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说名家犯的“小错误”,尽信书不如无书!
民国名医张锡纯是中医界翘楚,现在中医少有不读张锡纯的书;提起来大家都赞叹不已!但是张锡纯也犯有小的错误;比如他在解释茵陈时候就误会茵陈青蒿一种植物,他在茵陈解释开始说道:茵陈者,青蒿之嫩苗也。秋日青蒿结子,落地发生,贴地大如钱,至冬霜雪满地,萌芽无恙,甫经立春即勃然生长,宜于正月中旬采之。其气微香,其味微辛微苦,秉少阳最初之气,是以凉而能散。
显然是错误的。下图是茵陈春季样子。绵茵陈:多卷曲成团状,灰白色或灰绿色,全体密被白色茸毛,绵软如绒。茎细小,长1。5~2。5cm,直径0。1~0。2cm,除去表面白色茸毛后可见明显纵纹;质脆,易折断。叶具柄;展平后叶片呈一至三回羽状分裂,叶片长1~3cm,宽约1cm;小裂片卵形或稍呈倒披针形、条形,先端尖锐。气清香,味微苦。
下图是青蒿春季图片:本品茎呈圆柱形,上部多分枝,长30~80cm,直径0.2~0.6cm;表面黄绿色或棕黄色,具纵棱线;质略硬,易折断,断面中部有髓。叶互生,暗绿色或棕绿色,卷缩易碎,完整者展平后为三回羽状深裂,裂片及小裂片矩圆形或长椭圆形,两面被短毛。气香特异,味微苦。
两种虽然相似区别还是比较明显,无论外观和典籍记载都不一样,我就纳闷张锡纯为何犯了如此小错误。当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虽然如此张锡纯在我心中仍然是苍生大医!
青蒿是一年生植物,从一粒种子白手起家,所有的东西都是自己挣来的,因此它里面既有生发的阳气,又有积攒的阴气;茵陈蒿就不同了,古人说它是因陈,卢之颐说“因者,仍也,托也;陈者,故也,有也”,陈是它往年的旧根,它每年春天都是在这个陈根上发出来新芽,可见它不是白手起家,而是仗着祖上的基业,就好象刚开始做生意就有很多本钱,自己光有开拓性就行了,不象青蒿那么注意积攒阴气。但要注意,茵陈蒿的本钱在哪呢?在老根上,我们用药时是去掉老根的,只用嫩芽。这就等于把它的阴气都扔掉了,只留下它的生发之气。我们也可以这样来理解,事物总是阴阳的平衡体,青蒿中的阴与阳是平衡的,茵陈蒿中的阴阳也是平衡的,但茵陈蒿中阴阳分布的部位却不均匀,它的阴气主要存储在老根里,嫩芽以阳气为主,这样一来茵陈蒿明显不如青蒿含有的阴气多,因此造就了它们的主治方向不同。
北京老中医张菊人老 新定银翘散。新订加减银翘汤药物组成:银花、连翘、薄荷、杏仁、黄芩、知母、竹叶、瓜蒌皮。加减法:恶寒无汗,加栀子、淡豆豉;呕吐,加芦根、竹茹;胸膈不快或大便不解,舌苔薄白,加枳壳;舌苔垢腻,以枳实、瓜蒌易枳壳、瓜蒌皮。新订加减银翘汤和银翘散相比,主治功用明显减弱了辛散升提,增强了苦寒降润。菊人先生之所以如此变通该方,是认为“鞠通之方,适宜于江南,殊不适于黄河以北”。他的这种认识,来源于对北京地区地理环境风土人情长期细微体察,其云;“北京地高气燥,入冬以后,又多用炉火,室内一般比较温暖,出外又有皮棉保护,造成了寒困于外,热郁于中的条件”,当春阳上升之际,人们肺胃气分普遍早有伏热,一旦再感受风温之邪,则自然会形成风温外迫,伏热内蕴的病机变化。因此,“治卫外之邪(风热),必用辛凉使其透达,才能由外而解;内蕴之热,必用清化,才能自内而解”。对于这种说法不能说错误,临床肯定张老也遇到过,只能算是一种类型。
他这个办法恰好被蒲辅周老看到,随后蒲老谈到:此固一说也,但不可视为定例,我用银翘散,治风温初起,无汗畏风者,怕它透达之力不足,还要加葱白呢。葱白辛润,汗而不伤,和麻桂羌防不同。表解热透,我一般不用苦寒药,用白虎汤亦嫌早,常用鲜芦根、鲜竹叶,衄者再加白茅根,此名“三鲜汤”。
青龙按:我在临床体会:不用说北京,哈尔滨很多桑菊饮证,还得加葱白豆豉,地域之说虽然有些道理,但是也不是全对;还有一个体会。东北地区湿热病我感觉比江南也不少;希望大家注意!
