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探莫斯科

2000年1月下旬的一天,雪花漫舞寒风凛冽。在寒冷的风雪中,只见一干人浑身紧裹厚重的衣服,低着头,两人一组,前后间隔四、五十米,匆匆行进在莫斯科的街巷中,不时有人偷偷地紧张地扫一眼前后左右,马上又低下头疾行。这是一些什么人?地下党还是黑社会?难免有人会产生疑问,答案却出人意料,这就是作为访问学者的我和几位中国留学生第一次游览莫斯科。

我们学习和工作的伊万诺沃纺织大学距莫斯科约300公里,乘火车需6个多小时。既然来到俄罗斯,没有理由不去莫斯科观光,但作为一个外国人,在茫然无知且语言不通的情况下,如何到异地游览的确是个大问题,幸亏我们遇到了长期在俄工作的陈老师,一位来自中国东北的非常能干又很热心的知识女性。她爽快答应了初到俄罗斯不久的我和几位朋友的请求,愿做向导带我们游览莫斯科。

临行前陈老师招集所有人员开会,详细介绍莫斯科情况及注意事项,制定了紧急情况处理方案。据她讲,由于改革开放初期大批中国倒爷携假冒伪劣产品狂扫俄罗斯人腰包,虽然许多人发了洋财,但也严重损害了中国人的形象,特别是欧洲人最重视的商业信誉成了国人的难言之隐,再加上目前中国的国力仍显不足,因而莫斯科不欢迎中国人,中国同胞经常遭遇警察盘问,若是语言不通或讲不明白,或是证件不齐,就会被抓到警察局关铁笼子,还要被搜身和罚款。在护照、签证齐全情况下,凭火车票、学生证、学校介绍信,可在莫斯科停留三天,而且你要能说清楚才行。特别要注意的是,由于前苏联克格勃的工作惯性,凡三人以上同行都有非法集会嫌疑,警察必然严格盘问,而中国人生性好扎堆儿,又好大声喧哗,岂有不引人注意之理?所以要求我们一律俩人一组,间隔五十米行走,切忌大声。一旦遭遇警察,无关人员要立即往深巷中疏散,一切由她处置。我们怀着十分忐忑的心情来到了莫斯科,于是出现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莫斯科的地铁之发达实为世界第一,十余条线路纵横交错四通八达,更有上下几层,换乘时乘电梯上下达百米。陈老师告诉我们,莫斯科地铁非常复杂,乃至有的人乘了两、三年还不甚清楚。而她十分轻松地带我们多次换乘,一会儿在上层,一会儿在下层,或环线或支线,让我们敬佩不已。在异国他乡的茫茫人海中,在复杂的莫斯科地铁中,让我们感觉到的不仅是语言的压力,还有对自身能力的担忧,何时才能象陈老师一样熟悉莫斯科?据她讲,地铁中人们自然会集中在一起,警察通常不会盘问,所以在地铁中就像在根据地一样使我们放心,谁知就在地铁换乘过程中,一位同伴突然被警察拦住,我们顿时失去了安全感。在陈老师的示意下,大家立刻闪到一边,由她前去交涉。警察检查了证件之后予以放行,原来只是例行检查,大家轻出一口气,但心儿却狂跳了许久,彼此相视都被这下马威吓得更加胆颤心惊。

当我们参观完红场、列宁墓、克里姆林宫和大型建筑群国民经济展览馆后,陈老师又领我们来到越南楼,这个楼内居住着许多越南人和中国人,在这里第一次看到了中国电视节目和中文报纸,体会到莫斯科离中国并不很遥远。俄罗斯的冬季天黑得很早,离开越南楼时已是夜幕降临华灯初照,陈老师拟带我们去一个中国人的市场,因中途要经过警察局门口,又反复强调了纪律,此时天色已黑,路灯下服装的色彩已难以辨别,加上这一路段行人较多,前后联系很不方便,终于在一个繁杂的路口把陈老师跟丢了,不知她拐向何方,又不敢轻举妄动,后面的人马陆续汇合上来,但都无计可施,只好站在一个汽车站牌下佯装等车,相信陈老师总会发现问题来一个回马枪。漫长的十分钟后仍不见动静,有人决定冒险出寻,又过了一会儿陈老师终于回来了,她看上去有些失望和生气,是啊,这么大的人居然连跟踪都不会,怎么开展地下革命呢?她说她非常紧张,还以为我们都被警察抓走了呢,我们见到她却很高兴,就象在大海中抓住了一块木头,同时即内疚又紧张,因为此时出寻的人还没有回来,若再派人去找,又怕越找越复杂,好在那位朋友很快就回来了。此后大家缩短了前后距离,也强化了注意力,但陈老师却被刚才的事件搅乱了记忆信息,转了两圈也没找到中国人的市场,只好乘地铁到雅罗火车站(莫斯科共有6个火车站,彼此相距不远),然后乘夜车返回伊万诺沃市。

这就是我们第一次去莫斯科的经历,紧张惊险而疲惫,事后说起对莫斯科的印象,好像所有的景点都很模糊,只有紧张的感觉经久不忘。说实在话,当时的紧张很大成分是人为的,这之后我又多次造访莫斯科,特别是俄语水平提高后,游览莫斯科已是很轻松的事了。

(注:此文写于2001年10月,此处未做修改。时过境迁,今日莫斯科方方面面应该都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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