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 扬
家乡有90岁的老母亲和93岁的老父亲，母亲常常买菜烧煮三餐可口饭食，父亲常常独自登上公交外游览胜，二老起居自理，生活井井有条。虽说身无特恙的老父母无需一双儿女放弃生意紧随在身边亦步亦趋的照料，但终究抵御不住一圈又一圈年轮的无情生长。久居南京的我，只要接到扬州小妹打来的堪忧电话，或让我失魂落魄，或让我当街大哭......但生命力极强的、仍然不服老的他们，却神奇般的战胜了三番五次、五次三番几夺生命的病魔！只要又见到老母亲屡屡独霸厨房、又时时守着电脑傲斗股市之战场，或又见到老父亲次次“采风”归来、又日日再战俄罗斯之方块，我都为自己曾多次围绕在父母的病床前，充当着并不专业、或很不称职的24小时“护工”，而感到十分的骄傲和万分的欣慰。我从15岁起，就远离父母生活，如今也成了一个不再那么灵活、并即将奔七的白发老头。每当被紧急“应招”进入病房，且又如此零距离的接触父母，乃至端屎倒尿、洗身伴床以及喂水喂饭，虽说笨手笨脚，但也极为认真，生怕哪里做的不周引起老人身体的种种不适。我久居南京，并开有一家小店，随着网络的逐渐兴盛，以往热络的生意也尽显疲态，本该金盆洗手解甲归田尽心尽孝陪伴父母左右，但二位老人总以“我们身体还算不错，你和你妹妹抓紧时间再做几年生意”为由，以致于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我，天天都想打电话听一听老人说话的动静，但又天天害怕打电话......前些天的一个中午，小妹的一个电话再一次将我吓过去半死：“哥哥哥哥，爸爸持续发热、咳痰，五天不见好转，是肺炎......已经住院了.......你赶紧的.......赶紧的回来.......”一个多小时后，一位来之于省会南京的、随叫随到的“24小时护工”，匆匆登上了开通不久的、驰往扬州的高铁.......
没料到两三天护理下来，老太爷对我以往多年多次的“护工”水平却越来越不满意，不停地指出我做的不到位的地方，而我越是委屈，越是解释，反而越让躺在病床上的老太爷生气不已。
“咱家的这位老革命........今天这是咋啦？”我心里不停地嘀咕着。新冠疫情期间，特别又被闷在了“呼吸科”这么一种病房里，进进出出都有着极其严格的管控。加上吃不香睡不好，还惹得患病当中的老太爷如此这般的不开心，我心里越想越憋屈，甚至想哭.....第四天上午，扶着没有笑脸的父亲起身、下床、小步片刻，老太爷慢慢的回坐在病床边小歇，我则束手束脚的坐在一边，不敢再多言多语，以免又要惹是生非。老父亲轻轻咳了几声，声音突然温和了起来，但依然还是那么严肃：“小扬，爸爸这几天见你不时的接打电话，回绝了店里的许多生意，爸爸心里很不好受。你是一个有孝心的孩子，也是一个优秀的文艺工作者，又是一个十分称职的照相馆老板，但你做护工真的不合格啊！爸爸决定，今后爸妈再出什么状况，就在医院里找护工，你.......你被开除了.......”说到这里，板着脸的老爷子似乎露出了一丝笑容。我听不明白老父亲的这段话的意思，想起身解释，可又不敢开口。老父亲顿了顿：“这事就这么定了，等你妹妹一会儿安排好护工之后，你立刻回南京，你已经.......被开除‘护工’资格了！”我，浑身散发着闷气坐在返回南京的火车上，拿着手机与《大春观察》主编大春聊起了刚刚被老爷子“永远开除”的这件事，一会儿大春主编回了一行字：“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直到此刻，我似乎突然读懂了大春这句话的含义，又似乎突然明白了老父亲为啥找了这么一个巴不挨的借口、并再三撵我走的真正用意！
↑去年，92岁的老寿星戴上了一副很时尚的生日眼镜——老徐家原班人马合影留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