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满回忆的搪瓷锅算不可回收垃圾吗 | 搭膳09
您好,您吃了吗?
如果说上次搭膳三人组分家的原因还可以归责于不可抗力,这次的挪威事件似乎就是赤裸裸的“背叛”了。前脚刚在狗妹面前承认垫了那五万块钱,后脚就推着梁鸥的箱子,瞒着狗妹和朱乐为两个人,偷偷和她飞去挪威拍照,陈新飞这是为了爱情,还是为了利益?难道在他眼里,朋友就是用来互相伤害的?
这是我第一次走在路上没有等她。
梁鸥在后面尽力追赶我,突然有喇叭嘀嘀乱响,我回过头,一辆巨大的厢式货车从她身后几乎擦肩而去。她只顾走向我,那辆货车仿佛从没在她的视野里出现过,“苟小灵,你相信我,这真的不是我的主意!”
在店里,我拿过吧台上的那台佳能相机,翻看了一遍他们在北欧拍摄的所有照片。
他们注册了全新的商标,设计了全新的包装,拿到北欧拍摄的全部产品都与Mew无关。照片里的果酱瓶上,那个新注册的名字叫“来鸥”。
不只是果酱,“来鸥”的所有产品门类,单包克重,哪怕包装袋的规格,都与朱乐为现在给Mew做的毫无二致——他们的芒果酱里甚至也加了百香果。
“小灵,我出发时候收拾行李你是看着的,这些都不是我带过去的,是到了挪威陈新飞才跟我说的这件事。”头顶云层突然传来隐闷的雷声,她抬头看了看天,“咱能回家坐下来好好说吗?雷阵雨就要来了。”
仲夏看来是要结束了。风摇晃树枝,但不再猛烈。云与云的间隙露出银锤般的闪电。雨来了,针脚般细密地落在地面上。我说:“你打算把这一切都推到陈新飞头上?”
她使劲摇了摇头,雨水令我们几乎睁不开眼睛。“是我哥的意思。他找了陈新飞,商量做一个独立的牌子。你别怪陈新飞。”
我怪他干什么。本质说来,Mew跟我尚无任何利益瓜葛。我只是可惜所谓的朋友之情在利益面前像卫生纸一样软烂了下去,和夏末的雨水一齐汇入地下水道,不加区别。
第二天走进前公司写字楼,几个同事居然还记得我。“来找梁总的吧?”说罢他们意味深长地冲我笑着,看来我和梁国鹏的花边新闻他们依然记得。
我推开梁国鹏办公室的门,他正仰在转椅上看手机直播。“哟,苟小灵来啦?”他站起身,放下了办公室门上的百叶窗帘,“喝点什么?我这里新到了几款奶。”
他走到酒柜前斟酌片刻,拿出几盒1L装的杏仁奶跟腰果奶出来。“植物奶这块市场,未来将是国内奶业巨头们的必争之地。我呢,就做我擅长做的,专找国外小众品牌来代理。人胃口不能太大,挣他认知范围内的钱就行了。”他倒了满满一高脚杯递过来,“尝尝。这牌子是西班牙的,用的欧洲最新的酶解工艺,低卡低脂。”
我把奶放在桌上,“梁总,知道今天我为什么来吗?”
他点点头,“小苟,你也知道,我跟梁鸥从小在生意人家长大,领受的第一条家教就是,钱多少都可以花,但务必花在刀刃儿上。两个人去趟北欧,费用不简单哪。小鸥现在能有点想做的事业,我这个当哥哥的自然高兴,多少得替她操一点心。平心而论,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违反任何的商业道德吧?”
“什么事不能开诚布公地好好谈呢?背着你的生意伙伴这样偷摸干,你良心真的不会痛?替你妹妹操心是一方面吧,你不也是眼瞅着线上这块儿生意更有前途?”
“供货商,我们有。品牌形象跟调性,我们出钱做。那个门店的房租甚至都是我们付的。苟小灵,你也在我手底下干过,你跟我说说,我有什么理由不自己干?”
“但是所有的产品开发还有经营理念,那都是朱乐为一个人的劳动成果!”
“进货分装也能叫产品开发?”他举起杯中的奶细品一口,“我代理过这么多奶粉,还从来没叫过自己是产奶大户呢。小灵,我理解你想为朱乐为出头的心情,但陈新飞不也是你的朋友吗?你也知道,小鸥对陈新飞有一点那样的感情。我让这两个志同道合的年轻人携手做点事,你应该为他们高兴才对啊。”
我拿手指按下两行百叶,窗外的几双眼睛迅速收了回去。也不知道他们又将如何揣测我跟梁国鹏的私人关系。
梁国鹏站起来,拿过衣帽架上的一顶帽子,“一起去吃个饭吧。做自己的品牌可没那么简单,后续我得砸多少钱啊,你也是个懂行的,不会不知道。小灵,我真的只是为了我妹妹而已。如果你还有什么怀疑跟不满,应该去找另外的人谈谈才对。”
我喝掉了杯中的奶,在这里,不浪费奶是一种企业文化。我问:“陈新飞为什么会答应跟你干?”
