一下屁股,但还是没有动
太阳慈祥地看着这一切,面带笑容
◎夏夜清凉
虫鸣比草木还要葱茏
呼应万物拔节的声响
天上星子的古老传说发新芽
每逢夏天的夜晚,疯狂生长
江南的夏夜氤氲着太阳的余威
和潮气,女人白皙的肌肤香汗淋漓
瓜果熟透了,晚风吐气如兰
东北的夏夜依然清凉,苞米忙着灌浆
光膀子的汉子撸串,喝啤酒,不醉不归
头枕湖水而眠,月光照进梦乡
星子们潜入湖底,窃窃私语
有风吹过,其实东北的夏夜依然清凉
◎不一样的雪景
一夜雪落,悄无声息
江面融化岸上白
晨起的咳嗽,惊落枝头雪
雪戏红梅花竞开
庭院陡增色,缀灯点点
绯红了赏梅人的脸
果然,最忆是江南
东北半年冬,新雪压旧雪
雪连着天,冰川世纪的风
寒了白色丛林
迷失的雄鹿一脸惊恐
夜归人,抖落身上雪
掩实门,烫烧酒,独自饮
酣入梦,梦那赏梅的脸
◎雪后的村庄
群山阻隔喧嚣,溪流
演奏洗涤心灵的清澈
澄蓝的天空,醉了几朵白云
雪后的村庄静若处子
稀落的炊烟,袅袅
已是无可替代的古典
蓬松的积雪,装扮枝桠
院墙,和屋顶,装扮村庄的童话
阳光拨动窗前的风铃,我很想
卸下行囊,叩开
虚掩的门,抖落满身的伤痕
只可惜,我是村庄的过客
或者,村庄是记忆深处的幻景
每次想起都会痛,就象
伤害了不该伤害的人,反在自己心中
刻下,抹不掉的疤痕
◎清明雨
蓑衣,踽踽而行
于雾起的山坳处消隐
天空阴沉,风驻停
丛林鸦啼,草木惊心
池边孤柳,头低垂
泪水涟涟,滴碎镜中影
清明雨,织一幅幻景
阴阳倾诉,有谁听
虚掩门,烫烧酒,独自饮
生者孤独,逝者无声
◎伏天
知了的鼓噪提高八度
并非赞歌,而是盛极将衰的叫嚣
葱茏到树冠不堪重负
叶脉输送和蒸发的速度已经饱和
阳光终将沉淀出胜利的颜色
到处都是翻滚的热浪
无处可逃,那就亮剑吧
立秋和三伏将同时抵达决斗场
这个世上
没有永远鼎盛不衰的王朝

推介当下最活跃、最具特色的一线诗人,力塑当代诗人群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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