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年过去，互联网找到影视业的确定性了吗

影视行业一贯被认为是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领域。好的一面是，永远存在着以小博大、黑马逆袭的希望。坏的一面是，面对风险易受打击，难以预测，也难以“做大”。

2014、2015年前后，互联网公司大举进军影视业，其最突出的特征就是集体寻找“影视行业的确定性”。IP也好、大数据也罢，都是互联网公司试图用技术工具、平台力量解决影视业不确定性的努力。

这期间大起大落，喜忧参半。事实上，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几乎已认定，互联网想要的“确定性”乃是一种理性的僭越，大数据算不出好内容。直到2020年。

后之视今，2020年应会是另一个被记住的转折点。这一年，以悬疑剧为代表的类型网剧开始赢得广泛口碑，新兴互联网影视公司似乎真的开始稳定生产较为优质的内容。

腾讯影业就是其中的互联网影企代表。自2015年成立，腾讯影业参与过《流浪地球》这样的爆款，也交过一些被观众诟病的作品“学费”。但从2019年开始，其确定性明显加强，《从前有座灵剑山》《庆余年》《赘婿》……连续不断的大小爆款让人不得不注意：变化正在发生。

“如何在高度的不确定性中，寻找确定的发展，如何在不可预测中，寻找笃定的方向，这不仅是我们所有从业者都很关心的命题，也是整个行业面临的最本质的挑战。”6月13日，腾讯影业、新丽传媒和阅文影视名为“向融·日新”的联合发布会上，腾讯集团副总裁、阅文集团首席执行官、腾讯影业首席执行官、腾讯动漫董事长程武分享了三个“解题思路”。

腾讯集团副总裁、阅文集团首席执行官、腾讯影业首席执行官、腾讯动漫董事长程武

以现实题材对抗圈层化

2020年4月，程武入主阅文集团，6个月后推动了腾讯、阅文影视业务的整合——腾讯影业、新丽传媒、阅文影视结成“三驾马车”生产体系，以提升制作工业化、系统化对抗不确定性。

工业化已经聊了许多年，落地难度也有目共睹。但过不多久，2020年6月开机、10月杀青，2021年2月播出的剧集《赘婿》，以超乎一般古装剧的速度证明了“三驾马车”的制作工业化并非空喊口号，令人重新审视这一体系的价值。

娱乐形式日渐丰富，年轻受众兴趣多元，社区与内容圈层化的趋势也愈加明显，能够取得全民影响力的爆款越来越少。尤其网络IP剧，高度类型化的网络小说最终导向的是同样类型化的市场，IP再大、名气再响也并不能弥补这一点。

“破圈”作为打赢注意力之战的关键，成为摆在内容从业者面前的普遍命题。而近一两年来，答案正在浮出水面。

在刚刚过去的白玉兰奖上，脱贫攻坚剧《山海情》与革命历史题材的《觉醒年代》都将多项大奖收入囊中，最佳女主角童瑶则来自都市话题剧《三十而已》。跨越题材定位的差别，根植于中国的历史现实，能够引发广泛的社会共情，是三者的共同之处。《觉醒年代》更是成为年轻观众钟爱的“网红正剧”。

电影市场上，这一趋势更为明显。自去年影院复工算起，暑期档、国庆档，到贺岁档、春节档，再到清明档、五一档，票房冠军无不落在历史现实，明确指向某些朴素又普世的情感，从而触及了观众的最大公约数：《八佰》、《悬崖之上》是家国之情，《送你一朵小红花》《你好，李焕英》《我的姐姐》则是亲情。

“源于现实的作品，迸发出了强大的情感势能与社会影响，成为中国影视产业的新主流。”程武在演讲中谈到。因而，做好现实主义题材是“三驾马车”的第一个努力方向。“现实题材始终是IP最大的'富矿’。记录时代的IP，凝聚了全社会的集体情感，是最大的确定性。”

因此，此次“三驾马车”发布会最隆重亮相的项目，莫过于《1921》《人世间》《心居》组成的“时代旋律”三部曲。其中，《1921》已经作为上影节开幕影片亮相，影片以时代“横截面”视角切入，聚焦1921年前后的故事，全景式重现了百年前波澜壮阔、开天辟地的那段历史。

《人世间》改编自茅盾文学奖得主、著名作家梁晓声同名小说，以北方某省会城市的周家三代人的普通生活为视角，描写了中国社会的巨大变迁和百姓向往美好生活的努力。该剧由《人民的名义》导演李路执导，王海鸰、王大鸥任编剧，雷佳音、辛柏青、宋佳、殷桃、萨日娜、张凯丽等实力演员主演，目前正在拍摄中。

《心居》讲述的则是一个更加当下的故事，通过“买房、卖房”引发出的一系列事件生动地展现了伴随着上海经济的发展，境遇不同的人物之间命运的交织。该剧由滕华涛执导，鲁迅文学奖获得者、原著作者滕肖澜任编剧，海清、童瑶、张颂文领衔主演，冯绍峰特邀出演。滕华涛将该剧形容为“城市烟火中的生活哲学”。

除了广泛与传统影视优秀团队合作，阅文也一直通过征文大赛等方式，扶持网络文学中的现实题材创作，孵化出了《大国重工》《故巷暖阳》等一批优秀作品。其中，《大国重工》在今年1月发布的《2019-2020年度网络文学影视剧改编潜力榜》中排名第三，成为代表性的现实题材网络IP。

“未来，我们希望与更多志同道合的伙伴一起，用影视开发好这些中国故事，塑造更多时代IP。”程武表示。

IP无罪，整合有理

美剧的流行令“季播”成为许多人熟知的概念，然而国内的影视剧能够打造成成熟系列的，少之又少。有时是因为文本不足以继续延伸，有时则是因为先审后播制度的存在，项目从拍摄到播出的时间不定，难以对主创、主演形成约束。