“陈新飞会答应跟我干,就跟你当初会答应跟我干一样,理由没有什么不同。”临走前他掏出钥匙,锁上自己的酒柜,“对了,我们新西兰的牧场已经收购下来了,之后也许会让子清过去管。我给陈新飞的空间也是很大的。健康食品这块儿,澳洲现在做得挺不错,之后可能会让他跟梁鸥过去学习学习,顺便再找几家更好的有机燕麦供应商。我打算把来鸥做成一个健康有机食品的线上集成店,至于实体门店嘛,我们是不会再开的了。”
我拉开门,离开了梁国鹏的办公室。
“不一起吃晚饭啦?”他在我身后喊。
再见朱乐为是在樱草地小学的足球场。我在旁边一家购物中心买了两杯奶茶,进校门时要我登记姓名及与学生关系,我索性填了孟凡的名字。等我在看台找到朱乐为,足球比赛已经踢完上半场了。
“你至于吗?”天刚下过一场小雨,我没带任何东西垫着,只好在湿漉漉的凳子上坐下,“就那么想当人家的后爸?”
“是周洋自己来店里找我的嘛,他爸妈今天都有事情。再说他们也不支持他踢足球。我来,那俩不知道。”他接过我手里的奶茶,突然兴奋地大喊,“传呐,快传!进了进了,要进了!进了!!”
看台上响起家长们稀稀拉拉的掌声。小男孩们都穿着差不多的衣服,留着差不多的发型,我根本看不出哪一个是周洋。
朱乐为把吸管扎进一杯“宝藏茶”里,咕嘟咕嘟吸个不停。我提醒他:“里头可加了标准糖,除了奶油顶还额外加了芝士奶盖。专门给那小孩买的。”
他不看我,眼睛只顾盯着足球,“偶尔吃点甜的也没关系。快看,摔倒那个就是周洋。这孩子踢足球咋老用蛮力呢?”
“你和梁鸥之间,现在怎么样了?”我索性直接问他。
“挺好啊,”他诧异地看着我,“怎么了?”
“那,陈新飞没跟你聊过什么吗?”
“你是说,来鸥那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他笑起来,目光依然追随着小学生脚下的足球,“你今天找我就为了说这个?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情。他们想做,那就让他们做好了。我自己不也没打算以后跟人家一起干吗?再说,陈新飞做这个,是比做IT销售更合适。”
“行,你自己能想通就行。”我把另一支吸管狠狠扎进一杯“金观音”。我们已经不打算给周洋留一口了。
我说:“我看你这个人,就是小账记得格外清楚,一遇大事,就把亏留给自己吃。”
他笑笑,把他的吸管拔出来,和我交换奶茶后继续咕嘟咕嘟。
“对了,之前不是让你帮我找个工作室的地儿吗?你找得怎么样了?”他问我。
我一拍大腿,“糟了!”
中介之前告诉我,我们这个小区的Loft基本都租出去了,但隔条马路的对面小区还有几套差不多的房源。等我想起给中介打电话的时候,他告诉我,看在我的面子上,他把手里的最后一套Loft租给了我的朋友罗锦宽。
罗锦宽今天约了人来新家这边做保洁。走进他这套房子以后,我脸上始终保持着一缕克制的笑。他亲昵地拉我去窗边看风景,“怎么样?还可以吧?虽然这边的视野对着马路,不像你们那边能看见公园,但夜景也还蛮美的,一派车水马龙。我昨天晚上来看过。”
我和他在落地窗前肩并着肩。相视一笑后,我试着推开一扇窗。虽然这里是十楼,但车辆来去的声音宛如就在脚底。“断桥铝窗户,双层玻璃,隔音不错。”他说,大概以为我是在测试窗户的隔音效果。
“宽哥……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没向你推荐这个小区的房子吗?”我把窗户关上,房间重新安静下来。
“为什么?”
“因为,这栋楼不干净。”
“挺干净的啊,”他不禁回头看了看,“我看走道保洁每天都要扫两遍,今天我过来的时候,一大哥还在给电梯间上油。”
“我不是指那种不干净,我是指,”我走到他面前,几乎是嘴对嘴的距离,“我们这两个小区共用一个游泳健身中心,我也是游泳时听见你们小区大妈讲的,就这栋楼,出过好多回事情了。”
“什么事情?”他眼睛瞪得像铜铃。
“什么孩子不孝顺,把老人气得跳楼啊,还有生病了不愿拖累孩子,自己上吊死啦,就诸如此类的事情。总之,听说这样的地方很影响年轻人运势,尤其是桃花运。”
罗锦宽慌了。他把刚买回来的扫地机器人重新放回纸箱。“还好还好,中介迟到了还没来,合同我还没签字呢。苟小灵,幸亏有你,这就是为什么我租房总找朋友推荐的原因。”
我帮他把充电座也放进箱子里,“北京这么大,理想的房子肯定还有。不过我今天来找你的主要目的还真不是这个。你要不介意,其实这房子租下来倒也行,真的,比我们那边还便宜。”
他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租不租。我这人特别迷信,怎么都行,但绝对不能影响桃花运。你找我还有啥事?能比这事更重要?”
