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席（二）

今天1月18日，农历腊月初六。老家邻街王哥给儿子结婚。

王哥跟我打小关系就好，他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早在半个月前，王哥就叮嘱我：

“你平时喜欢写东西，娃结婚你给咱当证婚人，还要帮忙给我写个讲话稿。我从来没在人面前说过话，一上台子就瓜实眼儿了。——可不敢叫我丢人哦！”

王哥铁锤一样的拳头，把我捶得脊背疼。——其实，就我俩这关系，他就是不说我也得好好操心。我这些天一直也在思谋着啥地方该咋弄呢。

前天晚上，王哥给我打电话说，跟嫂子去找亲家坐了一下，征求了俩娃的意见：由于疫情又有点紧张，村里广播了政府的文件要求，禁止举办婚宴、寿宴、乔迁宴和满月宴，包括白事等等一律从简。虽然咱给两边的亲戚和朋友们都招呼了，酒店也都预订好了，但是咱得响应号召嘛。

“酒席咱就不办了，跟酒店也沟通好了。婚礼程序简化，主要环节保留上；就在咱家里，就我们自家两家人，一块儿坐一块儿吃个饭就成了。”王哥说，“你嫂子不是弄了个抖音直播么，人家还耍的溜得不行，说是把娃的婚礼弄个新样式——直播。你操心你的职责着，咱视频直播！”

我们周末加班忙着检查学校的疫情防控工作呢，心里还一直琢磨着王哥娃结婚的事情咋办呢。他这个电话，一下子就把叫人头疼的问题解决了。

“你嫂子知道你爱吃甜盘子跟大烩菜，特别做了一份儿，后天早上给你送过去。你就给咱在自己家里坐席哦！——记得操心看抖音发视频着，你还要证婚呢！”

“没问题！”

今天早上不到6：00，王哥就叫人给我送来了我的“酒席”，并叫来人捎回了我出好的大红纸质新郎父亲“讲话稿”。

王哥说，直播是要从新娘子9：00进门开始的，听说就是娃自己开车去接了岳父岳母和新娘子。

我先去买了点自己喜欢的水果，把王哥的“酒菜”放在茶几上，大杯柠檬水，只待中午开席时间一到，随着大家同步“坐席”。

还真没见过王哥穿西服打领带的样子，他一直穿休闲运动装，这突然一穿上西装，咋看咋别扭，他自己都极不自在。咋说呢，活生生就像小品演员范伟那个样子：紧绷绷的西服缠在壮硕肉滚滚的身体上，衬衫张着口被大红领带很勉强的系住。

轮到他发表致辞的时候，他打左边西服口袋里掏出我给备好的稿子，右边老婆给递上老花镜。看来视力是真不行了，眼睛睁得咋葡萄，还是个看不清，几乎要把“稿子”捂在脸上了。一下子看起来，王哥的脸居然有了“人面桃花相映红”的幸福红。

王哥最后的几句话，不是我写的，但比我写的还好还朴实：“亲家母，亲家公，还有咱俩孩子，你们的婚礼是在疫情特殊时期举行的，这是对你们的考验，也是对咱们两个家庭的提醒：做好防护，身体健康，是咱们最最重要的事情。今天的酒席就咱们两家几个人，但是亲戚朋友从视频关注着祝福着，他们跟咱们家人在各自家里同步坐席。现在，我宣布——开席！”

我把柠檬水斟上，随着视频里的“举杯”，默默地为孩子们送去祝福，然后拿过勺子，满满地剜一大口甜盘子，开心地开了席……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人。乒乓球初级爱好者，写作初级爱好者。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