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逍遥游》中的大樗树
我读《庄子》,对书中的没用的大樗树非常感兴趣,一两个星期以前,我一直认为樗树就是我们老家的樗树。直到两周前我自己栽下5棵樗树的时候,才被告知,这树学名叫“构树”,我说的樗树是臭椿树。
【我栽的樗树(构树)】
这就奇怪了,樗树竟然不是樗树了。所以立马回家查看资料,书上的注解也说是臭椿,但是这话要对鹿邑人说,恐怕没有什么说服力。这些注解,我应该都是看过的,但是肯定是视而不见了。因为在我们看来,樗树是不需要注解的,我们老家,也就是庄子的老家附近,活生生就生长着这种大而无用的樗树。
【这就是樗树(杵树)】
从小长到大,我都这道这种长着毛茸茸的火焰状的叶子,结着红色果子的树叫“樗树”,虽然不知道是哪两个字,但字音是没有错的。现在网上把这种树也写成“杵树”、“楮树”。
我查了一下手上的资料,清代光学年间的《鹿邑县志》中,有“楮树”和“樗树”两种树,书中也把“樗树”归纳到“椿类”。但我从《庄子》的描述和我对这两种树的观感来看,我宁愿认为,“樗树”就是“杵树”、“楮树”,大概很早的时候,“樗”字就因为不好写或者不知道该用哪个字,而被“简写”成了“杵树”。老家农村,有很多这种不知道该怎么写的字,比如“麻吉妞子(蝉)”、“灰毛秃子(灰喜鹊)”、“夜鳖虎(蝙蝠)”,你怎么写都行,反正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写。樗树上的果树,被我们成为“摴蒱揪”,听着就是一个圆圆的小东西的样子。
【县志中的相关内容】
小时候村口就有一棵“大樗树”,弯弯曲曲的不成材,但是会结红色的果子(“摴蒱揪”),我们会爬上去吃,甜甜的很好吃。后来,我知道,这个果子有很好的药用价值,补肾、明目、强筋骨。
【樗树的果实】
吾弟对这种树所知更多,常常感慨,“过去老家做酱豆,上面要盖樗树叶,豆子长绿毛,现在做酱豆,图省事,找不到樗树叶,直接晒,长的是黄毛,味道不一样啊……”
【樗树有两种形状的叶子】
老妈说,过去我爸年轻的时候曾经把樗树的果子用面粉拌了蒸着吃,当时村里人都不知道能吃,我爸大概是第一个尝试的人。据我弟说,樗树分雌雄,雌树结的是我吃的那种红色的果实,雄树结的是绿色的果实。这个我倒没有留意,更没有吃过。
【“摴蒱揪”】
庄子是宋国蒙城人,这个地方有很多种说法,一个是我们老家的河南商丘,挨着我们县,另外的说法是安徽蒙城或者山东东明,不管到底在哪里,反正离鹿邑都不远。庄子口中的“樗树”就应该是我们口口相传的真正的樗树(杵树)。
【樗树可以很大】
再者,《逍遥游》中是这么写的:
惠子谓庄子曰:“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拥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途,匠者不顾……”
【也可以长成这种不成材的灌木】
可见这种树可以长很大,但不成材,我栽几棵树也是因为它好活,既可以当灌木,也可以长的很大。而椿树则不然,臭椿实际上开花很香,树干挺拔,既可以做行道树也可以做家具。
【我种的樗树和椿树】
因此,无论从读音,还是实际情况看,樗树就是樗树(构树),和臭椿不太相像。樗树之所以变成了椿树,或许是考古专家们觉得这两者读音相近,而椿树和樗树也有几分相似吧。既然把樗树变成臭椿,那么真正的樗树,只能另外找一个字,变成了“杵树”或者“楮树”。
民间方言中保留了非常多的古音,专家们可能并不知道这些方言。方言中传承着历史的线索,比如《庄子。天地第十二》:“……至德之世,不尚贤,不使能,上如标枝,民如野鹿”,“标枝”就是树梢的意思,我曾看到过一片文章,“标枝儿”就是商丘土话,貌似不仅是树梢的意思,而且有在树梢上晃荡的意思。只是多少年过去,早就记不清了,不敢肯定。不过作者曾说,《庄子》中不少难懂的古语,用商丘土话一读,就豁然明了,可惜找不到那篇文章了。
关于樗树(杵树)还有一个传说,据说在老子故里“太清宫”有一棵巨大的樗树(杵树),是当年老子手植,北宋时枯死,陈抟老祖发现枯树上长出一个幼苗,遂精心培植,越长越大。1937年,日军侵华占据鹿邑,该树枯死,解放后复活,枝繁叶茂,以至于今。
2004年初,鹿邑县委、县政府决定对“太清宫”进行大规模恢复性建设修葺。农历3月15日,是老子的母亲——“先天太后”(唐时,高宗李治对李母的封号)的寿诞之日。就是在这一天的早上七点左右,当地的百姓们突然发现这棵树的树枝、树叶、树岔等处,像着了火一样,徐徐地冒出一缕缕白色的烟气,到了早上八点以后,烟气更盛。大家便纷纷烧香跪拜,祈福纳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