“你现在彻底单干了?”
“离职报告打了,但人下个月才能走。怎么了?”
“产品包装设计之类的活儿你接吗?”
“接啊。怎么,你有活儿要给我?”
我点点头,“你看我今天帮你这么大一忙,回头你得好好给我打个折。”
“苟小灵你损不损啊!”
当朱乐为得知我是如此这般把这套房从罗锦宽手里抢过来的时候,差点把手里的拖鞋扔进了我的口杯。“这种张口就来的本事你到底从哪儿学的?不怕遭报应吗?”
我放下杯子,站在这套得之不武的房屋中央,虔诚地双手合十,向三界里的无形众生颔首致歉。“也不是我张口就来,其实是我过去的亲身经历。之前有套房子,我本来好端端住着,小区绿化跟物业也不错。有天,我去小区的游泳中心游泳,一帮大姐在那儿嘀嘀咕咕,说我们那楼有个老头跳了楼,她们一听我就住那个楼里,丫的,都劝我赶紧搬走。”
“你搬没搬?”
“我搬个头我搬,我偏要住!我苟小灵能让那帮人得逞吗?他们就是不想楼里有租户罢了。我信他爷爷个鬼!”
他打开窗户,往外探头看了看。“你已经占了罗锦宽的便宜了,还让人给我们做设计?”
“找他做设计不就在给他介绍活儿吗?介绍活儿不就在帮他赚钱吗?我这也算是将功补过。回头我再好好给他道个歉。”
朱乐为摇摇头,去楼上看了眼。这套房子的面积其实比我现在住的还要大,可惜房子里什么家具都没有。他倚在二楼栏杆上俯视着我,“你真想好了,不跟梁鸥住了?”
我点点头,仰望高高的天花板,“我打算买盏便宜的白炽灯,吊这儿就行。”
“梁国鹏房租只收你一千五。”
“你不是还不收我房租吗?上回在球场上可是你说的,我要跟你干,你包吃包住。”
“你舍得辞职吗?我们现在变成什么情况了你也知道。说不定Mew会比鳄梨鳄梨的命还要短。”
“我可没说我要辞职啊。反正你这儿这么大,晚上又没人住,让我睡睡怎么了?”
“苟小灵,我看你是真的狗,连我这蚊子肉你也要剐两口。其实也不是我不舍得让你睡,你这么搬走了,梁鸥怕是要多心的。为了Mew的那点事,你犯不着跟她闹得不愉快。连我都不计较了,你还计较什么呢?”
“我不是计较事情本身,我是计较从头到尾她一个字都没主动跟我说。”
“即便是朋友,也做不到无时无刻地坦诚。彼此都保留一点私心,说不定这朋友才能做得更久。”
“你呢?还是打算继续跟陈新飞一起住吗?等着他天天偷你的产品创意?”
“我就不能偷他的?”不知不觉间,他的笑已变得十分自然,“我们住的那套房子是之前孟凡租下来的,大概十一前后到期吧。其实也没剩多少日子了,没必要着急搬走。”
此时门铃响了,我们面面相觑。谁这么快就知道了我们的工作室地址?
我从猫眼看出去,走廊一片漆黑,门口恍惚站着个人。一声咳嗽后,走廊灯重新亮起,来人头戴一顶黄色鸭舌帽,看上去像个送货工人。
我打开门,他说:“女士,你的东西到了。”
没等我反应过来,两个人已将一座棕色皮质三人沙发搬进了我们客厅。其中一个从口袋掏出一支笔递给我,“请在这里签个字。”“我没买沙发啊,你买的?”我抬头问朱乐为,他茫然耸了耸肩。
这沙发怎么看上去有点眼熟?拿过签字面单我一看,寄件人——姚子清!
我冲二楼大叫:“朱乐为,这单子必须你下来签!”
“这沙发真挺好的,意大利进口,我现在反正也用不上了,梁国鹏那儿是真没地方搁,给你们拿去不挺好吗?朱乐为要开工作室了,不容易,能省则省吧。”没等我率先发难,姚子清主动把电话打了过来,“有些事儿早过去了,你也不用那么介意。再说,你跟朱乐为又不是情侣关系,应该不至于受膈应吧?”
