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户垣的诗丨睡不着的人，都能听见/有耳朵的星星/一颗一颗往山里落
（户垣镇派出所-2-17-3-25）
小镇
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小镇，人们叫它户垣
这里交通受阻，网络微弱
从来不会有火车驶过，但飞机时常在林中
迷路。小镇很穷
穷得只剩下碧天绿水
这里的人，活在盆地一样的山沟
四周抬头，除了苍天黄土，就是群山狼窝
春节来临之前
家家户户的院子里
堆了很厚的积雪。还有那
很深的夜里，睡不着的人，都能听见
有耳朵的星星
一颗一颗往山里落
（户垣正午的天空，2017-3-25）
故乡蓝
有谁可知道，故乡的天，到底有多蓝？
秦岭以南，丹江以西。盆地普遍，山拦着山。逶迤盘旋的村路，迂回深林。我刚一头传进村口，鸟儿就散了。一身的蓝，和打破的水瓶一样，散了一地，散在芦苇身上，一群蝴蝶幻化成精灵。
云烟幽处，没有山人秉烛，只有樵夫栖居。
山里的空气，水和森林，日复一日，渐渐被蓝色侵居。
蓝，是石头最美的野餐。蓝，照耀在我所有的亲人和村人身上，他们变得原来有安详，宁静，慈悲。
我多么羡慕空中疾翔的鸟，无论大的还是小的，无论老的还是幼的。它占天为王，所有的蓝，在它们的碧眼底下，用翅膀慈爱抚摸。
走在山里，我不小心掏出草洞的口袋，我掏出了一丝蔚蓝的往昔。
（小镇的影子，2017-3-25）
故乡的云
每次朝着故乡的方向看云，我就想起
老家的大麦和大米装进库房之后雪白的粮
故乡的麦子永远有最香的麦垛
在那个叫凉水沟的村庄，居住着绿色的蝈蝈
低飞的燕子，蚂蚁洞里的粮食满仓
葡萄架上晒着狐狸偷吃过的紫葡萄
人们喝着亮净的溪水，如山坡上羊群吐出的呼吸
一式一微。风在山野奔跑，牧农收割庄稼的镰刀停下来
坐在巨石上面等着锄头和月亮在脸上发光
每当饥饿来临，我就总会想起故乡
总会抬头看云，它们是我安放在天上的口粮
那些云，打扮成蔬菜的模样
它们穿着蓝色的裙裾，灰色的鞋子，带着火红的帽子
立在大树上，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惊惊梦
七月的大雨过后，每个异乡人肚子里的麦粒
在夜间离家出走
（小镇的模样，2017-3-25）
童年
在异地的乡下，我看见一小块阳光
照着农家小院
桃花的苞蕾，在雨水中扎营
我就想起儿时我们村里，烟雨中的春耕
很多年了，我从没有如此
强烈地感受老家的变迁：
乡下千里良田没了，良田里撒肥的农民没了
农民犁地的耕牛没了，牛背上欢爬的春虫没了
天空中边捉虫边低飞的花燕子没了
燕群眼中牧羊的村童没了
很多年了，家家户户往昔的农事，早已不见踪影
它们已被发达的科技与器械代替
我只记得，那个时候
我爸刚从麦田里撒肥回来。他摘下蓑衣
拉着我满是泥巴的手，唱着欢歌
从我手中接过驱赶羊群的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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