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苦思甜,听栖霞“过来人”讲述老辈时的胶东农村生活

寒冬的长夜难熬,往往眼瞅着窗外夜空的星辰,不觉往事连绵。
想当年,我母亲在世时常说对我们说:“现在生活好赖不说,能过个安稳日子了,不用东躲西藏了。”她的念叨,主要是为了让我们不要忘了过去的苦日子。
时光荏苒,世代交替。如今我也到了那个年龄,也时常在儿孙们面前提起往年的艰苦生活。尤其是在节假日全家团聚时,我都会坚持给孩子们讲一段,希望他们不忘昔日苦、珍惜今日甜。还好,孩子们都算听话,在外工作的两个孙子也养成了注重节俭的传统家风。
我跟孩子们说的事情,既有从母亲那里听来的,也有自己亲身经历的。
我母亲生前经常提起的,就是家里的一口柜子。她说:“当年我嫁到你们家里的时候,你姥娘只给了一口你老姥娘用过的大柜。说别人的闺女出嫁,就给她两条麻袋就行了,日寇来了装上东西就跑方便。”
母亲说的并不夸张。因为在1940年的大年夜,栖霞观里据点的日伪就趁黑摸进我们村,企图偷袭住在我村的八路军。我家在村东南头,大伯父起夜看到敌人进村,就带领全家就顺着村前小沟到了岗山。
第二日,即大年初一,大伯父便悄悄回到村里探望。只见家里被洗劫一空,我奶奶的那口小段子柜的两扇门也被拆下烤了火。而这口小柜在我1968年结婚时,母亲雇佣木匠更换了新门,尽管式样不配套,但母亲有了这口柜子,就把她原来那口老柜子倒给了我作为新婚嫁妆。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成家后与母亲、哥嫂分开过了。抓阄定下我所得老住宅的房舍三间加后门过道共四间。母亲住两间小厢房,哥嫂抓到房舍空基。我负责给哥嫂300元和60斤麦子、60斤玉米。
分家立约那天晚上,我们全家都哭了。哥嫂暂住我叔父的旧屋,难过的是如何能盖起自己的屋子。我和妻子哭是因为不知道这300元从哪里弄,粮食何时能省出呢?或许现在的人们感觉300元钱和这些粮食并不多,但在当时,的确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我自己刚开始独立过日子那几年,家里生活十分艰难。就吃的来说,白面大米等细粮只是过年才能享受一点,那鱼肉就更不用说了。那时候住房三间,只有睡觉的西间有个房门。东间我用向日葵(方言叫转日莲)秸秆当支架,用旧报纸糊了个纸门挡风寒。我的一位老同学至今还常提起这件事。
家里无有值钱的东西,那口至今在用的衣柜是母亲当年的嫁妆(也是姥姥当年的陪嫁)和,还有一个伯母给的箱子。再就有结婚时留下的16元钱过后才补买的一口小闹钟。进间靠北墙我用泥坯(方言称堲)盘了个泥桌子,桌子垒成上下两层,用报纸糊面,作为盛饭具的柜子。茅草屋下的几扇五六十年前的门窗早已破烂不堪。每天妻子上山挣工分还债,把孩子锁子家里,那木头窗棂子被两个孩子摇晃的散了架。冬天买张封窗纸封上,过年再贴上母亲剪的窗花,那时候也觉得挺美。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门窗实在无法遮挡风寒,我才雇佣木匠制作了玻璃门窗。
1971年春节后不久,我伯父一天中午从十里外的招远毕郭赶集回家,妻子见他没有吃饭,就拿起盘子中唯一拳头大小的馒头让他吃。大伯眼里含着泪说什么也不要,他说我吃一口孩子能吃一顿。是的,当初家里的孩子才八岁但挺懂事,也推让不肯吃。就这样这一点馒头就又放到盘子里去了。岂不知那是大伯父前来告别的,他不久就去世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至今想起来心里就倍觉心酸。当年我父亲参军牺牲后,大伯父一直照顾我们,他的殡葬费用全由我们兄弟俩负担。一共七十六元的上等棺材钱,我们每一家分担三十八元。可当人家上门要债时,家里只有三十元。这短缺的仅仅八元钱一时间无法借到,我和妻子急得竟抱头哭了。无奈人家将那八元钱延期还才解了围。
1972年我在中学任教期间,冬季用的棉被里表是母亲土布机织的粗布,单薄的褥子仅仅能容下一个人。宿舍是校园的东厢房,挨着东墙是用泥土垒造成的形似火炕的通铺。夜间四处漏风的门窗,雪花飘满了被面。那时候没有取暖的东西,就连盛热水的“暖鳖子”也没有,我们就用个打吊瓶的瓶子装一点水轮流暖被窝。常用的方法就是一下子钻到被窝内,直挺挺的躺下,天亮再爬出来,连转身都不敢,因为一动刚暖的地方就凉了。
一天多日的寒潮袭击,那如冰库的屋子实在是太冷了,我们无法入睡。正待我们手脚冻地麻木的当儿,眼前一把炮锤救了急。我们轮换作业,直到觉得全身有了热气就进被窝蒙头入睡。第二日隔壁的问我们夜里为何有长时间夯地的声音,我们几个颇有雅兴地说,保密。
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生活条件开始慢慢变好。到了 现如今,鸟枪早已换了炮:不仅房舍宽敞明亮,而且生活娱乐大大改观。昔日的广播匣子退休了,替代的是收音机、录音机、VCD、DVD、录像机、DV机、电视机、电脑、网络电视、智能手机等娱乐工具等,可以说吃穿不用愁。我的习惯是喜欢添置自己喜欢的照相摄影以及广播电视等娱乐器材,也舍得花钱,并且要先进的。
常言道梦想旧景,夜长梦多。是啊,冬夜长,的确梦多。不过梦中的情景大多是往事,再者大多事儿都是在旧时候的环境里。这一点倒好,有助于帮助自己回忆往日的艰苦,珍惜今日的美好生活。我坚信美好的明天将更加辉煌灿烂!
(本文作者:隋建国,1946年生人,籍贯栖霞大花园村,从教数十年,退休后致力于民俗文化收集和研究,著述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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