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让音乐流经你的生命河
贝多芬《英雄》片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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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莫敏妮
小心翼翼走过春夏,再踏过凝结整个深秋的凉,迎着寒露风霜,我们飞越一片时间海,来到新年。那些北方霜叶红于二月花的山行绚丽,南方黄花满径客行迟的野趣欢喜,既属于过去,也属于未来。新年一定要说点什么吗?生活需要仪式,就像汪曾祺说的 “一定要爱点儿什么吧,恰似草木对光阴的钟情”,音乐平台离不开闲话音乐,但不限于音乐。
一座音乐艺术的江山,由许许多多音乐家的泪水与汗水凝结而成。从事艺术从来都不易,需要天赋和勤奋,但这种稀缺的资源,有时并不能带来物质财富。从前很多艺术家挣扎在贫困线上,有的与疾病与命运作抗争,更甚的,生前死后的冷遇令人唏嘘。在泥沙俱下的艺术史里,时间也不一定最公平。但是,艺术就是那道光,挣脱枷锁冲破黑暗,通往自由之境。奥斯卡·王尔德一直是个诙谐的人,他写了很多优秀的艺术理论,他在《道林·格雷的画像》的序言由一系列格言构成,他在其中说:“一切艺术都是相当无用的。”在经过对这些文字片段了解之后,我们立刻可以明白王尔德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是在挪用功利主义传统中的一句令人厌恶的用语“上帝不允许任何东西是无用的!”并且指出艺术是惟一无用的。假如我们认识到在世界上有种东西有其内在的价值和重要性,我们称之为美,却不是我们觊觎或者想抛弃的东西,那我们就会发现自己具有无功利性的能力,同时,我们允许艺术摆脱我们对它的计划。我们由此在自己身上发现了一种品质,那就是自由,它是许多价值体系的基石。
就让旋律与歌声带着我们,像英国拉尔夫·沃恩·威廉斯的《云雀高飞》一样翱翔于自由的天空。我们跟着《简·爱》中小女孩的对话指引,走一条闪光的艺术之路,前往艺术圣地。从伦敦到多佛尔,跨过英吉利海峡来到抒情恋歌诞生地法国。法国音乐的精致典雅,不仅让你沉浸在洛可可装饰艺术中不能自拔,在欣赏印象画派的时光河流中搁浅,而且能惊喜地看见卡门、蕾拉、阿莱城的姑娘……一个个鲜艳不羁的女性走来。歌声中的生命与爱情何其绚丽!
半生漂泊的肖邦, 他的钢琴曲像色调浓淡不一的薰衣草,极简与优雅交织,碰撞出风情万种的音色,覆遍了普罗旺斯大地每一处诗歌世界。我们不仅注目处于浪漫主义巅峰时期的法国,也关注肖邦他那个备受蹂躏的沧桑祖国。因为人类的历史变迁、世界剧变,我们都身在其中。
从法国东南部翻越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来到佛罗伦萨和罗马。这是一条古老的音乐朝圣之路,当年无数音乐爱好者,翻山越岭走这条路,到意大利听红发神父维瓦尔第的琴声。意大利音乐,你能看到阳光闪烁嗅到香草味。一本Teatro alla Scala各种版本的《Lucia di Lammermoor》几多惊喜,从没见过的卡拉斯剧照以及史上最全的Lucia,诠释司各特与多尼采蒂笔下的灵魂。意大利美声,是上天的恩赐。为了这绝美的享受,肯定有人投入无数时间学习意大利语,我是其中之一。
