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专栏」杨岸：滚滚黄河，驮不动世代乡愁
《一线诗人样本》打造诗歌高地
杨岸专辑
杨岸组诗《滚滚黄河，驮不动世代乡愁》
1、乡愁，是一块高大的椭卵石
曾祖父闯关东，与那次黄河大水有关
一担筐挑走了三百年的祖谱
栅栏围了腊月，钟馗挤了柴门
年，老家和雪花就落了院
松明子的火很旺，老爷爷的关东烟袋锅彤红
烘沸了陈年旧事
村北，庄根躬着几棵大柳树
祖坟巍峨大树后
先祖的讳名刻高大椭卵石上
我趴石头顶三天三夜终于被浮船漂走
那几棵树不知道死活
那石头不知道返村的乡亲们找到没有
大石头，是大槐树的老鸹
抱来的一颗卵，这卵
孵化了这庄上千口鸟人
记住那块石头，有机会
好去寻根认祖。那木头火灭的时候
曾祖父的关东烟袋锅也灭了
雪地里，堆起一抔黑土，如戴了黑纱
没有碑记
2、乡愁，是一瓶二锅头
爷爷南下的路上，枪声如连雨天
有鬼子的三八式大盖枪
区小队的土枪，蒋军的美式卡宾枪
鹿回头山下，爷爷的枪换了柄锄头
老家的味道，经不住热雨的潮湿
打开二锅头，那关东的高粱就红了
老爷爷坟旁的那堆新土直逼而来
抗联小队在那片丛林的棘棵子里
遭遇了鬼子的惨烈俎击
万里关山，白雪皑皑
爷爷的国字脸蛋铁青色不蜕
一杯酒饮了
雪淞，白桦树林，盛开的格桑花
老爷爷的长烟袋
越过长城，黄淮，江帆，稻陌
与琼海波浪，大醉
3、乡愁，是一兜红鸡蛋
爸爸是椰子树上的候鸟，飞来北方插队
那卵石是传说，老坟也是传说
村外的沙丘很高，爸爸的梦是泡桐树林子
把渔米之乡，南国风光北移
那一年，乡亲们举荐爸爸远方
五世少奶奶兜上红鸡蛋
一程又一程，嘱咐，不能像老祖宗
外面不好，就再回来，这里是老家
从小城到另一个小城
摸着石头过河的脚步丢掉了太阳
白发苍白了月亮
星光念起了村头送行的少奶奶
老院，闸口
那打渔的人晒爆了的渔网
那半桶小虾、加花生米
一瓶稻谷香的白干
……，忽然，这一切都在
这一切又都没有了
4、乡愁，是家藏物件
老家，是一些物件
那旧木板大车盘，那是两位爷爷
给土改立下的庆功碑
那旧地排车，从我家大包干的地里
装载满车棉花去收购站排队，一路是红红的舌头
那一台小拖拉机，抻直了种地的腰
牛驴成了镇上餐馆的美食，与农家不及
随处可见的锄头，镐头
铁犁，木耧，石磨，碾子
风影全无
问红叶，喜迎第二个农业丰收节
举杯邀明月，何处寻找老朋友
5、乡愁，是那些空荡的房子
二十年前，村庄旧屋新房挤在一起
到处啦撒着沙子，水泥
白灰墙红瓦房与那些土屋
争相占据一席之地
今日，我进了村，宽敞的街口寂静
阔深的大门寂静
偶尔老妪，老头和孩子在街头出进
偶尔一辆小车进村，涌动一湾水
偶尔有小孩子，喊姥姥或奶奶
喊笑了一条胡同，振疼了半条街
裙裾飘过城市女人的香味，富贵娇媚
留下老屋无声，老巷无声
黄昏无声，炊烟寂寂
6、乡愁，是一片树
老家树很多，很古
其实许多是树壳，看到村外的树
再远再累，也会笑了
看到桃树林，就是村了
看到老枣树，就进院了
蜜蜂与老枣树告别，哭了多次
新枣树的蜂巢更大
养蜂的人与蜜蜂与一朵花恋爱
蜂与金丝小枣甜蜜着时光
离开时，特意备了许多枣
娘说想家的时候，就吃一颗
我背着那枣进了城，走过的路
都有我撒下的枣核
回家，那枣树的样子就贴了窗玻璃
通往村子的路掩映在青杨树下
村庄躺在地埂以下，速生杨树林矗立着
大理石碑刻着地主的名字
风从树林子里透过，很凉
我的车，艰难的调头
作家档案：
杨仲春（杨岸）、副研究馆员（退休），山东博兴人。曾从事教师、秘书等工作，现为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滨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滨州市诗词学会会员。博兴县董永文化研究会会员。望月文学杂志编委会副主任。
《攸关小清河治理史的那些人》等散文发表或连载《大众日报》、《黄河报》《东西南北水文化》《江西水文化》《秘书之友》《现代文秘》；有诗歌发表《作家报》《望月文学报》《齐鲁风文学报》《炎黄诗学》及天津诗社、长江诗歌、安徽诗歌等网刊，微信平台；作品入选多种选本，主编（学术）《博兴文化通览》《平野苍流》等多部志书。著有个人诗集《这是一条河》文集《水缘与研究》。获全国性诗歌大赛多项大奖，入选全国旅游散文创作金牌作家，新诗百年优秀诗人。望月文学2018年度十佳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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