这世上有姚子清这种人,大概也是上帝的某种杰作。到今天,我都不能确定,对这人到底是讨厌还是讨厌。
“那可真谢谢你了,”我一屁股使劲坐下去,“我每天都要在沙发上蹦上三蹦!”电话那头的她狞笑起来,一张血盆大嘴瞬时出现在我的脑海。
“苟小灵,我发现我还真挺喜欢你的。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不跟朱乐为在一起呢?我觉得你俩倒挺合适的。”说完,她便把电话挂了。
天,有谁能给姚子清的嘴缝条拉链吗?
收拾东西我尽量趁梁鸥不在家的时候进行。
梁国鹏的房子里什么都有,这半年我几乎没添置过什么大件,不过是多了几件衣服,几双鞋,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化妆品。还好我住楼上,大大小小的搬家纸箱跟行李包现在堆满了我的房间,到最后几乎无处下脚,但至少不会挡了别人的道。
我从床底抽出一只烧得焦黑的珐琅锅。这是我毕业后开始一个人生活买的第一口锅。原本百般爱惜,有回煮玉米的时候,光顾着跟前男友吵架,水烧干了,玉米成了炭,珐琅层也烧坏了,锅却始终没舍得扔,后来被我拿来贮藏那些从别人生活里偷偷顺走的零零碎碎。
锅里有张大学时代男友的学生卡,上面印着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卡里应该还剩一百多块钱,不知道现在回学校还能不能刷出来。
有根小腿胫骨一样的狗咬胶。我想起来了,去年我跟一个男人短暂交往过一个月,这个是去他家过夜时我悄悄拿走的。之前羽绒服里的那盒冈本避孕套应该也是在那晚派上过用场。他的狗拉屎特别臭。
这根风衣上的腰带是叶嘉明的。去城中村吃水煮鱼的那天,回家路上他走在我前头,迎面风吹过,带子从他背后的两个扣襻间滑落,他一点也没发现。
短得只有拇指长的铅笔头是陈新飞的,还有半袋他没吃完的小熊软糖。
梁鸥的发夹我不止拿了一个,她始终没有察觉。
最后,我从床下掏出朱乐为送我的那只木匣,把里头那只被华东咬坏的豚鼠扔进了锅里。朱乐为是唯一一个发现我偷了他东西的人。他没有问过我为什么,反而给了我更多。
自他给了我这盒豚鼠后,偷别人东西这件事便再不能带给我奇妙的快乐与莫名的安慰。魔力消失了,像我那些被拔掉的智齿。被拔下来的时候一颗颗还是乳白色的,我把它们从医院带回来,好好地收藏在密封袋中。过段日子又拿出来看时,牙齿却已默默失去了某种色泽。
牙齿死了。离开原主人的物品也一样。
我曾以为人总要离开的,但如果留下他们的某样东西,就能留下开启某段回忆的触媒。就像此刻,种种回忆凭物件骤然涌上心头。可最终,一切还是如潮水一样从沙滩退走,回到海中。
我把锅以及里面的东西端去楼下,扔进了不可回收垃圾箱里。回身又觉着这样做是不是错了。搪瓷锅算不可回收垃圾吗?
在我踌躇要不要把手伸进垃圾桶的时候,一个人在我背后大喊,我回过头一看,居然是罗锦宽。我当然拔腿就跑,毕竟练过几天田径,如今体能虽不如往昔,小腿肌肉至少还有记忆,起跑速度多少比普通人强些。
冲进单元楼后发现两部电梯都开始了突然维护,罗锦宽已经跟进单元楼,我闪进旁边的楼梯间,铆足全力向我的楼层奔去——28楼。
到18楼时我几乎要累得瘫痪了,罗锦宽在距我下面两层楼的地方喊:”苟小灵,你跑……跑什么……啊……”
“我……我……锻炼不行吗?”我实在爬不动了,只能手脚并用。
“我……我就是想问问你,中介说那套楼没……没啥不干净,我该信你……还是信他?”
“信他……”我拼尽全力,又爬了两层。
“什么?”他大声问。
“我说信他!罗锦宽对不起,那套房子后来我租了!”
进门以后,我和罗锦宽像两条狗一样吐着舌头,浑身湿透。我爬去冰箱找出两瓶矿泉水,拧开一瓶灌了几口,又递给他一瓶。
喝完水人在地板上瘫了半晌,好歹终于缓过神来。罗锦宽用空矿泉水瓶敲了敲我的脑袋,“你就说你想租不就得了?干吗非要吓我呢?”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说。
他撩起T恤下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此货竟然还有腹肌,啧啧,而且爬楼水平居然跟我差不多。我收回自己贪婪的目光,“我这边也是事发突然嘛,得尽快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设计方案我已经做出来一版了,有空你去我家看看。”他把头仰靠在沙发上,我俩都躺在沙发前的这块地毯上,“不过猪猪酱’这个名字,你要不要再想想?”
