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许一体化获批,悲哉开封,你成最大输家!
鞋子终于落地。
10月23日,许昌市政府网公开了《郑许一体化发展规划(2019—2035)》正式获批的信息。
看待郑许一体化,应该站在港区的角度去看。港区产业在南港,港区一路向南,郑州的产业发展带也一路向南,而开封,则大概率转向旅游休闲功能。
终于,在郑汴一体化提出近十年后,郑汴双城发展模式也成往事;在顶层设计上,开封丧失了和郑州互动仅有的唯一性。
苦了开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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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省会郑州的发展策略都是飘忽不定的。
很多人会记得,最初郑州的发展策略是向西和洛阳融合,建成百里大城。但后来不了了之,开始向东和开封融合。
再后来,郑州大都市区规划出台,新乡、焦作和许昌都被纳入了郑州卫星城的范畴,争先恐后地对接郑州,郑州成了中原城市群的中心。焦作的高速免费政策、新乡的平原新区产业带、许昌的机许快轨对接航空港纷纷落地。
当许昌的地铁线路正式接轨航空港的时候,开封的重要程度再次飘忽不定起来。
因为悬河,开封地理位尽显尴尬、既错过了经济交通大命脉,又无法承担工业重镇。
这导致时代越往前走,开封似乎越显得无所依凭。
从历史的纵深中俯瞰,开封的荣华起于大运河,也衰于大运河;但在近代,更失落于错失新中国的经济命脉京广线。
郑州因陇海和京广,上演了最精彩万分翻身之变。而开封,这个曾经荣耀千年的王城,在今天却在在乎郑州到底会偏向于谁!
从盛世王都到仰人鼻息,兴衰之不可捉摸,震撼了多少人心!
在今天,当我们回溯千年,才发现有关兴亡也许一切早有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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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真正的衰亡起于金兵围城。
就在金兵攻破汴京城墙的那一刻,开封作为一国之都的宏大叙事已然完成了使命,七朝古都千古繁华彻底成为过去式。
此后的1000年,开封的任何跌宕起伏,都不再能牵动整个国家的命运和走向,一切开始变得像是小池塘里的风雨,再无风浪。
长安是古代都城的王者,周、秦、汉、隋、唐。中国历史的前半部,全部演绎于八百里秦川。
而唐以后,开封取代长安,成为五代和北宋时期的都城。
这是中国王城发展的重大变化,和中国古代经济转变有关。
楚汉大战,萧何可以据守关中,输兵粮补给汉王,汉王因此得霸。汉王本想建都洛阳,因为洛阳是天下之中。
但洛阳不过百里,严重缺乏作为王都的一切经济基础。后来才定都长安,八百里秦地,足以守霸业。
后来到了唐,中国到了历史辉煌的顶点。但人口剧增导致关中的经济优势和全国经济重心区的地位,全部消失了。
关中一切都必须依赖漕运,米粮输自东南。至此,关中已丧失了建都所需的地理优势。
为关中输送钱粮的人工河叫通济渠。
这时,假若有一方政治势力控制住了通济渠,就是控制住了漕运。这就好比扼住了关中咽喉,关中政权也就成了瓮中之物。
通济渠将赋税与经济重心的南方,同政治中心和军事中心的北方联结起来,为王朝的统一提供了保障。
汴州正位于通济渠的上游,它西通东都洛阳,南达江淮。这是咽喉之地。
后来,汴州就自己取代了长安,成为五代和北宋时期的都城。
史学家将在开封的统治称为中国历史的中部。在开封之后,王朝政权短暂南移,之后迅速北上,走完了元明清三代,一直到共和国。
站在中国政治地缘的大视角之下,开封的没落,是注定之事。
中国历史的上半部在西境,下半部在北境。
开封正处在这部历史的时间中心,它一边完成中国几千年历史过渡的宏大使命,一边铸就了自我的千古繁华。
历史学家陈寅恪说,中国文化造极于赵宋。
从陈寅恪在历史学界的地位来说,我们可以将这句话作为中国历史发展到开封阶段的最高褒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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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历史的下半部中,开封优势已经丧失殆尽了。这主要由两个原因造成:
一是王都离开中西部内陆北上,大运河就此改道。
这是一个递进的关系,开封从此失去了作为古中国交通枢纽的所有机会。
第二个原因是京汉铁路落户郑州,开封丧失了近代唯一的崛起机会。
开封和郑州恰好是历史走向的两面。作为火车拉来的城市,郑州因铁路而起,甚至因此夺取了开封长达数百年的省府地位。
当京汉铁路修到了到了黄河北岸之后,出现了难题,导致铁路不能从当时的河南首府开封过。原因大概有两种:
第一种说法和袁世凯有关。铁路设计原本要经过河南周口,但是袁世凯不同意,因为铁路要经过他的家乡周口项城,当时义和团多在铁路沿线活动,袁世凯怕自己的家乡受到破坏,就把铁路西迁了150多千米,铁路就避开了周口,经许昌在郑县与陇海线交汇。
就这样,京广线绕过了开封。
第二种说法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从开封过河,两个备选桥址是郑县荥泽口和洛阳孟津。后来选择了郑县。
荥泽口铁桥在修建期间由于流沙问题停工数次,后来勉强修成。
但大桥在建成后直到被炸掉,一直以危桥状态运行,火车过桥时速只有十几公里,每到汛期几百个人住在桥上随时待命。87年时实在无法继续使用,就被炸掉了。
荥泽口桥命运如此,如果当时是在开封修桥,那么结果会是什么样呢?