以现在的眼光看，一部热剧播完就没了下文，对IP无疑是一种“浪费”。而从公司层面来讲，押注于单个项目的制作发行，也意味着盈利模式较为单一，抗风险能力较差。寒冬乃至疫情期间，有许多公司因此不得不黯然离场。

程武在发布会上提到了海外的情况。5月底，亚马逊宣布以84.5亿的美金全资收购米高梅，至此，从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走来的好莱坞八大制片厂基本都已被收购，始终保持独立的只有迪士尼。程武将这一结果归功于，“它自身更早就开始重视优质IP的储备”。

即便大家都在“炒冷饭”，有公主片、星战、漫威等诸多版权在手的迪士尼，无疑更加从容。基于成熟IP开发的作品不仅在票房上表现强势，还迅速搭建起了流媒体平台Disney+，在疫情中逆势上行。

“可见，在正确方向修的路，都是日后的加速度。持续完善IP体系，让迪士尼获得了属于自己的确定性。”程武总结说。因此，系统开发优质网文和动漫IP是“三驾马车”的第二个努力方向。“经过大量用户情感和多重内容形态验证的故事，是对抗不确定性最宝贵的资产。”

当下最符合这一要求的，无疑是自连载阶段便通过订阅、打赏等机制，不断验证市场反响的网络小说。数据显示，在2020年热度最高的网剧中，网文改编的比例已提升到60%，网文生态正成为中国影视产业的最大创意“苗圃”。

可以说，IP无罪，只是开发方式有高下之分，导向了不同的结果。如何让好苗子成长为参天大树，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文娱行业需要探索攻克的问题。对此，“三驾马车”的答案是对IP展开整体规划和系统性开发，这是最新升级的“大阅文”战略的关键，也已经在《庆余年》《赘婿》两大王牌项目上进行着实验。

据悉，《庆余年》《赘婿》本就是按照系列化、季播的方式进行设计。日前，两部剧集的第二季都有了新动向。同样讲述现代人在异世王朝奇遇求生、坚守本心，在最新一届阅文原创IP盛典上满载而归的新书《大奉打更人》，也有望以类似方式进行开发。

除此之外，《一人之下》《狐妖小红娘》《西行纪》等动漫IP也启动了系列化电影和剧集的开发计划。

其中，《一人之下》影版由擅长东方奇幻风格的乌尔善执导，剧版导演则是擅长青春喜剧风格许宏宇。两版同台亮相，当天颇为引人关注，也更令人期待，此次影剧联动能否找到正确的打开方式。

重塑生态，为好故事护航

早年间，许多人气IP存在盲目开发、拆分售卖的情况，缺乏长线、统一的规划，各个开发环节没有协同，甚至相互“打架”、拆台，以至IP价值白白损耗，影响到后续的开发行动。

而在程武看来，好故事的能量，是可以在IP生态内流转的。以《赘婿》为例，剧版的热播对还在连载的原著形成强势反哺，日均阅读人数一度翻了17倍。人气角色“耿护院”在剧中牺牲后，阅文还顺势推出了其番外小说，当天就新增了19万的阅读人数。

各环节相互通气、积极联动，让每一环节的开发能够为原始IP注入新的生机与活力，是一种在创作生态层面提升确定性的手段。因此，“三驾马车”的第三个努力方向，是打造中国特色的IP产业链，推动创意源头的生态化和制作过程的工业化。

演讲中，程武特意对“工业化”与“生态化”进行了深入区分：工业化是好莱坞当初为解决制作的品质和效率而提出的解决方案，但前期的创意孵化其实很难工业化。

“因此，迪士尼、亚马逊等巨头不断重金收购的，都是兼具制作能力和IP的公司，长线打造好故事的持续输出能力。但在中国，我们靠的不是收购一两家公司，而是依靠一个由全球独树一帜的网文生态、活跃的网络漫画产业等组成的新型创意生态。”

具体来说，一方面是要维护好上游的源头活水，令其稳定持续地输出好故事，源源不断地孵化好IP。另一方面，要围绕IP核心不断整合、广泛联动、多点布局，为IP转化打下坚实的工业基础。

日前，阅文刚刚宣布了“大阅文”战略升级，明确要推动IP生态链进入实践环节，并梳理了有声-出版、动漫-影视-游戏、IP商品化与线下消费的三级开发体系。

至于内容以外的其他环节，程武在演讲中提到，腾讯影业和猫眼将在“腾猫联盟”基础上开展更深度合作，为优秀作品提供“全文娱、全链路、全场景”的宣发支持。此外，发布会上也公布了青年导演培养计划的最新进展，包括女性题材影片《好愿在人间》，惠英红、胡先煦主演的温情公路片《瞧一桥》等。

“说到底，人类共通的情感，才是带领影视产业穿越所有变量的最大恒量。”程武在演讲中深情谈到，“而这个恒量，需要用一个个故事去承载，去不断验证，需要非常长线的投入。”

“从提出泛娱乐和IP 算起，我们的新文创布局也已进行了十年。如今，大阅文启动了正式升级，影视'三驾马车’也已起步，我们下一个十年的新征程已经开启。”

其实不难看出，“三驾马车”提出的对抗不确定性的三个方向，正建立起这过去十年的积累之上，并不是所有公司都有能力进行这样的尝试。但必须承认，“三驾马车”的探索依然具有深远的行业意义。

当年声势浩大的互联网影业在短暂韬光养晦后终于开始交出像样的答卷，“下一个十年”能够给影视圈带来哪些革新与启示，值得观察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