我好像每次带男人回家都能遇上梁鸥,这次也没有例外。她开门看见我和罗锦宽正气喘吁吁躺在地毯上时,脸上多少有点不自在。
罗锦宽理好衣服从地上起来,对我的房东颔首一笑,她却避开他的目光,往旁边走了两步,我这才看见陈新飞也来了。这还是他从北欧回来我们第一次见。
“你们怎么上来的?”我问。
“坐……电梯上来的啊。”梁鸥说。
我吁出一口气,碰开这两人的肩膀,走向外面一扇大门正好开着的电梯。
关门之前,陈新飞跟了进来,“苟小灵,我能跟你谈谈吗?”
“放心,我没资格批判你什么,毕竟我自己也没多高的道德修养。”
“你为什么要批判我?”电梯门在他身后自动关上了,“我有哪儿做得不对吗?”
“你给梁国鹏当狗腿子,抢了人家朱乐为的线上生意,你很对是吗?天天批判人家现实,我看最见利忘义的人就是你!”
“苟小灵,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抢了朱乐为的生意?难道天底下只能有朱乐为一个人卖超级食品?”
电梯摇晃了一下,我扶住扶手,不耐烦地又去按了按“1”。是,我就是手欠,但我至少不像陈新飞那么不要脸。
“这事儿一开始就是朱乐为跟梁鸥在做,跟你和梁国鹏有一毛钱关系吗?产品开发也都是朱乐为一个人在负责。你们现在搞的那个什么来鸥,完全就是在抄袭Mew!陈新飞,好歹我们三个朋友一场,你这么做,每天晚上在朱乐为旁边你能睡着吗?”
陈新飞一边戳我鼻子一边跳脚,“我们哪儿抄袭了?去挪威是梁鸥的想法吧?整个包装调性是我们独立制作完成的吧?你看看我们现在的包装配色,商标构图,跟Mew有一丝关联吗?”
“明明之前他们两人说好的,梁鸥做门店,朱乐为做线上!现在梁鸥又跟你们另外单做一个线上品牌,这就是违背了基本的商业契约好吗!人家朱乐为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就连你们的芒果酱都他妈要加百香果!”
电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我没站住,朝陈新飞仰面扑了过去,两人一起倒在地上。
我还想给他来上一拳,他握住我的拳头,“喂,这电梯是不是坏了?”
陈新飞的理智率先从争吵中回到现实,“我怎么感觉一直没往下走啊?”
我从地上爬起来。一楼的按钮灯又灭了,再按也无济于事,我只好拿起墙上的对讲:“喂!有人在看吗?电梯怎么了?刚才不是见你们在修吗?怎么还没修好!”
轿厢又左右摇晃了一下,陈新飞把背紧紧靠在墙上,一脸惊恐地看着我:“我好像记得,如果电梯突然下落,要……要背靠在墙上,屈膝……”
我这才感到电梯的确开始慢慢下坠起来,渐渐地,我感受到了一种可怖的加速度。我学他一样背靠电梯壁,“不是吧陈新飞,电梯不会真掉下去吧?”
“你们是多少楼来着?”
“28!”
下降感陡然明显,这个高度要真掉下去,屈膝有屁用?我一边尖叫一边哭。陈新飞说:“死就死吧,能不能稍微体面点儿?电梯是有录像的!”
“我他妈都要死了,你还管我在录像里体不体面?!”我跳起来,两脚缠在陈新飞的腰上。他费劲托住我的屁股,“你……这是要拿我当缓冲肉垫?”
在电梯终于停住之前,陈新飞已经躺倒在地,任由我骑在他身上。一楼门开了,四个工人用八只眼睛看着我们。
“这部电梯正测速呢,谁让你们进来的?”
出小区大门后,我顺着人流走向不远处的公园。陈新飞始终与我保持三步的距离,他说:“苟小灵,请你理解我,我是真的很需要梁国鹏给我的这份工作。符合我的个人兴趣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我现在的确很需要钱。我也知道这对朱乐为有点不公平,但是市场就是这样的,就算没有我们,也会有别的牌子跟Mew竞争。”
“我看你不如嫁给梁鸥算了,”我停住脚步,他从后面差点撞我一个趔趄,“说不定梁国鹏还能送你一半家产。”
“苟小灵你别误会,我对梁鸥没有别的意思。”
“那你就更不要脸了,”我转过身去正色看他,“偷了朋友的东西不算,你还欺骗一个女人的感情!如果不是梁鸥喜欢你,你觉得她会同意你跟梁国鹏搞的这件事吗?如果不是为了成全你的这份新工作,她能整件事都不跟我们说?北欧又不是没有互联网!”
陈新飞不解地看着我,“什么?你是说……梁鸥喜欢我?”
一列小火车开了过来,速度很慢,我顺脚跨了上去。
“同志你买票了吗?”司机回头看我。“到站补票!”我说。陈新飞见状也跟了上来。
“二位,这是儿童火车!”司机又说。
“谁还不是个宝宝?”陈新飞大喊道。
火车开过拱桥,风吹乱了我们的头发。也许秋天就快来了,天看起来比以往高了很多。
“苟小灵,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现在想告诉你,为了你,我愿意放弃这份工作。真的,我对梁鸥没有别的意思,她的心思……抱歉,我以前真的没看出来。”
“什么叫为了我?”我汗毛倒竖,“你们几个人的事,跟我扯不上一毛钱关系!”