游历意大利之后,不能不说德奥音乐,那是在理性结构之中隐现的浪漫销魂。听吧,最优秀的灵感都来自最为悲惨最为忧愁的时刻,却从那不可测的深处发出最温情最抒情的歌声,那是浪漫主义时期舒伯特小夜曲。当然还有无数音乐前辈,那些星光熠熠的巴洛克时期大师以及维也纳古典乐派。莫扎特生于严寒死于严寒,仓促地走完35岁短暂人生。他的《后宫诱逃》、《费加罗的婚礼》和《魔笛》等歌剧表达自由,歌颂光明,以美德精神追寻人类生存意义。只是有谁真正见到莫扎特的真容?没有,流传下来的哪怕所有的画像都是失真的,惟有他独特的音乐和艺术表达世代相传。一位自称为福尔摩斯的后裔侦探迷,读了关于莫扎特的一本书,说“原来,天才指尖的每一个音调,都有一个致命的暗符。”我们也试着在聆听中,追寻他音乐中的奥秘。最美最炙热的音乐,不能没有风雪中硬质的贝多芬。他的音乐传递出崇高与不屈抗争精神。正是艺术,仅仅是艺术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 “啊!在我尚未把我感到需要谱写的每一乐章完成之前,我觉得不能离开这个世界。”未完成的艺术这一力量挽救了贝多芬,也鼓舞着无数逆境中自救的人。“原来,人对他者的痛苦毫无想象力”,对这一句深以为是,世间稀有“真正的感同身受”这回事。我也曾深陷困境,重压之下也不止一次做着背幼儿逃出生天的梦。正是贝多芬在抗争中获得欢乐,赋予生命绝对价值的精神,激励着我不屈不挠。
2020年12月16日,贝多芬250纪念日,特意抽出时间弹贝多芬的《升c小调第十四钢琴奏鸣曲》。那个时刻,贝多芬心传心的音乐力量,让我在回首时泪流满面。
从德北渡过波罗的海,往东。俄罗斯长线条抒情音乐能让我们深入到它那广袤的土地的深处,深入到旧俄时代静谧和无拘无束的乡村生活。农舍、村庄、河流不断掠过,辽阔的荒原和森林,微风挟着野草与薄荷的香味,把芦苇与庄稼吹得如涟波荡漾。啊,矢车菊,罂粟,紫罗兰,到处都是花。啊,多美!空气多甜蜜!躺在那些又软又厚的草上多舒服啊!油画般的景致孕育出一些忧郁动人的东西,那是斯拉夫人无以释放的内心,就像一个谜,无以阐释,无以刻画。最后,我们来到拥抱向往自由的人的国度,你看过1994版的电影《小妇人》吗?“童年最难忘,最冷的一个冬天,内战导致燃油与灯油短缺。黑暗时期,我们马奇家,算是创造了属于自己的光明。”温暖的电影中有一条音乐线索贯穿始终,那就是乡愁积聚的德沃夏克《“新世界”交响曲》。
Dvorak - Symphony No.9 'From the New World'
自人类思念母亲最美的歌——《母亲教我的歌》之后,这是他最感人至深的作品。自由与乡愁是一支古老又现代的深沉歌谣。
聆听音乐就如阅读诗歌的经验,不仅仅是一种审美经验,它还是一种社会经验。一个人思想意识的形成,就是有选择地掌握他人话语的过程。 罗素说过,“你能在浪费时间中获得乐趣,就不是浪费时间。”一个拥有广泛兴趣与勃勃生机的人,会感受世间之美如此之多,无法一一经历。但可以活在华兹华斯的诗歌里,感受“能活在那样的黎明中是何等幸福”;可以穿越到古典时期,亲历启蒙主义、百科全书派和狂飙运动,一睹莫扎特真颜,感受天才惊鸿一瞥的创作奇迹。也可以用艺术将人类生活方式与环境之间的对立、冲突变得温柔自然与和谐统一,这就是我们现代人所追求的一种文脉价值。
此刻,我们已站在了2021年,身处繁华与宁静之间,音乐穿越了岁月的无数个或明或暗的日日夜夜,在我们耳边回旋。新的一年,即使“新冠病毒”四个大字仍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挂在人类头上,但我们依天而立,用“战地黄花分外香”的豪迈迎难而上,闪避、抵御和战胜一切困难。我们不乏温情不作矫饰,在艺术中寻得自由,在生命中绽放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