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岚:新历史抒写的时代意义和价值
前情
新历史抒写的时代意义和价值
紫
岚
身为《劳动时报》资深编辑、策划人,崔晓飞是个不安分的人,她一直在尝试,在突破,在寻找一种真正属于自己的表达方式。从散文、小小说、纪实类的写作到《戏说上下五千年》(以下简称《戏说》)系列短篇小说作品,这个自称“小妖”的侠骨柔情女子,“妖身一变”,变成了一名新历史抒写者。她拉来好友李永斌助阵,组成文坛新组合“笑李飞叨”,以笔当剑,笑傲江湖……作为一名读者,实在惊艳于她的华丽转型。我觉得她找到了她想要的,找到了表达自我最理想的抒写领域和方式。
从远古说到春秋战国时代,她说得潇洒自如,诙谐轻松,又不失对历史的尊重。如果未经通览和精读细研,历史抒写就是胆大妄为下的胡编乱造。崔晓飞的《戏说》显然是她厚积薄发的成果。细品作品的表现手法,我宁愿将《戏说》系列作品作为小说来读。
春秋战国是个热闹的时代,诸侯争霸,百家争鸣,智士奇人、三教九流,纷纷登上社会舞台,使这段历史异彩纷呈。这不,刺客聂政出场了。他是《戏说》之《斜阳匕落》中的主人公。就让我们跟着聂政走进《斜阳匕落》的古风奇异场景,去领略笑李飞叨的“戏说”魅力。
热闹集市上突兀的三声狗叫为小说开了头,接着展开了屠夫杀狗的场面,将主人公的外貌、神色、气质、与狗搏斗及杀狗的动作招法,以不到四百字的篇幅描写得栩栩如生,惊心动魄,亦庄亦谐。但杀狗与杀人毕竟不同,杀狗容易杀人难,尤其是刺杀相国侠累这样的人物。当严仲子请聂政刺杀侠累时,作为读者,我为严仲子捏了一把汗,觉得他看错人了。小说在这里不动声色地给读者设置了一个悬念。虽然聂政自己说他是在魏国杀了人逃到这里来避难的,但我们不知道是真是假,更不知道他杀的是什么人。聂政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将如何面对严仲子的请求?他能否胜任?小说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却以一种隐形的叙述力量牵引着读者的阅读欲望。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聂政明白了严仲子之意后,按理说,以其“斜阳匕落”的功夫、他的家庭经济情况和严仲子对他的信任,以及他在魏国杀过人的经历,他会欣然应允,但是他婉言推辞了。虽然礼箱暂时收下,可那也是无奈之举。那么,面对重赏,聂政没有丝毫的勇夫气概,是他自知没那个能耐,还是真如其所言“老母在堂,姐姐未嫁,不敢将性命交于他人”之故?亦或是另有隐情?
直到后来聂政单枪匹马杀入相国府,一路劈荆斩棘,所向披靡,扫除众多兵甲护卫,最终刺死侠累,都没用他的杀手锏“斜阳匕落”,其英勇和武艺之精可见一斑。及至聂政以剑割面,撕下自己的脸皮后又剖腹抹脖子自尽,“像一尊黑塔般轰然倒下”,此时我们看见,倒下去的是他的尸体,而一名惊天地泣鬼神的义侠形像跃然纸上。聂政的勇不是为了重赏,而是为了知遇之恩,一句豪气冲天的“我将为知己者用”,让我们想到了当年的豫让;聂政当初推辞严仲子显得不勇,真是“老母在堂,姐姐未嫁”之故。勇与不勇,都是为了一个义字。义是他的做事原则,是他做人的理想。
为了死后不牵连姐姐和严仲子,他割掉了自己的脸皮。这一惨烈悲壮之举,使人物形象一下子得到了更高层次的升华。小说以“戏言”写道:听闻此事,韩烈侯震惊了,大怒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他哪里懂得,聂政正是用“不要脸”的手段维护了他的脸面——一个勇武刺客的脸面,一个崇高义侠的尊严。而姐姐聂荣的出现,使彰显大义精神的主题得到了进一步提升。她本来可以继续在家相夫教子,安度余生,但她千里迢迢赶来赴死,就是为了弘扬弟弟的大义英名。史书记载,聂荣是因弟弟死亡悲极气绝而亡。在这里,作者将她的死巧妙“戏化”,将悲情的死改为悲壮崇高的死,很好地起到了画龙点睛,强化主题思想的作用。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为了金钱利益,面对种种“重赏”之诱惑,当下世界的勇夫纷纷出手,不择手段,铤而走险,表现出的勇敢和聪明超乎想像。“勇”彰显,而义泯灭。这个看似虚无缥缈的“义”字,正是作者赋予小说《斜阳匕落》的时代意义和价值。其字里行间隐现着鲁迅先生《故事新编》的某些文本元素和文学精神,这也是我为什么将《戏说》系列作品当小说来读的原因。
小说语言活泼诙谐,简洁而富有张力,细节描写生动有趣,叙述演进张驰有度;塑造人物形象笔法娴熟老道,给作品增色不少,比如写到严仲子借聂政母亲过生日以重金相赠,聂政拒不收礼,要把装着黄金的箱子原封不动地给严仲子搬回去,但是礼太重,他搬不动箱子。小说写道:
他运了运气,蹲起马步,伸长双臂紧紧抱住箱子,使劲发力,结果脸憋青了,箱子依旧不动。聂政一冒火,狠狠踢了箱子一脚,疼得龇牙咧嘴,抱住右脚单腿跳了几下。
看到严仲子捂嘴嘲笑自己,聂政羞红了脸,又赶紧站稳,故作镇定地说:“反……反正,我就是不收。你倒是说说,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究竟为何?”
几个动作,两句话,简单勾勒,却将聂政的质朴、厚道、耿直的性格表现得活灵活现。管中窥豹,由此可见作者已深谙小说之道。《戏说》系列作品能引起读者共鸣,也就不足为奇了。
刊发于2021.1.28《劳动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