“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真看不出来吗?”他把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我只能把脸转到一边去看风景。
见我不回答,他把话题又岔开了,“你说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好像还是第一次一起出来玩。待会儿我要坐那个黄鸭子。”他往湖的方向指了指。是几艘鸭子一样的黄色小篷船,我以前也没有坐过,坐一趟应该挺贵吧。
“我记得我对你说过,被爱不是爱情发生的原因,”他和我一起面朝湖水的方向,“但它是一个开始,一个反而不错的开始。一开始有一个人不那么爱,到最后,也许爱情的生存机会反而更大些。我感觉生活中很多事都是这么一回事。当然,你也可以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他突然跳下火车,朝湖畔码头的方向跑去。火车逐渐靠近又缓缓地远离,往西南门的方向去。我在那里下了车,补了两个人的车票,没有再回头坐船。
西南门外是我不熟悉的街景,我不得不拿出手机地图确认自己的位置。我不该坐小火车的。我来到了距离出发点最远的地方。
爱一个人很难。
不爱一个人,也许更难吧。
光标在空白文档上持续闪烁,我也不知道自己走神了多久,直到赵妍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头儿叫你。”
工位一排能坐三个人,坐向都朝着中间过道。小组领导通常占据最里面靠窗的位置,大概是方便监视手下人工作时的电脑屏幕。至于他们在做什么,我们也无权过问。
我走向蒋英的工位,她按动了一下鼠标,然后抬头笑眯眯看着我,“我们去小会议室谈吧。”
公司每周五下午会提供一顿下午茶。路过茶水间的时候,我和她都顺手拿了一块黑森林蛋糕。坐下后,我用小塑料叉戳下一角蛋糕放进嘴里,一股代可可脂的味道。
“小灵,公司现在计划开发一套付费阅读内容,是跟别的APP合作,稿费也蛮可观的,你感兴趣吗?”
“明白了,这是要我再去找一堆内容博主。”我说。
她含蓄地一笑,用叉子削下一大块蛋糕放进嘴里,“有没有想过自己也写点东西?”
“怎么,要我搞点职务创作?”我喝了口咖啡清清口,公司的滴滤咖啡喝起来像洗锅水。
“小灵,我觉得你是一个在文字方面很有才华的人。你看目前这个时代,人人都在争做内容输出者,你既然有这样的才华,可不能光替他人作嫁衣裳啊。”
目前我还不明白她的醉翁之意,只好笑着摇头,“您说什么我听不大懂。”
“坦白跟你说吧,我自己也有一个小公司。有些内容如果你能写,不妨跟我来签,我再跟公司签,这样你也能稍微多赚点儿。就像你刚才说的,如果你是为公司写的,那就算职务创作,基本不会给你几个钱。”
“这样操作公司能同意吗?”
“放心,我上面有人。”她吃光了自己的蛋糕,又指了指我的,“快吃吧,别浪费。”
自从夸过赵妍的穿衣品味后,她时常回家捎我一段路。在车里我跟她说了蒋英的事,她惊恐地看着我:“这件事你为什么要跟我说?”
“跟你说了不好吗?如果我在外头听见什么风言风语,那不是肯定是你抖搂出去的。”
“苟小灵,你把我当什么人了!”红灯面前她急踩一个刹车,“不过我劝你,这事儿别掺和。”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清正廉洁过?”
“她跟你什么时候谈的?”
“就今天下午啊,在小会议室。”
“人力部的小卓你知道吧?”她比了个兰花指,“就,有点娘那个,我大学同学。”
“跟我有啥关系?”
“小卓前两天问我,说我是不是想辞职。我说没有啊。他说,那OA系统里怎么会有你的离职申请。我说,我是写过申请,但那是草稿,我又没发出去。他这才告诉我,原来人力那边都是能看到的。他们新来的那个刘总已经跟蒋英打了电话,要她关心一下我最近的动向。所以小卓赶紧跟我讲了声,要我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懂了,”我大叫起来,“我们肯定被监听了!”
赵妍噗地笑出声来,“她那么精明一个人,敢在会议室跟你谈,肯定不是不懂,她是根本不怕。”
“那倒也是,她说了,她上面有人。”我往车顶指了指。
赵妍重新开动车子,“不管用了。我跟你说,现在人力法务全都换了新头头,以后签的合同全都要加廉洁诚信条款。估计她现在不过是想再试探一下上面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双方都心知肚明啰?”
“人蒋英也算老员工了,给公司也是创作过不少价值的人。你以为公司会怎么办?把人家开除?你怎么那么天真呢。一旦公司跟她摊牌,合同签不下来,不用等公司说话,人家自己就会走,不能挣钱的地方干吗要待?她那小公司挣的,可比她上班工资多多了。”
“怪不得,感觉她也大不了我们几岁,好像已经买房了?”