秦伯未,中医教育家,临床家,可谓医林名宿。我在拜读他的大作《谦斋讲学稿》当中,论温病一篇读到温病名称调整一节看到,他老人家把湿温解释为温病夹湿,显然是错误的。看下图6条。
温病夹湿,叶天士《外感温热篇》第三段说到:未传心包,邪尚在肺,肺主气,其合皮毛。故云在表。在表,初用辛凉轻剂,挟风,则加入。薄荷、牛蒡之属;挟湿,加芦根、滑石之流。或透风于热外或渗湿于热下,不与热相搏,势必孤矣。
青龙按:显然这里叶天士说的夹湿是温病夹湿,非是湿温。《难经》五十八难第一条说伤寒有五,中风、伤寒,湿温,热病,温病;显然湿温温病不是一个疾病!温病夹湿,只是温病一个类型,非是湿温明白无误!秦伯未老显然犯了一个小错误!
吴鞠通在温病条辨当中提出白虎四禁:白虎本为达热出表,若其人脉浮弦而细者,不可与也;脉沉者,不可与也;不渴者,不可与也,汗不出者,不可与也;常须识此,勿令误也。没想他的这段话到了民国时期让张锡纯好一顿数落!
张锡纯《医学衷中参西录》中曾有说云:“近世用白虎汤者,恒恪守吴氏四禁......其四条之中,显有与经旨相反之两条,若必奉之为金科玉律,则此救颠抚危挽回任命之良方,几将置之无用之地。愚非好辩,而为救人之热肠所
迫,实有不能已于言者。按前两条之不可与之,原
当禁用白虎汤矣,至其第三条谓不渴者不可与也,夫用白虎汤之定例,渴者加人参,其不渴者即服白虎汤原方,无事加参可知矣,吴氏以为不渴者不可与之,显与经旨相背矣。且果遵吴氏之言,其人若渴则可与以白虎汤,而亦无事加参矣。不又显与渴者加人参之经旨相背乎?至其第四条谓汗不出者不可与也,夫白虎汤三见于《伤寒论》,惟阳明篇中所主之三阳合病有汗,其太阳篇所主之病及厥阴篇所主之病,皆未见有汗也。仲景当日未见有汗即用白虎汤,而吴氏则于未见有汗者禁用白虎汤,此不又显与经
旨相背乎?且石膏原具有发表之性,其汗不出者不正可借其以发其汗乎?且即吴氏所定之例,必其人有汗且兼渴者始可用白虎汤,然阳明实热之证,渴而兼汗出者,十人之中不过一二人,是不几将白虎汤置于无用之地乎?夫吴氏为清季名医,而对于白虎汤竟误设禁忌若此,彼盖未知石膏之性也。”
青龙按:其实我倒是觉得吴鞠通四禁之意,脉浮在表,是表证不解不能用白虎,桑菊饮银翘散都可以有机会。所以吴鞠通称之为辛凉轻剂,平剂,重剂。脉弦在少阳,不在阳明,故而不用白虎。脉细阴伤,当与滋阴,因此也不要用白虎,脉沉在里,热结肠胃,当用承气辈。这是原本意思,张锡纯拉出仲景原文显然是死于句下!当然至于不渴不用白虎确实错误,我在临床常用口干即可用白虎效果很好。口渴引饮伤阴加人参才对。
一日拜读胡希恕讲温病条辨,读到他老人家点评三仁汤如下:
【胡希恕按】此即湿遏热郁的风湿表证,正宜麻黄杏仁慧苡甘草汤,取微汗为治。湿家有表候,本不忌发汗,惟须兼逐湿,则汗不至多,湿得以行,而表亦自解,不然则大汗出,湿反留,病必不治,且湿热之毒,因药所激,上冲头脑,则神昏、耳聋、目眼、不语等变,亦所难免.然此非麻黄为药之过,
乃不知麻黄配合为用之过,亦非湿温发汗之误,乃湿温发汗不合法之误,后
世不按证候用方,只就时令寒热燥湿测度用药,乃有夏禁麻黄、冬戒石膏之
谬说。三仁汤方不过燥湿利水之剂,用于水停心下,而为喘满咳逆等证,或
当有效,然施于湿温表证,大是非法。
试问果如胡老所言治疗风湿表征,后世如何屡屡有医家选用三仁汤,治疗多种疾病,并不是胡老所言喘满可逆等症。可见不去运用只是空想臆测是不对的。胡老也不例外!当然胡老研究伤寒独树一帜,功不可没!
本文纯属对事不对人,没有对老前辈们不尊敬,医学之事不能马虎关乎人命,岂能草率!正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