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不学车前子
我的个人公众号是2016年6月12日开通的。我就像一头匍匐的牛,在自己的那一方自留地里笨拙而不辍地耕作。
现在,出去打比赛,或者走在路上,就会有人跟我招呼,“你是陈老师!”
我就很诧异。
“我有你的公众号,经常读你的文章。”
我就很惶惑:我不会是在糟蹋别人的时间,浪费别人的精力吧?
我瞎写瞎划拉,原本是闹着玩儿的。如果要别人花时间费了精力来看,那就得有了负担:不能辜负人家!
——我现在的心里,有了很多的心思,有了沉甸甸的压力。
老家山坡上和小道边,有一种很普遍的草,叫作车前子。车前子利小便,大家都这么说。
汪曾祺老先生写过一个关于车前子的文章,告诫大家:搞艺术的人千万不能当“车前子”,不能叫人烧心反胃。
他讲的故事是他的一个经历:张家口山西梆子剧团有一个唱“红”(老生)的演员,不受观众欢迎。当地农民给他起了个外号:“车前子”。怎么给他起这么个外号呢?因为他一出场,农民观众即纷纷起身上厕所,这位“红”利小便。
他唱得起劲儿,观众就大声喊:“快去,快,赶紧拿咸菜!”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呢?吃白薯吃得太多了,烧心反胃,嚼一块儿咸菜就好了。——这位演员的嗓音叫人听起来烧心。
所以,他教导我们,千万不要做车前子一样让人烦的人。
这样挖苦人,我也真是服了老汪头儿了。不过叫我说,无论做什么职业的,都不该像车前子那样,叫人“烧心反胃”!
日常里我比较头疼的事儿莫过两件:一是开无聊透顶的会议,冗长而无实在意义;一是听注水教授的报告,神侃却不知所云。那于我岂止是“烧心反胃”,那简直就是在谋财害命,用木刀子砍人,把人要活活疼死;或者,就是把人头部摁在水缸里,活活憋死!
今天想来,给他们送一顶“车前子”的帽子戴上,想必是太合适不过的了。
那么,我自己写的这些东西,会不会也有这样的嫌疑呢?在别人心目中,我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印象呢?这样一想,我的心里就很羞愧,很恐惧。——一个腹内空空的人会有的羞愧和恐惧。
前些天,我去参观了一个书法展,听了书法讲座。主讲人是年轻而大有作为的高雍君。
雍君是我高中时的校友,——户县二中,他高三我高一。他这些年在书法上的钻研和取得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我留下来听他主讲的缘由,并非因为我单方面认可的校友关系(他现在未必都知道我那时候看他在学校元旦举办的个人书法展),而是他“愈是有所得就愈是谦逊”的脾性。时常都像饱满的谷穗儿,头深深的低着。正如他在开场时所说,“不善言辞”,甚至略显腼腆。但在说到有关书法的正点上时,即刻便眉飞色舞,简单的一个词语,都可以精准地贴在书法的最妥帖处。
他说,字,每一个点都是灵动的,都是呈动态的“S”型。——字里面,每一个点都是活的。怎么让它活起来呢?“S”型!
他说,书法史上,“唐以前是源,唐以后是流。”所以,研习书法,取法魏晋,是个很好的入口。
真做研究的人,语言大都少而精。能一个字的,绝不一个词;能一个词的,绝不一个句子。链接性的语言可能很散乱,专业性的用语精准简练到位。
做个落花生一样的人,看起来粗糙不美观,内里却饱满。比做一个车前子一样的人,更轻松,更简单,心里也更踏实。
(作者简介:陈启,西安惠安中学教师,西安市鄠邑区乒协会员,省诗联协会会员。文风力求散淡,干净。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酸汤挂面》、《一件棉袄》、《吃搅团》等发表于《教师报》。诗歌《船夫之歌》、《向往北方》等发表于文学陕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