“前些年,她自己找写手攒书,有几本还挺畅销的,挣了不少钱。不过人家能挣到钱那也无可厚非。你就说说你吧,也就能用个WORD,EXCEL,顺便做个PPT。人家老蒋,Photoshop,Indesign,那就没有不会的。能自己挣的钱,绝不假手于人。”
“哎,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多?”我突然来了兴趣。
“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她瞪着我,我茫然摇摇头。
“我是张绍刚的侄女啊。”她笑了。我白她一眼。
一个流畅的拐弯后,我家便到了。
梁鸥的房间灯还亮着,我正打算蹑脚上楼,她在我背后叫了我一声,我转过身来。
“要不要去公园划个船?”她问。
我指了指外面漆黑的夜色,“现在晚上八点半了。”
“夏令时,开到晚上九点半,陈新飞告诉我的。”她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抬眼看我时,眼白露得比往常要多,“另外,他跟我说,来鸥他不想做了。苟小灵,你是不是跟他说了我喜欢他的事?”
“是,我说了,”我挺起胸脯,“你想灭口也晚了。”
湖上一片漆黑,什么风景都看不见。倒是远处的摩天大楼灯火璀璨,日以继夜地象征着这个城市的速度与激情。晚风沁凉,小船在波心摇晃。湖里也许有鱼,不时发出人吞口水一般的声音。很久后才终于有人开口说话。
“小灵,我需要陈新飞留下来,没有他,来鸥是做不起来的。”
“北京常住人口两千万,你非逮着他不可?他又不喜欢你,你这么对他,你图什么?”
“我怎么喜欢一个人用得着你管吗?”她企图站起来,又迅速摔回了原处,小船剧烈摇晃起来。我倒无所谓,游泳反正我大学就学会了。
“苟小灵,我求你可以吗?我求你劝劝他。”
为了一个男人,她竟也能低声下气起来。我说:“如果你真的那么需要他,好,我去劝他,但听不听那是他的事。”
“苟小灵,我和你,算真正的朋友吗?”
满月从云层后面渐渐露头,她的眼睛上有亮晶晶的泪光,“如果我们算朋友,你应该希望我活得开心一点,对吧?”
我没有说话。她开不开心我好像真的没有放在第一位过,我在乎的,好像一直是一些没用的应该与不应该。怎样才算真正的朋友,谁心底又有标准答案?
“我一点也不喜欢北京的生活,一点也不喜欢。”她用指尖揩去腮边的泪痕,“你知道吗?梁国鹏跟姚子清在办移民了,他们要搬去澳洲了。”
“你哥那么大一人了,你何必再为他操心呢?何况他的心眼其实比谁都多。放心吧,他吃不了什么亏。”
“苟小灵,梁国鹏如果要走,这对我来说是个机会。我现在必须要让我哥放心地去澳洲,我必须要让他感觉,我有雄心壮志留在北京做番事业,我在个人感情上和人有羁绊。我现在需要这样的东西来掩护我。”
“掩护你做什么?”
“做我想做但他不允许我做的事。”
“啥事?”
“回云南。”
朱乐为刚替我打开门,我便闻到一股复杂而浓郁的果香。顾不得和我说话,他又转身奔回厨房。我摸了摸在我脚边绕圈的华东,走进厨房看见白色墙砖上溅满红色的点子,简直像一个杀人现场。当然陈新飞也在。
“怎么能全凭估计?你又不是在给你的孙子熬果酱,哦,酸点儿甜点儿每次都能不一样。这是做生意啊,什么叫标准化生产?那就是标准是可靠的,不变的。”陈新飞背对我,搅动一大锅血红血红的果酱。
“差不多就行了,凝没凝固我看不出来吗?靠经验我也一次没失手过啊。”朱乐为把硅胶铲抢了过去。
“你以为我当年的工是白打的,学徒是白做的吗?我告诉你,果酱凝固的最佳温度就是103度,啥意思?就是煮沸后你拿温度计测一下嘛!达到终点温度103度,那就必须保持住。在这个温度基础上,两斤水果一般就是熬30分钟的时间!”
我在陈新飞的背后咳嗽了一声。他转过头看我一眼,继续当没看见。
“那这锅就可以了啊,差不多30分钟了。”朱乐为伸手关火,陈新飞推开他,拿出围裙里的PH试纸,“我测一下,PH值得到3.5才行。”
“啊!”朱乐为抱头大吼去了客厅,“陈新飞,我真的受不了你了!你这是教条主义!”
“什么教条主义,我这叫专业主义好吗?”他看我一眼,拿过烤箱上面的一个白瓷碟递给我,“这我刚才熬的一点芒果菠萝酱,都装瓶了,剩的这点你尝一尝。”
我接过盘子,拿舌头舔了舔,除了热带水果馥郁的香气和酸甜味,好像还另有一番深度。
“至少比那什么芒果百香果酱要强点吧?”他不看我,缓缓搅动着那一锅粘稠的红色。
“能吃出一点肉桂味,”我客气地把盘子还给了他,“有些小黑点,是不是还放了香草荚?”
