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无题｜《人性江湖》之七星蝴蝶

一

嘉靖年间，政浊治昏，边防懈怠，东南沿海一些富豪、不法商人、海盗与倭寇勾结劫掠，大发国难财，致使倭患愈演愈烈，祸殃沿海，危及我民。浙江巡抚朱纨临危受命，奋力抗倭，保家安境，连诛犯我境之倭寇、不法土豪于境内，救人们于水火之中；又捉海盗李光头者凡九十余人待处；闽浙不法土豪乡绅恨之，欲置其死地而后快！

二

这一夜，皓空如洗。江湖人称“闽浙双刺”的“七星剑客”东方百度和“蝴蝶女侠”公孙阑珊夫妇又接了“一单生意”。

两个人蒙面黑衣，在鳞次栉比的屋顶上，展开轻功，向那处大院急速而行。

突然，一个趔趄，东方百度绊了一跤，夫妻两人各后撤一步，定睛看时，见一长眉和尚躺于屋顶，此时竟然微鼾有加。夫妻俩对望一眼，均知来者不善。但在摸不清路数和来历前，两人不敢贸然出手。两人一般心思，向左绕行，但见那和尚竟倏然而左，行动飘忽，如同鬼魅般又挡于其前，而型体姿势微鼾不变；两人又向右绕，如前所般，那僧又忽而飘右，挡在脚下。这一下夫妻两人吃惊不小！看这情形，这和尚武功之高，竟当世少有！

夫妻两人一阵慌乱，下意识的轻越而起，同时分别拔出七星双剑和蝴蝶刀在手，以防那和尚从下盘偷袭；说来奇怪，两人竟轻松地从那和尚身上掠过，回头看时，那和尚仍侧卧在地，睡得正香。

夫妻两人出了一身冷汗，怀揣忐忑、疑虑重重，继续前行。

远远的看到前方一棵百年大榕伸向屋顶高处，奔到跟前，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见一长须僧吊于屋顶枝前，亦微鼾而睡。

两人头皮发麻，知已无退路，继续前行而过，竟很顺利；刚松口气，不禁又骤然心跳加快——前方屋顶，赫然有一大耳和尚倒立屋顶之上，复似酣睡。

夫妻俩彻底崩溃，东方百度，颤声低吟道：不知前辈有何见教？！

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道：请随我们来！

两人大吃一惊，回头看处，先前那两个老僧依然就紧紧跟在身后，而两人竟不自知，不禁后怕不已……

三

一个月后。

黑暗里，七星剑客东方百度小心的装束妥当，刚要迈步而出，但听妻子在床上悠悠的道：你要干嘛去？

东方百度一愣，道：那姓李的土豪给的订金实在是不少。干完这一票，咱们归隐江湖，过快活日子。

公孙阑珊急道：你不是已经答应天雾、天雨、天雪三位大师，不去杀那朱纨了吗？况且——这么多天来我也想了想，那朱纨干的是除倭为民的大事，你我虽出身下层，当此国难，却也不能为了钱什么都干！我们收手吧……

东方百度哼了一声道：妇人之见！天下狗官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不去，也不要挡我；况且那三个秃驴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了!说罢抬脚便走。

刚到院内，闻身后风劲，瞬间拔出一七星剑格挡，但听当啷一声，一把蝴蝶刀迎风掉地。东方百度大是不满，回头冷冷的道：你待怎地？

公孙阑珊道：我说过了，不能为了钱，什么都干！

七星剑客嘿嘿两声，喉咙里发出怪戾之声，嗫嘘道：你好啊，你好！你真好……突然一低头，手一前划，背上另一把七星剑赫然划出，在空中转了个圈，剑尖直至蝴蝶女侠心胸。

蝴蝶女侠凄惨一笑，道：百度，来生还做夫妻！站立不动，赫然中剑，应声而倒。

七星剑客大吃一惊，慌忙大乱，欲待拔剑，已然太晚，颤声道：阑珊，你可以躲的……

这时，院内跃进三僧。长眉天雾、长须天雨、大耳天雪大师进得院内，见此情景，当即分三角将夫妻二人围在中间，打坐念禅为阑珊超度。

百度懊悔不已，抱着妻子痛苦凝噎，但听阑珊气喘吁吁的道：三位大师……我，我求......你们件事啊......

长眉天雾道：女施主但有所求，老衲无以不允。

阑珊喘息道：饶了百度性命……他……其实待我……很好的......只是......一时见利忘义而已......

说罢头一歪死了。

四

官道上，三个老僧衣袂飘飘。

那大耳和尚道：他奶奶的，第一次见他时我就说废了那坏人。

那长须和尚呆呆的道：世上无坏人，所谓好坏皆虚妄。

那大耳和尚接道：二师兄，去你奶奶的虚妄。

长须和尚又一呆，道：师弟，你……

长眉和尚哈哈大笑。

官府衙门前，朱纨大人施粥救济灾民，一群叫花子一哄而上，东方百度拖拉着腿、拄着拐杖、拿着破碗，也跟着挤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