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水小说】第104期｜罪·忆（续一）
刊首语
人一旦迷醉于自身的软弱之中，便会一味软弱下去，会在众人的目光下倒在街头，倒在地上，倒在比地面更低的地方。 《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轻》
罪·忆(续一)
文｜韩乙源
编者按：这是一篇精彩的中篇小说，打算分三次刊发，以飨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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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既以不正当的行为方式且在不被允许的情况下将别人的东西占为己用，少数时一人行动，大多时候是数人共同行动，有踩点的，有下手的，有望风的，有遮挡被侵害人视线的，有转移赃物的，有销赃的，更有甚者还有被事主发现后靠武力解决的打手。我一开始当然不知道原来做一个蟊贼还需如此大费周章。矮子毕竟是多年混迹此道这些事他都门清，他给我讲的"第一堂课"就是观人。比如头发上有箍痕的就有可能是便衣警察，理由就是他们常年戴大盖帽久而久之形成头发上的痕迹，再比如说眼神飘忽总是往人多地方钻且身上衣服特别宽松肥大的就有可能是"同道中人"，这种人很多时候不会是一个人干，通常是两人或者两人以上，大多数下手时用的都是刮胡刀片，一个人往前挤，一个人下刀割，在由后面的人转移，遇到这样的矮子告诉我千万别招惹，他们人多招惹他们肯定没有啥好果子吃。
作为一个小偷也有死规矩，也不是谁都能下手，凡事都有例外的，就好比救命的钱不能偷。其实倒也不是小偷多么的有善心而是即便偷到了赶着治病救命的失主也会报案，反倒是给自己找了大麻烦。所以在当年医院里几乎是没有同行的。
远处百货大楼上的钟声与火车的汽笛声完美地重合，时针也静静地躺在了午夜一点的位置上，阴冷的天气阻挡不了旅客匆忙行走的步伐，昏昏欲睡的人们毫无精神地等待在候车房这个不大的地方，卖糖发面的老太太蜷缩在角落里更是不知道打了几个盹了却依然不肯收摊回家。矮子真是属耗子的，到了晚上眼珠倍儿亮，时刻等待着可以下手"摸"的对象。而我的精神几近崩溃，放眼整个屋子我是那样的格格不入，亏得我老娘生的我天生嗓子眼儿细，要不然心早就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检票了，检票了，都把票拿出来！"车站里检票的大姐睡眼朦胧地来到检票口，慵懒地挤出嘶哑的声音。人们都蹦起来抢夺上车的有利地形，一个个的都寻思着第一个检票第一个上车，保不齐还能混上个座呢。大家的精神头全冲着检票口使劲了。矮子冲得更欢，像泥鳅般钻到了前面，然后回头向我传递了一个眼神，我便跟着人群挤了上来。趁着检票口打开人头攒动的瞬间，矮子不知道啥时候手里就多了一个包，又是瞬间矮子居然在人群中钻了出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候车房，那速度堪比百米冠军，我立刻反应过来羞愧地跟着矮子挤了出来。眼角余光扫过卖糖发面的老太太，只见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好像认真地看了我一眼。
猫儿还在悠闲地踱着步，矮子的到来打破了寂静的夜，蹿上房顶的它消失在了那一片死静的黑夜里。
我不敢想象刚才的那一幕曾真实地发生过，我的人生观从那一刻起开始崩塌……
"兄弟快来"。矮子满心欢喜地在我面前打开刚刚到手的"战利品"，翻弄着似乎眼珠子都要掉进包里了。而我只能是沉默不语。
"啐！倒了八辈子霉了，啥都没有，净是些女人衣服，这个晦气呀！"
等矮子骂了一会儿娘，嬉皮笑脸地对我说："兄弟，今儿晚白忙。哥哥连个屁都没摸着，不行把这女人的内衣裤给你耍耍哩，嘻嘻。"
从前矮子称呼我"兄弟"我历来没答应过，其实我从心底里压根没瞧得起这个鸡鸣狗盗的鼠辈，但今天我竟莫名其妙地应承了句"哥"！
"哥，还是你自己个儿留着吧。"我说。
"咦？兄弟你手里拿着的是啥？"
我低头一看，一个花布兜竟鬼使神差地出现在了我的手上。
矮子哈哈大笑起来。"你小子行啊，无师自通了，本寻思着让你观摩观摩哥的伟岸雄风，没想到你却自己摸了一票呵！"
天晓得我怎么也干起了这事呢，刚刚的我吓得气都不敢大声喘，恍惚中我记得刚刚看见矮子得手后，我下意识地随手抄起一个兜子就追矮子去了。哪里会想到自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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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声、压抑着、手也不安地颤抖着，不知道是雨水的不期而至还是最后一滴纯真的泪在我脸颊滑落，我是个贼！永远永远地被钉在人性的耻辱柱上，往日天真年少的我竟与恶魔达成了交易，将我善良的灵魂彻底交付给了魔鬼！ 亲自毁掉自己的正是自己。
矮子踮起脚用不大的手抚摸着我的头，"没事，过去了，第一次难免这样。再者说了有头发谁他娘的想当秃子，生活所迫啊！"说完就再也不说话了。拿起兜子转身走了。
已经凌晨两点钟了，回到旅店的我再也睡不着了。天蒙蒙地亮了，我又回到了车站行李房，看着本就不多的货物和一群等活干的力工，我知道今天同样还是找不到活。不由得十分沮丧，心想：也许当临时力工真的不是一条出路，倒不如学矮子，和他一起干，起码得在这个城市里吃饱饭啊！
要说矮子这个人除了歪理邪说厉害，其他的没啥优点，不过讲道义却是真的。回到旅店矮子凑了过来，嬉皮笑脸地递给我163块钱："昨晚的全给你，以后好好跟哥混。"我默不作声地拿过钱，心安理得地揣进了自己的口袋，对矮子呲了一下牙权当回应了。矮子却异常高兴，嚷着要带我开开荤吃点贵的去。
经过昨晚的事，我胆子也大了起来，还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俗话说得好"笑贫不笑娼"，反正老子以后有了钱干点啥也还是条好汉！本寻思着今晚再去试试却被矮子厉声喝住了，"今晚睡觉！哪都不能去！"原来昨晚丢包的人去派出所报警了，铁路派出所的警察今天便衣摸排了一天，准备晚上来个守株待兔呢。要不说矮子这个人不长个全是心眼坠的呢。一夜无话。
第二天，矮子早早就跑到火车站打听消息去了，果不其然警察的蹲点守候还是有效果的，车站另一路小偷被抓现行，为首的是一个诨名叫方大脑袋的。这个家伙成了我们俩个的替罪羊。我虽后怕但心底里却难掩莫名的小激动。我也曾问过矮子我的200块钱是不是让他给"摸"了，他坚决一口否认。并说车站还有一伙同行，也许是他们干的。我对矮子的话是绝对信任的，躺在床上的我脑补出方大脑袋偷我钱时的丑恶嘴脸。
（责任编辑：王志胜 排版：王志胜 图片来源于网络）
作者简介:韩乙源，80年代末出生，热爱文学创作，毕业于沈阳工业大学。现任抚顺市作家协会青委会副主任、第12大组第5小组副组长。曾经在文学刊物上发表数篇作品，在2016-2017年度抚顺市第二届作家奖颁奖大会协会上被评为优秀会员。2017年度辽宁省作协会员及骨干专题培训班学员。本人愿与各位老师共同进步，共同探讨文学发展，做好文学在线排头兵，为新时期的文学创作做好基石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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