“还有八角,没敢想吧?”他冲我笑笑,“你要自己做的话,记得柠檬要买绿的,不要用黄柠檬。”
“我有一个问题,”我摸了摸窗边那排倒扣着的黄色果酱,还是热乎乎的,“芒果跟菠萝好像都是不太容易出胶的水果,你是怎么熬得这么粘稠的?”
“好问题,”他关了火,“果酱装罐最佳温度是85度。”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果冻状的东西递给我,“为什么能粘稠,因为加了果胶。当然了,工业化生产,粘稠剂的选择是有很多的。自己做的手工果酱,最好就是拿苹果先熬出一瓶这样的果胶来。”
“你要不要继续考虑去来鸥那边做,梁鸥现在很需要你。”我把果胶还给陈新飞。他转身去给果酱装瓶,不再回答我的问题。
“陈新飞,你还是回来鸥去吧,真的,我这里一山容不了二虎。”朱乐为递给我一瓶无糖气泡水,和我一起倚靠在门框上。“我已经想好了,”朱乐为走上前去,拍了拍陈新飞的背,“把线上让给你们做。”
陈新飞骇笑道:“什么你们你们的,我跟谁是你们?”
“我不适合做线上,你跟梁鸥、梁国鹏他们,更适合。”朱乐为一本正经地对他说。我惊呆了,朱乐为这是在干什么?
“无论是资金,货源,还是营销传播上,你们一定会比我做得更好。我一个人的话,其实真的做不了,光在朋友圈卖了几个月货我都已经有点不堪负荷。我现在仅仅想开个店,做做周边人的生意,还能在店里卖点手工果酱,挺好的,这样更适合我,真的。你们来鸥去做线上吧,陈新飞,我是真心的。”他用力按了按陈新飞的肩膀。
“朱乐为,你怎么一天一个样?”我跺起脚,“那我替你租下来的Loft怎么办?”
来之前,我已与朱乐为通过气,打算一起劝陈新飞回到来鸥。但是这样巨大的业务调换他可提前一个字也没跟我说!
“Loft租了就租了吧,反正我们的这个房子也快到期了,到时候我跟陈新飞还是搬过去一起住。”
“那我呢?!”我从地上蹦起来。
“你?你继续租梁鸥的房子难道不好吗?”朱乐为笑。
“老朱,我……”陈新飞还想争辩什么,朱乐为按住他的嘴,“别跟我装纯了,我也知道梁鸥喜欢你。不过利用喜欢你的人,一向不都是你擅长的?”
陈新飞打掉了朱乐为的手,朱乐为又哄他,“开个玩笑嘛。”
我却只能急得大叫:“朱乐为,这事你为啥不提前跟我商量?”
“你自己说的啊,你不辞职,就睡我的仓库。我有什么需要跟你商量的?”
我想起自己房间那些已经收拾好的大包小包,差点没昏过去。
趁梁鸥不在家的时候,我又开始把东西逐件收拾回去。这天她突然上来敲我门,我手忙脚乱把一堆东西用脚搡去床底。
“小灵,谢谢你。”她站在门口,两手背在背后,对我腼腆地笑笑。
“我把你要他留在来鸥的原因也一并告诉他了,”我迟疑了一下,“如果我不说,他抵死不来。”
她点点头,“没事,只要暂时别让梁国鹏知道就行。”
“你真想好了?”我虚掩身后房门,尽量不让她看见我那些还没来得及拆的行李包。
她点点头,“我知道你想搬走。苟小灵,这种事你能瞒得住我吗?你收拾东西的动静很大哎。”
“没有,我真的没有要搬走!”我慌张摆手。
“上次你带罗锦宽过来的时候,陈新飞和你走了,我便和他聊了两句,既然小罗想租一个Loft,我已经答应,把这个房子租给他了。”
“什么?!”我有如五雷轰顶。
“反正我也要回云南嘛,支教的学校我也联系好了,九月到校就行,到时候还是干我的老本行,教小学生数学。前面这段时间,我可能想去旅个游,我一直挺想去老挝的,你看,LP我都买好了。”她晃了晃手里的书,“从云南出境走陆路就可以,有大巴的。”
“为啥要去老挝?”
“不是说,老挝是最适合独身女性旅游的国家吗?”她对我微微一笑,转身一步步小心地走下楼梯。
“我陪你去!”我大声喊完,又小声补了句,“当然,你想让陈新飞陪你也可以。”
“我想一个人去,我还没一个人旅过游呢。”她冲我眨眨眼,回自己房间去了。
我也走下楼梯,关上了客厅窗户。夜凉如水。我看了眼日历,今天是立秋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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