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祟
(朗读者:自洽)
绣房内点满了灯。雨蓉姑娘轻拨琴弦,低吟《春江花月夜》之曲。木慈盘坐于软榻,擎起酒杯,把玩不止。
老嬷嬷凑近低语了几句,缩回肩,眼巴巴地看着他。
木慈笑道:“老人家尽管放心歇去。”
老嬷嬷取出一锭金子,木慈忙推却道:“姑娘琴音,贵比千金。”
老嬷嬷粲然一笑,塞好金子,退出房外,将门紧掩。
子时将半,雨蓉和衣躺下,侧身道:“公子果真不就寝?”
木慈笑道:“你便睡去,我最爱这朦胧夜色。”
雨蓉转过身去,瞥见木慈将要吹灯,忙连声止住道:“公子我怕黑……”
木慈颔首,斟满酒,听叶落虫鸣的秋声。鼾声一丝丝传来,雨蓉已睡熟,木慈望着她那因疲惫而苍白的脸,想起了琳儿。
夜风乍起,烛火飘摇不定。木慈起身关好窗,正欲转身,一股阴寒侵入后心。木慈冷笑一声,转过身来。一个女人呆立在面前,借着烛光,依稀看见那头乱发盖住的苍白的脸。是雨蓉!那双明澈的眼睛此刻正直勾勾地瞪着他。不待木慈开口,雨蓉兀得抓住他,指甲如蜷曲成铁钩,扎入他的衣服,拉着他拼命向后仰去。
木慈知中祟,急定住雨蓉,施法解厄。一股瘴气从鼻中涌出,依稀女人模样,瘦骨嶙峋,赤目锯牙,夺窗而逃。木慈从袖中取出一符,抛向空中,化作飞蠓,追了出去。
雨蓉渐渐睁开眼,见自己凌乱模样,知道又魔障了,伏在木慈怀里哀哭。木慈道:“邪祟方消,好生歇息。” 言罢唤来老嬷嬷,服侍她躺下。
木慈急回客房,取出宝剑,寻迹而去。虬髯少年撇下璎珞道;“这几日快把我闷死了,你倒偎香抱玉,好不快活。”
“蠢物,风月最伤灵宝!”
虬髯少年见他目光凌厉,撇嘴道:“你莫负了琳姐姐。”
木慈不搭话,循着飞蠓振翅的声音追去,在一处豪宅前,飞蠓没了声响。门子见二人衣着古怪,忙喝撵出门。虬髯少年向内张望一回,见出出进进的人满是哀容,大概猜出了几分,于是扯起喉咙大叫道:“我们有起死回生的法术,不要赶了神仙。”
木慈忙扯住道:“何人有这种本事,休诳语!”
一个紫袍华带的男人闻言喝住门子,木慈一看,原来是官爷赵大人。赵大人听说能活死人,忙拽住二人道:“神仙若能救回爱妻,我愿分一半家产与您!”
虬髯少年看看了宅院,张大嘴巴问道:“真的?”
木慈一脚踩得他直咧嘴。
赵大人将二人拽入内室。里头站满了亲眷仆从,皆哀嚎不已。赵大人掀开帘帐,只见赵夫人躺在床上,面容枯槁,气若游丝。
木慈抬眼望去,梁上的飞蠓正撕咬那片逃脱的黑影,心下明了,忙收回纸符。那黑影飘落下来,伏在赵夫人身上隐去。赵大人见木慈隔空比划,不明所以,思忖莫不是市井骗子。正琢磨间,赵夫人忽然坐起身,哇地一声吐出一缕缕污涎来。丫鬟忙接住,拍背不止。赵夫人额上沁着汗,见丈夫在侧,背过身去,呜咽而已。
门外的人听说赵夫人起死回生,忙烧埋丧仪,齐来看活神仙。
木慈转出房门至僻静处,笑道:“夫人好了,小人告辞。”
赵大人忙挽留,欲言又止。
虬髯少年笑道:“木头疙瘩,大官人要与您分家产呢!”
赵大人张皇道:“神仙真要这些俗物不成?”
木慈笑道:“若小的猜得没错,赵大人是想问夫人害得什么病。小人冒犯问一句,那雨蓉姑娘是大人您私藏的娇娘吧?”
“这……”赵大人红脸嘀咕道,“莫非她听到了风声……”
木慈道:“夫人的确是怨恨累积,魂魄作祟,附身雨蓉姑娘,致使多次魇障。可害人终害己,自己差些性陨命。夫人大病新愈,需好好调理,若再有差池,小人回天乏术。”
赵大人忙将一串钥匙塞在木慈手上,留话道:“雨蓉姑娘就拜托二位了……一定要找个好人家。”
虬髯少年见赵大人走远,不禁赞叹道:“回心转意还是好丈夫。”
木慈冷笑道:“他夫人可是当朝宰相的宝贝闺女,一旦有恙,怕是前程难保。”
“这……”虬髯少年化入剑内,闭目打坐道,“你们人类真是乱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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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逸之风,栖彼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