不管结果如何,但错失京广线,成为压垮开封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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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进入到了新中国,开封的抛物线走了一个逐渐下沉的趋势。
省会搬迁直接搬走了开封80%的精血。河大被拆的一盘散沙,开封连最后的一点精气也没了。
而身处黄河边,不知是开封的幸运,还是不幸?
因为黄河水患和平原腹地,开封在战略上毫无优势,国家不可能把重要的工厂、科研部门放在开封。
这注定了开封不可能有雄厚的工业基础。
一个没有坚实的工业基础的城市,在主席站在天安门上说我们要将眼前全部盖满烟囱的时代,必定是艰难的。
同为旧都的洛阳的却不一样。从地缘形态上来说,自古以来西安洛阳就唇齿相依互为补充。国家可以将军工重镇放在西安,将命脉国企放在洛阳,但决不会放在开封。
完整的工业体系甚至到今天都一直在支持撑着洛阳坐稳省内老二的地位!
时代再往前发展,新的问题又次出现了。
这一次,是因为郑州到开封的距离,真的是太近了。
郑州作为一个中心城市,它的经济辐射的范围,大致在150公里上下。
在这种情况下,开封几乎发挥不了它在经济上对周围地区的辐射作用。开封完全笼罩在郑州的光环之下。
在提倡郑汴一体化之后,人们发现开封与郑州,经济上的互补性是如此之差。
开封完全没有自己的工业体系,在朱镕基政府国企大改革时期,开封工业几乎全部瘫痪。
郑州是省会,可以凭借强大的行政和政策引导迅速的找到新的方向和路径,比如说郑东新区、高新产业园区、经济开发区、航空港区等等。
但是,已成为四线城市的开封,却只能凭借一己之力艰难转身。
开封在九十年代国企破产潮后落入谷底,之后便开始进入长期发展目标不明确的魔咒。先是定位玻璃城、化工城、轻纺城,后来陆续喊出了轻工强市、商贸强市,直到最后定位于旅游。
但是,旅游产业从来都只能锦上添花,而不能雪中送炭。
这一点,总让我想起开封的兄弟城市杭州。
曾经很多年,杭州凭借南宋古都和西湖成为旅游城市。但是在长三角整体经济强者如林的时代,杭州是最陈旧和落寞的,宁波看不起杭州、南京也看不起杭州,这一直在今天都是经久不衰的地域互撕的话题。
但自从阿里进驻杭州,并逐渐成为这个地球上排名前几的互联网公司之后,杭州才开始彻底咸鱼翻身、风头渐盛,大有追赶长三角老大上海的态势。
到了今天,开封基本是作为郑州人的后花园存在。
周末去看看老河大、去清明上河园玩一天、去黄家包子吃吃灌汤包。快则一天来回,慢的人周六去周日回。
开封的人周末也会来郑州,去逛逛大卫城、万象城、国贸360,购购物、买买开封买不到的品牌。
这基本成为了郑汴融城最融洽的一种形态。
这几乎是一种弱到不能再弱的互动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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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半个世纪以来,开封是一个以土著居民为主的城市。
它不像省会郑州,是一个纯移民城市;也不像洛阳,因为工业发展汇集了几十万来自天南海北的说普通话的人。
许久以来,在极度缺乏的流动性之下,人民日复一日的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正是这些铸造了开封生活的慢。
开封的慢演变成为固守和滞后,与缓速不前的经济相得益彰。
2005年5月,美国《纽约时报》罕见地发表了一篇文章:《从开封到纽约——辉煌如过眼烟云》。文章中有以下这些文字:
公元1000年,坐落在泥沙淤塞的黄河岸边的古城开封,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城市。
回望大浪淘沙般的历史长河,你会看到辉煌,特别是某一个城市的辉煌,多么像萤火般转瞬即逝,也会为这种无常的兴替感到震惊。
今天的开封肮脏贫穷,连个省会也不是,地位无足轻重,所以连机场都没有。
这种破落相更让我们看清楚了财富聚散的无常。
而这篇文章的结论是这样写的:
思考开封的兴衰,使我们猛醒。我们应该不懈奋斗,改进我们的高技术创新力,增强教育实力,改善促进经济增长的政策。
如果我们在经济繁荣的桂冠下流连不前,即使像纽约这样伟大的城市,也总有一天会堕落为哈得逊河上的开封。
悲哉开封!你的千年荣华,在今天却只能是作为被外人警惕的衰亡样本而存在!
痛哉开封!你的雍容气质仿佛还在昨天,但忽然间却只能仰人鼻息,在意省会到底中意于谁!
悲哉痛哉,长歌当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